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楼三楼雅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三个人皆握着杯子,喝着杯里的茶,像是坐着地雕像一般,安静的氛围。当珞汀初见到这个黑衣男子,她就明白这人便是那晚来相府之人,路惜言则打量着传说中的血煞,暗想这气场果真是不一般的。
“不知阁下今日约我来所谓何事?”珞汀首先打破这个局面,三人在一起喝茶虽然怪异但还算和谐。
血煞喝下了最后一滴:“血煞相邀,必定是有要事,不知这位姑娘可否先回避一下。”
倒也坦荡直接,珞汀接话道:“有什么事请直说,这位是我的朋友,我想阁下找我定然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不妨说来听听。”
路惜言再接到珞汀的眼神之前已经打算退置门外,给二人一个空间,她能感到血煞和他的名字一样,为人冷漠,不过若是陷阱大可暗地里来,这样想着,她们却有些小人之心了。
珞汀的话语很是明白,路惜言本不是外人,再说她和血煞还未熟悉到独处一室共聊秘密。
“曲姑娘,此事甚为机密,还请这位姑娘回避下。”话语里面透着不可抗拒的气息,却是恭恭敬敬地从血煞的嘴里吐出来的。
珞汀见他这本执拗,本想拉着惜言离去,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血煞手中的玉佩。
她呆在了原地,并未说什么,脸色却变了一变。
“阿汀,我在门外候着。”惜言使了个颜色,大抵意思是要万一又变,她也可以及时进来。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现在可以说了吧。”珞汀的眼睛从未离开过那块玉佩,那本是她的东西,现在却静静地躺在血煞的掌心里。
血煞打开自己的手掌,两块一摸一样的玉佩挂下来,竟然都是凤型血玉。
“实不相瞒,在下是来归还玉佩的。”珞汀狐疑地盯着血煞,若只是不小心拿了自己的玉佩,大可不必暴露他是那晚的杀手,而今亲自送来,究竟目的何在?玉佩不过只有一块,为何他的手上有两块?
“这玉佩的确是我的,不过我只有一块,这一块却不是我的。”珞汀拿了其中的一块,血色略按,没有另外那块那般鲜艳的红色。
她能选择,是因为玉佩上偷偷地被刻下了一个“汀”字,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血煞这会讲玉佩置于光线下,倒让她看得真切。
血玉接触到珞汀掌心的温度,竟然变得更为鲜艳,同那一块一样,血一般的颜色。
珞汀眼里露出了惊奇,血煞则满眼激动。
他握回另外一块玉佩,转瞬间在他的掌心变成粉末。
珞汀更加好奇,这个人真是奇怪,突然变得高兴起来,却把那块玉佩给弄成了粉末,正要问道却不料血煞跪了下去。
“请阁主恕罪,血煞刚才多有得罪。”这一下,珞汀也惊了,刚才还那般端坐浑身散发出威严的男子此刻竟然给自己跪下了,还是请罪。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阁主,但恐怕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阁主,赶快起来吧,谢谢你归还玉佩,不过我很好奇是谁要取我性命。”
“这本是阁主的玉佩,那晚是属下有眼无珠未认出你来,还请阁主降罪。”血煞的脸色有些许尴尬,被她认出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却没想到被她说出口,自己心中真的有些许羞愧,幸好任务失败,他暗想,不然真的杀了自己的主子这事……
他兀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双手托起置于头顶,大有负荆请罪之势。
“这确实是我的玉佩,不过我不是你的阁主,请起来吧。”珞汀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玉佩,这和梦中娘亲给自己的一摸一样,凤型血玉,只不过当年在锦囊中的玉佩根本不是血色的。
“阁主不责罚属下,属下绝不起来。”血煞坚持道,仿佛珞汀不法他,他就要跪一辈子般。
“先起来吧,跪着说话不方便,但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叫我阁主。”如果是为了这块玉佩,那么娘亲和这个阁主的关系非比寻常,自己不过从娘亲那里得了玉佩,事实上本不该是他们的阁主。
“阁主手上拿的是隐杀阁阁主特有的玉佩,血煞办事不利,今日才验证玉佩的真假,这也是无奈,之前有太多人拿了玉佩来隐杀阁,属下不得不谨慎。”
外人只道能坐上隐杀阁的龙头老大便也手握半个隐族的势力,因而不时有人拿了假玉前来,更有族中之人串通外人,混淆视听,企图牵制住隐杀阁,这些族人中不乏长老们。
其实珞汀进屋的那刻,血煞心里还是不放心,他刚才的试探早就使他打消了念头,珞汀不止是隐杀阁现任阁主,她更是上届圣女唯一的骨血。
珞汀还在仔细研究着这块玉佩:“实不相瞒,这玉佩是我娘亲的,我不过是保留了它,阁主不敢当,谢谢你把玉佩还给我。”
“隐杀阁有一条铁规,得血玉者便能掌握整个隐杀阁,何况阁主还是我族的圣女,这其中的玄机,我想在雪女给你玉佩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的。”
雪女自然是曲珞汀的生母――司暮雪。
“隐族的圣女?”珞汀惊骇于血煞的这句话,“你的意思是我母亲是你们族的圣女……”
“正是,雪女是上一届的圣女,不过失踪多年,后来有人说在东晔见到了她,等我们过来的时候,雪女已经……”
血煞的语气里满是悲伤,珞汀仿佛又想起了母亲去世时的场景,流转在眼眸中的悲伤让他们两个的情绪受到了影响。
“我母亲并未和我说过有关隐族的事,更重要的一点,我的母亲她不是血眸,外界盛传的隐族之人必定是血眸,就像阁下一样,我的母亲是再普通不过的女子。”
“并非如此,阁主也是隐族之人,不过体内含有的血族血液不多,血眸才不显,而我们,自然会压制血眸……”说着,血煞摘下了黑面,露出了他整张脸,许是很久不见阳光,他的肤色有种暗暗的白皙,五官却是极其端正的,是个俊朗的少年,眸子却冷得没有气息。
却不是血红色的。
“希望阁主能够担此大任,隐族处于紧要的关头,我想雪女将血玉留给阁主,也是希望你能承担起她的寄托,雪女希望看到的,定然不是隐族灭亡于世。”
“隐族灭亡?隐族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异、最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灭亡?”珞汀仿佛听到这个世上最大的笑话,隐族又怎么可能灭亡?
“我们的血眸,到了它红遍整个眼睛的时候,那便是我们的死期,雪女来东晔也是为了找出破解的方法,不料却命丧于此,我想她该是发现了什么,她的死因我们一直在调查,却是阻碍重重。”
“我母亲的死……”珞汀的记忆又倒回那个雪天,母亲突然离去的时候,她的脑袋疼得难受,母亲、师姐的事又回荡在脑海里,那种因为想不真切的窒息感萦绕着她。
“好,我答应你,不过若是要我做阁主,你们必定听我的。”珞汀眼里重新燃起的斗志,不止是为了母亲和师姐,更为了那部分总是萦绕在脑海中却记不起来的记忆。
她失去的记忆。
“属下参见阁主,阁主可愿随血煞回隐杀阁。”血煞工工整整地行了礼,雪女认定的人必然会是那个命中之人,只不过时机还未到。
“今日不必,往后怎么联系你们?”
“来天一阁便是,楼主是自己人,属下先行告退。”
“嗯,今日之事不可与他人提起……”血煞早已经没了踪迹,珞汀心中想着什么,想来那个女人和鬼面人早就知道血玉在自己这里,她想着心中了然,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