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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相见

作品:春柳记|作者:三千狸|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11-04 17:14:51|下载:春柳记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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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打着伞站在河边,立春后雨一直不绝,一层薄薄的寒气笼罩在江面,蕴饱了水分的空气沉甸甸的。她问过冯娇娇、忍住害怕和羞意问过很多人、甚至拦住过醉醺醺的李大,可所有人都说这个冬天没在花石县上看见过李春。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他长大了自然就跑了,去哪里都比跟着李大出息呀;也有的说他掉河里死了,煞有其事说清水江哪里哪里漂起一具浮尸。听得柳枝簌簌发抖,回家就做了噩梦。

隔了几天马婆子过来,俩家交换了庚帖,约了端午下定,待到柳枝及笄后过门。柳旺慷慨允诺了杨东云今后的束脩并开销一概都从自己这里出。儿子的学费有了着落,杨鲁氏也不在乎儿媳什么时候过门,那小y妇最好是不嫁,欢天喜地答应了。

或许也是考虑到自己大女儿那性格,柳旺俩口子都选择“生米做成熟饭”的想法,既不告诉大女儿,家里也没摆酒什么。柳枝对这些都漠然无知,这天她依旧在外面打听李春的消息,依旧一无所获,她一身寒气的从厨房进门,把雨伞笼了靠墙放着沥水。

“枝儿,天天下雨,你一个小女儿家的出去做什么?要买菜叫李妈,要针线什么的叫你爹从铺子里拿。”李氏有些疲惫的敲打大女儿,她觉得自己在浪费口舌,这孩子就是块顽石。

可再是做白工也不得不努把力,万一她突然开窍了呢?毕竟女儿已经顶着定了亲的名头,弄出什么就不再是“还是小孩子”的借口一笑了之。

“你知道朱娘子吗?”看女儿擦完头发,喝完一碗姜汤,李氏闲扯般拉起话头。

柳枝想了想:“是在织造府做过绣娘的朱娘子吗?当然知道啊,她扎的花儿可好看了,活灵活现的,也不知道她怎么配色的,总比别人要好看些。”

“娘请了她过几日就上门教你们姐妹针线。”边上的柳条听了一声欢呼。朱娘子身价不菲,花石县上几个大户才买得起她的绣活,请来做教习真是不知道要供奉多少,可见爹和娘对姐姐真是慈爱啊。

“枝儿,你今年十三岁,这个年纪都是要说婆家了。你只知道围着灶台转,整日里弄得烟熏火燎的,日后夫君如何敬重你?跟着朱娘子学两手鲜亮活计,让她帮你一起做了嫁衣,到成亲那天你婆婆也好夸奖你。”李氏晓之以情、动之以情,字字句句都是为女儿打算,也足以显示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听到娘说成亲什么的,柳条都觉得好害羞,情不自禁用小胖手捂了脸,偷偷从指缝里看姐姐。柳枝却一脸苍白:“娘,你不是背着我定下什么吧?”

“娘是为你好——”

“不要!”柳枝反应大得惊人“千万不要---我、我----”她嘴唇抖了几下,却说不出来,只转身就跑了。

只有柳条这天真的小孩子说出大家都不愿意直视的事实:“娘,我想姐姐心里只有小春哥。为什么姐姐不可以嫁给小春哥呢?”

李氏长长叹口气,揩了揩眼泪:“小幺儿,你记着爹娘不管做什么、总是为你好的。”

春雨蒙蒙里,喧哗都裹了层雾气般,似远似近般不真切,街坊们打着伞披着蓑衣,看热闹的,劝慰的。柳枝站在自己家门口,看着隔壁芳儿家大门洞开,芳儿躺在一张门板上,盖着一块床单,一把头发和一只惨白的手搭在地上,弄不清是她身上的水还是雨水,不停的渗着。

芳儿的娘平时那么一个干净收拾的人满地的打滚嚎哭,撕扯着自己头发。柳条被抱进去了,李氏抖着嘴唇叫李妈赶快把柳枝叫进门。李妈转身却没看到柳枝了。

柳枝茫然的看着眼前一片雨丝。芳儿掉江里没了,芳儿昨天还在自己家铺子里买了一包甜饼,还跟自己说了话,要自己跟朱娘子学了针线后也教教她----自己多么幸运啊,那次有小春哥——柳枝尖叫起来,他都不管自己了,他跑哪里去了,清水江看着看着往上涨,要是自己也像芳儿——

“小枝”他的声音,柳枝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抬头透过眼泪看见的是他的眉眼。

“小枝你怎么了?站在这里伞也不打——”他话没说完就被她痛哭着抱住。

李春睁大眼睛,看着穿蓝底白色蒲公英图案褂子、细细的腰间系着一条葱绿绣花围兜的小姑娘。她盘着的辫子有些松散了,头发被细雨打湿紧贴着头皮,她哭得那么伤心:“你到底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俩个人躲在江神庙后厢房角落里,柳枝的脚完全打湿了,李春把她的湿鞋袜脱了,扯了一幅幔帐给她擦那白嫩嫩娇俏俏的小脚丫。柳枝打开他给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把朱漆描金的插梳,牡丹花图案髹得十分精美。她眼泪掉下来,掉在绸子的衬底上,绸子不吸水,滚成一粒一粒的透明圆珠。

“你哭什么呀,是不是不喜欢?我以后再给你买更好的。”他有点不安道。他买不起银镯子金镯子,实际上就连这梳子原来也是一套大小三把,他身上所有凑起的钱只买得起最小的一把。

她恼得把他一推:“你就为了这个这么久不见人?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急,我做梦梦见你死了呜呜~~~”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吗”他安慰着。柳枝却更气了,他的样子哪里是好好的,比以前她见过的任何一次都糟糕,简直像和一群野狗打过一场架。头发一个冬天没管倒是比以前长多了,只是乱得可以,一堆乱草一般。他本就衣衫褴褛,现在和乞丐几乎没区别,一双手红红肿肿,都是细小的裂口,脚上连草鞋都没有了,赤着脚,全身上下都乌糟糟的。

“你干嘛这样子,我才不要什么破梳子,你买这梳子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干嘛呜呜呜~~~”她只觉得他太可恨了,扑他身上捶他、又咬了好几口才觉得出气。却没注意到他身体微微发着抖,他暗地里把手指反抠着地面,只哄着她:“别气了,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庙外面是否还下着雨,是否已经点起了灯,是否有人在细雨里召唤未归家的亲人,他们俩一概不管,只依偎在一起,只觉得想要贴近再贴近。

“冬天你就一直在州府么?”

“嗯,我找了事情做。我不想再打渔了,打渔的钱也是给叔叔喝酒。”他犹豫了一下,说“小枝,我要去南泉。”

柳枝又伤心又慌张:“你答应过等几年带我一起走的。”

“可是这几年等我赚了钱回来做聘礼娶你更好、两三年就行。”他只想一个人把苦吃了,她娇娇儿的坐在遮风避雨的屋子里等着他回来就是。

他这次态度强硬,抱紧了她好像要揉碎在怀里:“你爹爹看不起我,大家都觉得大姑娘嫁给我是错,我要把金子堆起来给他们看。”

柳枝只觉得心都碎了,呜咽着不成声:“可是---可是你回来了他们把我嫁给别人了怎么办?你把金子堆成山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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