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原和帝喾跟着侍卫的引领来到一个比较大的帐篷里。
共工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门口,火红的头发夹杂着过半的银丝,看得姜原一阵心酸。
刑天眼睛红肿,怒目而视,令人很是费解,难道他知道了……
姜原的心咯噔跳得厉害。
相柳凶神恶煞地双手交叉在胸前,浮游视而不见地剔着牙。
蛮角卑躬屈膝,蹑缩地站在门帘边一个不显眼的地方。
气氛异乎寻常的冷漠,帝喾和姜原内心有些隐隐不安。
赤松子向屋子扫视一圈,满脸堆笑着快步上前来愉快地说:“姜原,今天有空过来看望大伙啊?快,你大哥在那边。”赤松子朝着姜原努努嘴。
姜原感激地看着赤松子,微笑着答道:“昨晚回来听说哥哥带着众人不远千里前来看望小妹,心下欢喜,起了个大早前来迎接众位。不知我妹妹赤练子是否前来?按算有十岁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啊!”姜原说完冲着共工高大的背影瞟了瞟,格格地笑着,她想用欢快的笑声熔化这冰冷的氛围。
“你连姐姐都敢杀,心里还有兄弟姐妹吗?也许只装着你的夫君,你的黄帝部落吧?说,颛顼派你干什么来了?是要说服我屈为人臣还是搞暗杀?”共工突然转过头来,泪水盈满眼眶,怨恨和疼爱交织着的复杂眼神,伸出发颤的右手狠狠地指着姜原。
把这么不孝不悌的大帽子扣在姜原头上,姜原的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得嗤嗤响然后直接扔进冰窖一样,煎熬得她站立不稳,往后打了几个趔趄,帝喾赶紧拦腰扶住她。
多年不见,共工头发白了许多,眼睛红肿,眼圈发黑,眼角多了几许鱼尾纹。姜原越看越心酸,少不更事时,哥哥曾多少回背过自己?如今那宽厚的肩膀犹在,只是让姜原感到些许陌生。
“哥哥。”姜原哭着跪在地上,“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颛顼伯伯派来的,我想你啊!哥哥,小时候,你每次回来都给我带好吃的果子,我不开心时,你会背着我逗着我玩。这些事,我一件件都记在心里。我知道你被蛮角和姐姐所骗,所以带上礼物回炎帝部落去见你。没想到姐姐在半路上劫持我,把我绑在巫山蝙蝠洞里,里面尽是些吸血蝙蝠和蟒蛇,我差点藏身蛇腹。后来机缘巧合才躲过一劫,姐姐见我没死,又对我下毒手,后来威仔替我挡了一刀,我才狠下心来杀了他的。哥哥,蛮角处心积虑挑起炎黄战争,他好坐山观虎斗,不管谁输谁赢,他都是最后的赢家。哥哥,你不要再被蒙在鼓里了。”
姜原跪着往前走到共工身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哀求着哥哥,希望他能认清忠奸。
共工眼角的怒气软化了许多,这个妹妹可是自己心尖上的一块肉啊!
帝喾见姜原如此行径,心中有说不出的不舍和酸楚。他上前来双手一拱道:“哥哥,我们都是男人,现在就来理智地分析一下如今的世态。你好好想想如果炎黄联盟打起来,谁才是最大的获益者?我是黄帝部落未来的继承人,后土日后有可能是炎帝部落的继承人,土儿是我的徙弟,又叫我一声姑父,于情于理我怎么可能和炎帝部落为敌呢?你再想想,我对姜原一往情深,如果我与你为敌,姜原又该如何对我?这其中必有蹊跷,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至于姚姬,我很抱歉,是我处理不当,如果我当初能狠心些,不顾她的颜面跟你和姜原袒言相告,也不至于让她因恨我而牵怒于姜原。等化解了我们炎黄联盟之间的恩怨,如果哥哥要为她报仇,我愿一命抵一命,任由哥哥处置。”
共工直视帝喾的眼睛,发现他真诚写在脸上,毫无躲闪之意。姚姬的那一点心思共工多少也知道一些,姜原从小跟自己最亲,对于她的秉性还是了解的,她连分到的兽肉都不敢吃,全部送给自己,如果不是怨恨到极点,是不会下杀手的。
共工累了,心也软了。他弯下腰来扶起妹妹,帮她拍拍膝盖的泥土,这么简单的动作饱含多少疼爱啊!
姜原又哭又笑百感交集地叫了一声“哥哥”,马上投入到哥哥温暖的怀抱中。
帝喾站在一旁也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丝笑容。
赤松子笑着点点头。
相柳和浮游面面相觑,有些不甘心。
刑天更是怒火中烧,眼睛瞪的像铜铃,他不讨厌姜原。但是在以力量为衡量标准的男权社会,女人就如同一件衣裳。他能为姚姬守身如玉三十五载,足可见姚姬在他心中的位置,如今不能为她报仇还算不算男人?可是这仇如何报?
蛮角暗叫不好,刀疤是怎么办事的?那么多人竟然不能伤他们一根汗毛?这个刀疤能力有限,能力有限啊!难道就这么干等着被人鱼肉了吗?跑是来不及了,干脆来个死不认帐,做最后一博。
蛮角躬着身走上前来,双手平放在地上,屈膝跪下,低着头对共工说道:“首领,我在炎帝部落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如果我真有二心不早反了吗?再说姜原小姐的说词也不是没有漏洞?既然她说被姚姬绑在蝙蝠洞,又有成千上万的吸血蝙蝠和大蟒蛇,哪一样都能要了她的命,那么敢问姜原小姐,您是如何逃出来的?”
刑天一拍脑袋瓜儿,附合着说:“对啊!姜原,请问你是如何脱离危险的?就算是我人高马大也没有这个本事。”
帝喾也有些疑惑,不过他相信姜原必有奇缘,没有告诉自己必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于是对着蛮角厉声质问道:“你这个蚩尤遗孽,怎么会懂得姜原的本领?姜原能让飞禽走兽听其呼唤,这是炎黄联盟的族人都知道的事实。只是你,在涿鹿带着魑魅魍魉四个坏蛋装神弄鬼唬弄了多少人?草菅了多少性命?如果不是看在利石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你如今还能在这里做跳梁小丑吗?刚才我们来这的路上也是你的手下刀疤搞得鬼吧?快把他交出来,利石已经把你们的阴谋全招了。”
蛮角听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利石这个靠不住的丫头。唉,女人终究成不了大事啊!姚姬如此,利石更是如此。
共工听说帝喾和姜原在路上受到伏击,大吃一惊,自己明明没有设伏啊!他把姜原浑身看了个一遍,疑惑地问:“真有此事!”
姜原冲着哥哥点点头,补充道:“有四五十名黑衣人,为首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他们用的箭涂上了剧毒,我的脚还被射中了。”
蛮角仍旧低着头,他的余光正对着姜原的双足,见她并无大碍,心想此女子果然了得,在涿鹿就看出她的心智非常人所及,没想到毒素对她也不起作用。但任她说的天花乱坠,旁人未必能信吧?
蛮角抬起头来对共工说:“首领,我觉得此事并不属实,你可派人去查,如果真有所说的黑衣人出没,路上必留有痕迹。小姐又说她被毒箭所伤,为何现在安然无恙?难道小姐还能起死回生?”
“你个阴险小人,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既然敢咒姜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帝喾一脚踹在蛮角的后腰上,让他摔了个嘴啃泥。
没想到不知死活的蛮角仍旧爬起来跪倒在地,恳求共工依据查证。
姜原气不过,干脆抬起受过箭伤的右小腿给大家看,只见那只玉足光滑细腻,别说毒箭伤,就连一点蚊子叮的痕迹都找不到。
众人看着那细滑的小腿半天回不了神,口水都快滴到地上来,帝喾又气又怒,赶紧挡着姜原身边,慌忙解释道:“别看了,姜原服了一种草药,百毒不侵。”
姜原也觉得不可思议,把自己的小腿肚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出任何受伤的痕迹,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
蛮角冷笑一声,对着共工挑拨道:“首领,你相信小姐受过箭伤吗?”
一边是妹妹一边是事实,共工又开始左右摇摆不定。
好不容易说服了哥哥,被蛮角一煽动,似乎又要全功尽弃了,姜原不甘心啊!
情急之下,姜原唆得拨出帝喾手中的剑,往自己手上砍去,众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只见嫩藕般的玉臂顿时鲜血直流,雪白的衣裳染红了大片。
帝喾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着姜原,喉咙像堵了铅似的难受,泪水忍不住滴落下来。他咬紧牙关,横眉冷对蛮石,目光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冷冷地说:“如果姜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共工也吓傻了,他带着哭腔说:“妹妹,你这是何苦啊?好好说不行吗?哥哥信你,全信你!”
姜原只感到一丝疼痛,慢慢地那种疼痛越来越弱,最后竟然一点也不疼了。
不过,毕竟出了许多血,姜原脸色有些苍白,她挣脱帝喾的怀抱站起来,撩起断了的袖子给大家看,恳求地看着共工,“哥哥,我没有骗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哥哥有什么不测,我岂能苟活于世?”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就是说破了天也没人会相信。
共工整了整发髻,抬头挺胸对着两旁的侍卫命令道:“来人,先把蛮角给我绑了。赤松子,你去查一查刀疤的下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