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恼的子凡恨不得立马便是她指立的那个时间点,好让她瞧着谁会没这个胆量,要说打架,他虽不会打女同学,但若她再训人,他也会训过,往她人格定向问题上去好好数落她。
不过,结果完全颠覆了子凡的想像,唐七七竟然把他们五个人带到了县里的招待食堂。
食堂的工职人员竟然认识她,还待她特热情,左一个‘七七’,右一个‘七七’的跑来跟她打招呼。
唐七七早定好了五碗面条,他们屁股一挨着凳子,面条就给端上桌,只是碗刚放桌上,这五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动手,火热的吃上。
看着他们三下五除二的清光一碗面条,且意犹未尽的统一盯向她。
“我都还没开口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完了,这种行为本身就很不礼貌,不合礼数。”唐七七压不住他们的眼神,不得已开口说去。“就算我尽着同学的情份,请着你们吃,你们也不能吃了一碗还想一碗?”
“既然面条都端上来了,不吃,难不成你是让我们观赏这面条的。”远华‘哼哼’的干笑了两声,“现自个都讲上同学的情份了,何不将这情份完善化,我们也记你的好。”
“就是,做好事那就得好事做到底,再说昨天还给我们套了那么个不雅的名字,万一让武斗的人听见,断章取义了,把我们拉去批斗,我们的学业,或是牵连将来的政治前途就没了。”子凡知道宋代乔最大的梦想是高中毕业后回去当会计,于是便往那事上引话。
“对啊,我将来还要回生产大队当会计的,你那话,要是传到我们乡里,传到我们大队,我今后还怎么当会计。你这是在磨灭我的人生规划,毁我的前途。”宋代乔果然中计。
“只不过一句玩笑,还上纲上线了。”
唐七七原本一早被班导梁志昌叫去,细说了陈楚家的情况,有意让她今后玩笑留些余地,以免说者无心,招来歹人引来祸端。班导的话,让她很惊讶,陈楚家的事情让她意外,怎么世上还有如些荒唐的事。所以中午回家吃饭时,在饭桌上,她把陈楚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她爸听,只见她爸脸色沉得非常难看,然后饭都没吃完就出去了。依着她的了解,她爸的听到这种事情,比她意外,比她难以承受。
陈楚他奶奶跪着被武斗的人用开水从头浇下,当场疼痛死亡。根据科学来讲,这是死于疼痛性休克。他爷爷冬天在水库边洗砖块,活活冻死。接着又是他妈妈不知缘故的淹死。
虽是几句话,却是道尽了世间的沧桑苦楚。
一时陈楚的清瘦的模样,平时的沉默,竟是引来她无尽的同情。要知道世间最苍白的情感便是同情,所以她便借着子凡,带他出来,请着吃饭以表示自己的无心之过。
“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肉了,红烧肉,红烧猪蹄,粉蒸肉,荷叶鸡,熬制牛骨头。”远华神往的想像着,不免又是用力的吞了吞口水。
“远华你好厉害,吃过那么多好东西。”杜威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费话,我活了十六个年头,加起来每年过年尝一样,理因不只这些,只是眼下我们国家还未曾发达,物质匮乏。”远华用舌头舔了舔嘴皮,“要等过年才有肉吃了,还要等上好几个月呢。肉啊肉啊,我是多久的向往能跟你有个亲密接触,把你含进嘴里,化入胃里,无论你是猪肉,还是鸡肉,还是牛肉,还是鸭肉无产阶级的我都一视而待,不分贵贱。啊,肉,肉・・・・・・。”
远华边是叨叨边是舔嘴皮子,直弄得子凡,宋代乔和杜威都跟着舔嘴皮子,又跟着他的话想像着那吃肉的场景,弄得个个口水吞得‘咕咚’响。
唐七七瞧着远华这模样,有意要去训导,可无意发现陈楚一脸懵懂的看向远华,想必所有的,他都未尝过。又想起,今天请着他们来,着重点是请陈楚,于是她豪气冲天的从小腰包里,拿出只绣工精美的小荷包,打开小荷包,从里拿出所有的粮票,对食堂的工职人员叫唤,“这桌再来五碗面,一盘红烧肉,一盘红烧猪蹄,一只荷叶鸡,一盘粉蒸肉,一盘熬制牛骨头。”
她这一豪气的叫唤,引来好几个工职人员来查对她粮票是否足够。
除过牛骨头没有,其他的食堂工职人员都火速着去办。
子凡突然不嫌弃这唐七七了,在他一口咬上一大块粉蒸肉时,满口嫩滑的肉太滋味了,让人陶醉得不能自拔。
当他们吃得正欢喜,嘴巴流油时,一位穿着小波点花色连衣裙的中年妇女,手拿着一根柳枝,冲过来。
“唐七七!”
唐七七先是吓一跳,而后神速的起身躲开那枝抽打下来的柳枝,在左右闪躲后,火速的逃离出去。
中年妇女还没明白过来,唐七七已跑远了,她只得满脸心疼的看着桌上近于要光盘的碟子,“我辛辛苦苦从牙缝里才省出来半年的粮票,就这么给没了。”
子凡不难猜想,这位穿着讲究的中年妇女定是唐七七的妈妈,他尴尬的站起来,不知道怎么开口。
中年妇女瞧着一眼子凡,“好吃吗?”
子凡不敢点头,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尴尬得不敢笑,也不敢回答。
食堂工职人员这时已都出来,点头哈腰的,“林主任,您来了。”
“别叫我主任!你们这些个,她孩儿家的不懂事,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给我劝着点,我自己都一年没吃过猪蹄了。”
“这,这,以前唐记书也常拿自己的粮票请着些乡下来的干部吃饭,所以,所以。”一位年长的食堂工职员,结结巴巴的辩解。
“所以我们家往后要被饿死了!”唐七七她妈妈心口喷火般,可她这话完,猛然发现自己很是失态,又瞧着这些个男孩儿,此时已畏畏缩缩的都站起来,且都低着头像是认错,像是被实实的吓成惶恐不安,她无奈的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气韵,镇定温和的对他们说去,“你们坐下吃吧,我不是说你们的过错,我只是说我家女儿七七,你们都是同学吧,她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先前在省城她也干过,你们吃完就早些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子凡他们五个,只得用力的点头。
回到学校里,他们仍是久久的不能平静,不知道那唐七七会不会挨打,如若挨打又不知会打成怎样。也不知唐七七她妈妈林主任说的要被饿死,难不成她家所有粮票都被她给捣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