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的问他”头一次来吗?“徐大海微微点了点头。邻座也是个好讲话的,不多会徐大海就知道他叫杨城,广陵人,是个在南泉贩海鲜干货的。“这柳记干净,价格也实惠,味道还好,我每次来都在这里吃。还能送到客栈去,非常方便。”
这时,徐大海点的菜上来了,他看着一碟白菜和萝卜“我没有点这个。”
“这是送的,不要钱,这泡菜味道也好。”杨城伸头过来说。徐大海捡了一片吃了,炎热的天气,萝卜和白菜酸爽脆香,十分开胃。
徐大海连连点头“味道果然不错。”
见徐大海谈吐不俗,杨城凑过来“你不是也想来打听柳记的吧。”
徐大海诧异的问“打听什么?”杨城见他不似作伪,笑嘻嘻的说“这柳记,不少人都眼红呢,多少人想开同样的店,都没做起来。都动了心思来挖人,别说掌柜,就连伙计都挖不走呢。”
徐大海暗自吃惊“这家的老板不知道是那位高人,竟然如此厉害。”
杨城附过来低声说“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这家的老板就是一个小娘子,我看她十分了得,比起珍珠夫人也不遑多让。”
小娘子,柳记。徐大海沉吟着。吃完饭跟杨城作别,他叫了马车去了客栈。并没有急着去找柳枝,叫人去打听一下柳记。果然柳记就是柳娘子开的,还开了好几家,徐大海去看过,家家生意都十分好。徐大海苦笑,看来带柳娘子进京的任务十分艰巨啊。
听说京城来人了,柳枝十分诧异,见到是徐大海更惊奇了,按理说要来人也应该是广平侯府的人,莫不是李春被自家老爹虐了、不得不外家出面――柳枝紧张起来。
徐大海见到柳枝,十分恭敬:“表少奶奶。”
柳枝也不寒暄,只急急问他:“是小春哥有什么事吗?”
徐大海额头不免滴汗:“表少爷一切安好,只是他非常想念表少奶奶,想请表少奶奶去京城团聚。”
柳枝听说李春没事,先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奇道:“他给我都有信件,并没说要我去啊。而且为什么是跟他外公这边说?他是不是在广平侯府被欺负了?”
徐大海大汗,表少奶奶一副立马要捋袖子去替表少爷出头的架势,这这这,这种奇怪的倒错感是怎么回事啊。
徐大海对这对小夫妻有一定了解,也不敢绕圈子和说些虚浮话语,只简单明了的说:“咱们老公爷带表少爷面了圣,还有苗娘娘。两位贵人对表少爷都非常欢喜,等节后燕家祭过祖、修改了祖谱后燕侯会正式递表请求册立世子,还想请表少奶奶去好生劝劝表少爷。“
柳枝皱着眉头:”劝他做什么?劝他做世子?他乐意做就做、不乐意就算了,我这里有事情给他做。“
徐大海对这种乡下妇人的眼界哭笑不得,只好硬着头皮说:”表少爷是不想做世子了,可这世子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他唾手可得,为什么不做呢?还请柳娘子去劝劝他。“
柳枝腾的站起身:”你们这些人真的很奇怪,他都不想做了,你们为什么非要他做什么世子,你们觉得稀罕的,我们并不觉得。”说完转身就走了。
徐大海没想到柳娘子如此炮仗脾气,倒是和表少爷如出一辙。只得出了府,急书一封将南泉所见所闻和柳娘子的回复报给静宁公。
而临近年关时柳条有了身孕。她浑然不知,直到时常胸闷作呕,李氏瞧出不对请来大夫,喜得李氏连连念佛。扫帚都不让柳条拿了,让她好
生休养。柳枝听了又送去一些补品不提。
徐大海临走再次拜访柳枝,劝道:“表少奶奶为何不希望夫君功成名就呢?表少爷不是那等喜新厌旧之人。”这话暗戳戳的指柳枝小心眼儿了,怕夫君见了世面得了富贵抛弃自己,因而阻碍夫君前程。
柳枝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个清水江的孤儿。我喜欢他这个人,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想要的东西他自己会争取,他不想要的我也不会劝他去做。富贵也好,贫苦也好,只要是自己双手挣出来的就行。”
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自己多说无益,徐大海拱了拱手告辞了。
李春收到柳枝的信,找到燕云:“你就不能早点把世子立了吗?我还想早点回南泉呢。”
燕云静静看着他:“你是真的不想要这个爵位?需知如果报上去圣上允了,再没有反悔的机会。”
李春白了他一眼:“我看你也过得并不轻松,我才不稀罕。”
罗碧烟虽然是庶女,但还是正儿八经官宦之家出身,受到的教养等同嫡女,不过因为是二嫁之身就被京城贵妇用舌头糟蹋得一钱不值。连带两个正经嫡出的儿子也被人看轻。
如果柳枝坐在这个位置上――李春想着都做了几晚的噩梦。小枝怕是肯定不怕的,可问题是为什么要来受这个罪呢?他们俩都不贪念这里什么,相反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和生活,只会更好。
燕云用一种很难形容的语气说:“祭祖过后我就请立世子了。你还有时间,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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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坐在暖榻上拖着下巴发呆,英国公世子一事虽然大事化小,赔礼道歉,燕侯为了表示对自家这个孽障的处理,对他禁足一直到春节。他不能外出,又不喝酒,又不看书,完全无事可做。这时听见怯生生一句“兄长”,却见燕旭站在门口。
“哟,有什么事吗?那些肉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耳朵都要听出茧了。”李春对他招招手。自从英国公世子之后,这个弟弟一见面就说好多什么兄友弟恭之类的话。
燕旭依言坐到哥哥身边来,他身穿一件大红金蟒袍,发束金环,一个十足的小小贵族少年。燕旭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沉默的坐着,他不说话李春也不说话,继续心不在焉的想着柳枝。
“兄长,你为何不愿做世子呢?”燕旭低低问。终于开口。
“这世子一位本来就是兄长的,兄长千万不要因为---因为是我---”燕旭声音更小了,忽而又抬起头,很是恳切的看着李春:“兄长,你比我强太多,我有自知之明,自己资质平庸,阿弟现在还小,只有兄长继承侯位才能不堕广平侯威名。何况――”
声音又轻微下去:“我母亲,名声不好,我、我恐怕为广平侯蒙羞――”这敏感又柔软的少年竟然哽咽了。
李春皱着眉,听完他这一番话,开口问道:“你母亲和侯爷是无媒苟・合吗?”
这话问得大逆不道,燕旭听了如同耳朵被烫到,哪里还坐得住,慌忙跳起来,又愤怒、更多的是委屈难过,“怎、怎会?我母亲乃明媒正娶---”果然,连大哥哥也看不起娘亲。
正难过时听见李春一句“那不就是了?”
燕旭一怔,慢慢回过神来,是啊,母亲乃是花轿进门、上了族谱的,身份是堂堂正正的。
“干嘛要自己看不起自己?你比别人差什么?你是广平侯堂堂正正的嫡出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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