第218章省不省心
张曦睁开眼，望着立在床榻前的秋桂，犹不敢相信，抬手使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随着铜制连枝灯依次点燃，屋子里灯火通明，张曦越发看得清楚，隔着帘帐，看见宫人穿俊其间，秋桂掀起帘帐，“时候尚早，十六娘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什么时辰了？”张曦问道。
“寅时三刻刚过。”
的确很早，杨太后上早朝，也要卯时三刻才起，张曦拥着薄毯坐直身，昏沉沉的脑袋，才慢慢清醒，“我怎么在这里了？”
在那一辈子里，光华殿几乎是她的第二家，她一睁开眼，就着昏暗的灯火，模糊看到屋子里的陈设与格局，就猜到这是光华殿。
她明明在瑶光寺内，杨昭训所住的客舍内，和杨昭训玩弹棋，玩到后面打起了磕睡，心里还惦记着要回阿娘的尼院，怎么会到宫里来了？
“回十六娘，是新平县主带你进的宫。”
“杨昭训？”张曦很吃惊。
但见秋桂点头，“别说小娘子，就是娘娘都没料到，新平县主真能亲自带你进宫。”
顿了顿，又掩面含笑道：“不过娘娘也说了，可见新平县主有多讨厌上学，昨晚金口一开，免了新平县主的上学，推迟一年读书。”
一听这话，张曦瞬间明白过来，难怪杨昭训那么热情积极地去找她，原来在这等着她，只是眼下，有一件事比这件事更急，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我要出宫。”
昨晚她是赌气跑出来的，胡妪岑傅姆等仆妇，一个都没有跟在她身边，她这一夜未归的，还不知道阿娘急成啥样？
“十六娘，你这是怎么了？”
秋桂瞧着张曦光脚踩在地上，忙地上前抱起张曦，放到床榻上，“你别急，奴婢这就服侍十六娘起床。”说着，吩咐着旁边的宫人去取洗漱用具，还有穿戴的衣裳。
张曦虽不常进宫，但光华殿却常备有她穿的衣裳。
“宫门要卯时初刻才能开，就算要出宫，也要等卯时初刻以后。”秋桂细声和张曦说道，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抱着张曦放到梳妆台前的高几上。
“我倒忘了。”
张曦不由懊恼地伸手拍了下额头，这是常识，只因这一辈子她不常在宫里，倒把这个给彻底忘记了，“我昨晚出来，身边没带人，我阿娘指不定急成什么样？”
她越想越心慌。
秋桂见了，忙拉开张曦的小手，额头上一片红，可见用力之大，心中之急，遂忙解释道：“十六娘不用担心，你一进宫，宫时就派人去瑶光寺，告诉妙静法师了。”
“娘娘派的人？”张曦满心怀疑，觉得不可能。
果见秋桂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郭中侍出宫，给你阿耶身边的陈主薄传了话。”
一听这话，张曦才松了口气。
既然告诉了陈义，陈义必定会第一时间告诉阿娘。
只是这一惊一乍间，张曦已完全没了睡意，因此，哪怕不用立即出宫，张曦也让秋桂服侍她起身，一番洗梳穿载后，外面黑漆漆的天空，开始变得灰蒙蒙的，隐约可见物什。
东方既白。
张曦无事地在光华殿中打转。
这里一草一木，于她来说，都有一份感情。
只是相比于那一辈子里，光华殿的金碧辉煌，热闹喧嚣，这一辈子，大约没人常住的缘故，整个大殿，连着外面的阁楼亭台，都显得有些冷清寂静，透着荒芜凄凉。
夏日里，清晨的风里，带着凉爽一拂而过。
张曦抱着大白猫肥肥坐在亭子里，紧盯着东方的天际，坐等红日东升。
秋桂离开一会儿，又很快回来了。
一同而来的，还有阿耶。
这不是她第一回早上在宫里见到阿耶，只是相比于那一辈子里的无知，眼下的心境，显然，有了很大的不同。
“怎么？见到阿耶都不会叫了？”张婴上前，瞧着女儿呆呆傻傻的出神，不由伸手轻摸着女儿的头顶，微微蹲下身，视线与女儿齐平。
张曦遂不及防，忙地避开阿耶的目光，轻轻喊了声阿耶。
“听说你昨晚就没有吃东西，饿坏了吧，弘德殿那边备有你喜欢的麦粥和蒸饼，走，一起过去。”说着，张婴朝女儿伸出手，打算抱女儿走。
只是却让张曦闪躲开了，张曦双手紧紧把大白猫肥肥抱在胸前，气乎乎地望着阿耶，“不吃，我要出宫。”
“阿眸，听话，等用了早食，阿耶让陈义送你回瑶光寺，好不好？”
“好，在这儿吃。”
张婴瞧出女儿的坚持，只得对旁边的秋桂说一声，“你去和娘娘说一声，我和阿眸就不过去了。”
秋桂听了，面有难色，然而瞧着张婴很快把心思放到十六娘身上，全心全意去哄女儿了，不得不答应。
只是没过多久，秋桂就回来了。
跟着一起过来的，除了杨太后，还有杨昭训那个小尾巴。
一见杨昭训，张曦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昨晚怎么不叫醒我？”
“叫醒你，你就不会跟我来宫里了，你不跟我来宫里，我还得上学，对了，我从今以后，一年内都不用上学了，羡慕吧。”说着，杨昭训得意洋洋地笑道。
完全无视旁边，已完全黑沉下脸的杨太后。
只听杨太后咬牙切齿道：“你别带坏清妃，再说一句，等会儿继续去邓先生那上课。”
“我才不要。”
杨昭训情绪一下子变得很激烈，十分抵触，然后双手快速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道：”不说了，再不说了。”
杨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自家侄女的额头，转头望向乖巧坐在张婴怀里的张曦，夸赞了一句，“还是咱们清妃乖。”
听了这话，张婴唯有苦笑。
孩子省不省心，只有自家知道，别看张曦现在安静，就为了让她听话，他好话都说了一箩筐，至于割地赔款，更是不计其数。
一顿早食用完，张婴都不敢去看杨太后的眼睛，抱着女儿张曦离了宫。
他还要上朝，出宫后把女儿交给陈义，叮嘱他护送女儿回瑶光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