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正如伯伦特所料。
渡过特里亚河不久,突袭部队就在通往霍森特军营的路上遇到了埋伏。
先是两侧的小山上弓弩手的集火射击、再是神殿牧师的各类神术、接下来便是喊杀震天的神殿战士冲锋。深入其中的轻骑兵队伍遭遇袭击,被拦腰分割为两截。
然而,早有所料的伯伦特却将队伍分成两部,真正遭遇袭击的,只是其中作为试探的那部。
伯伦特看着按捺不住的敌人从设伏的小山中跳出,冷静地朝军团下令。
“分出十五名骑士,带领两百轻骑兵冲阵救出被围困的友军。另外,伊迪大人,请你带领皇家骑士与一百轻骑守住浅滩,随时准备撤退!”
等两拨人分别接受命令离去后,伯伦特带领着越发捉襟见肘的军队,对夏洛特说道,“你觉得一个畏首畏尾、既想贪心地救出友军,又惜命地守住退路的大公形象如何?”
“老实说,糟糕透了!”夏洛特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忍。
正前方,十五名骑士正带领着两百轻骑朝前冲锋,轻骑兵娴熟地从背囊抽出标枪,借助惯性朝前投掷。然而效果不佳,面对对抗箭矢的神术,两轮投射仅仅射倒了不过十来名神殿战士。
随后轻骑兵们拔出弯刀,如同不自量力的溪流,一头撞向了岿然不动的礁石。
那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轻骑兵不是埃罗萨皇家骑士团,他们并不具备后者那无坚不摧的冲击力。轻骑兵的运用方式更多是侦查、围猎、利用机动性疲敝敌人,被伯伦特用错误的方式运用,他们的结果可想而知。
神殿战士在遭到第一波冲击时阵型稍微出现了些许变化,然后很快就像弹簧般蓄力回弹。表现在战场上面,就是冲锋的轻骑兵们被那些个体实力极强的神殿战士斩断马腿、跌落马下,然后在七晕八素之中惨遭斩首。
战场上杀声震天,被伯伦特派出的救援部队就像飞蛾扑火,很快被卷入那血腥的绞肉机中。
海灵顿难得地没有第一时间冲锋陷阱,他自然也察觉到洛森特的突袭部队没有全部进入伏击范围。还有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看到了那个曾让他品尝到屈辱滋味的法师。
“那个家伙……”他眼中露出了残虐的光芒,那是野兽都不曾具备的残忍与戏谑,“果然是伯伦特与夏洛特。倒是有两把刷子,不过,也只会耍弄一些小聪明而已。”
他指的是伯伦特前后不一致的表现。
这个洛森特的新王明明能够谨慎地察觉到谷中的伏兵,可之后却又用错误的方式运用了轻骑兵团。这前后不一致的表现,说明对方是个颇有智慧的政治家,但在军事领域,他又远远不合格。
――这倒是个机会!一个一劳永逸的机会!
海灵顿在心底对自己说。他却不知,当他产生这个想法时,也意味着伯伦特的计划成功了小半。
海灵顿一指伯伦特与夏洛特所处的方位,朝自己的机动部队下令。
“冲锋!务必要留下他们!”
战场上,一侧小山上出现了变化。有一部分神殿战士没有参与围剿,而是如同利箭一般朝外部的伯伦特冲锋。
“他们来了!”夏洛特指了指虚幻的镜面,“正如你所料,为首的是海灵顿!”
“那还等什么呢?”伯伦特拨转马头,同时大声下令,“撤退!撤退!立刻沿着原路返回!”
说罢,他在骑士们的护卫下,带领着剩余的三百轻骑立刻朝浅滩仓惶逃离。
伯伦特的轻骑与海灵顿的神殿战士,两支队伍一先一后抵达浅滩,后者为了设伏藏于山中,缺乏必要的战马,到底是慢了一拍。等到他们赶到浅滩时,伯伦特的队伍已经开始涉水渡河。
部分带着弓弩的神殿战士朝半渡的轻骑兵射击,却被夏洛特用法术全然挡住。海灵顿没有第一时间孤身追击,而是站在岸边观望着对岸的情况。
浅滩对岸一览无余,熟知地图的海灵顿记得,河对岸能够藏下军队的地点离这最近也有十来里。
换言之,要么就是伯伦特根本就没来得及在这安置接应的部队,要么就是在对岸埋伏了洛森特顶尖的强者,好引诱海灵顿追击,趁机围杀海灵顿。
如果没与夏洛特交过手,心高气傲的海灵顿还真有可能会生出偏向虎山行的心态。但现在,他却只是深深地打量了渡河的伯伦特一眼,眼中露出了谨慎的光芒。
“去!”他朝左右下令,“立刻收拢战场,不需要追击那些逃散的溃兵了。让大主教带领所有神殿精锐和杜鲁门给我的长戟兵团来这,我们趁势渡河!同时通知杜鲁门军团长,将我的计划告诉他!”
如果大军行动,对岸的洛森特军团必定会第一时间得知情况来此狙击,到时候想要成功在对面占领一片空地,还真是难上加难。但既然伯伦特自作聪明地想要设伏围杀自己,那就怪不得他海灵顿趁机发动渡河攻势了!
海灵顿摸着唇边的胡须,冷冷一笑,“你在瞧不起我吗?洛森特的纨绔子!”
接下来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渡过浅滩的伯伦特与伊迪的一百余名骑兵汇合,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逃离,而是仿佛挑衅般地在河对岸慢吞吞地整理行囊、清点损失。
海灵顿冷笑着皱眉,他现在越发笃定,伯伦特这次亲自领兵袭击地目的,其实就是一场引诱伏杀自己的计划。
――可惜,杜鲁门早就提醒过我。
海灵顿强忍着怒意忍受着对方的挑衅,等到大主教带领的神殿军团来到后,就立刻下令将部队分成三部开始强行渡河。而他本人,则克制住想要将那两兄弟彻底撕碎的欲望坐镇后方。
直到这时,对面的部队才慌了神,在朝渡河部队做出两轮毫无意义的射击后,他们仓惶地逃离了对岸。
直到海灵顿涉过浅滩踏上特里亚河的西岸,确定周围根本没有任何伏兵后,他才恍恍惚惚地张开了嘴。
旋即,满腔怒火彻底涌上大脑!
“那个混蛋!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伏兵!他门是真的溃败了!”海灵顿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搞笑的猴子,被那个纨绔子用低劣的心理战术耍弄得团团转,“而我却在东岸傻乎乎地,错失了一劳永逸的机会!”
“追击!给我追击!”海灵顿大声下令,“告诉杜鲁门军团长,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来了!”
“……”大主教忍着惹怒海灵顿的后果,小声提醒道,“但,那处可以设伏的狭长走廊……”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海灵顿转头瞪向他,让这个见惯了风雨的老人也不由得往后一缩,“我当然没忘记那个地方!但是你别忘了,如果伯伦特是真的败退,那么当他们逃回本阵后,仓促布阵的他们还能剩下多少战力与士气呢?!别忘了,他们刚刚损失了数百精锐轻骑!”
“……您说得对,既然您早有考虑,那我也认为这是毕其功于一役的最佳机会。”
大主教呼了一口气,立刻开始部署神殿的行动。
最终决战的时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以杜鲁门未曾预料的方式降临到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