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内,习武之风盛行,城内武院颇多,其中最大的一家,便是位于城南的天星武院。
这家武院由江南武林名门天星门开设,传授武功的师父共有六人,皆是天星门中的好手;另有一位总教头柳残风,此人也是武院的掌事。
天星武院眼下已有四百多名弟子,大部分都是城中有钱人家的子女;也有少数不太富足的人家,因子女酷爱习武,也咬紧牙关将他们送到这里。
常言道穷文富武,习武的花费通常较大,且不说每年昂贵的学费,便是日常吃食补养,也是远超普通人的水准,倘若家境不宽裕,学武便是极大负担。
天星武院虽有四百弟子,但每日来武院修炼的人数却未必满员,有些人天天来,有些人则是隔三差五来一趟。
这天黄昏时分,总教头柳残风将三百多弟子召集在一起,开始例常训话。
“几天前,我已将江南俊英大赛的情形跟你们说了,眼下还有六个月便到大赛之期,到时候江南武林各帮派武院均要派出少年才俊参加此次盛会,我天星门自也不例外。近来看各位习武情形,除了萧人远、王朝阳、卓一民等三人外,其余弟子,可还差着一大截。这次大赛每帮派武院可选五人参加,剩余两个人选,就要看各位在这三个月中的进展如何。盼各位能珍惜此次大好交流时机,勤加练习,以备入选。”
言毕,柳残风挥一挥手,令众弟子解散。
众弟子步出武院,三五成群聚做一堆,谈论着俊英大赛。
“柳师父说过,这俊英大赛是由江南第一大派飞燕门和另外三个门派联手举办,江南各地均有不少门派参加,到时候,参赛的弟子怕是有几百人吧。”
“对。还听说奖赏挺丰富的,进入前十的弟子,除了不菲的赏金之外,还可为本门派争得一只翡翠蟠龙瓶,这瓶子可是上好翡翠做的,除了价值昂贵之外,也代表着本门荣耀。”
“我是没指望了。不过,这剩下的两个名额,我倒是挺好奇,会落到谁头上呢?”
“我们武院有资格能入选的,我看也就六七个人,这些人中,我觉得夏凡倒是最有希望的,他练功勤勉,进步比我们都快。”
“你是说那个穷小子?嗯,不错,我也看好他,这家伙练功没个日夜,到底是穷人家的小孩,比我们都能吃苦。”
“还有就是......喏,不用我说,他出来了。”
只见武院内又走出一波人,当先一人十六七岁年纪,双眉斜飞,面目英挺,只是带着三分傲气。这干人衣饰华贵,出得门来,也不看向众弟子,径往不远处两辆四轮马车走去。
“你说他?哼,虽然他本门武功学的也算不错,可眼高于顶,成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教人瞧着心烦。他若当选,我倒盼着他在大赛上栽个大跟头。”
“就是,这上官峻峰的功夫比萧人远、卓一民他们还差一大截,却偏爱在我们面前显摆,有什么了不起?我看,夏凡比他强多了!”
“就是!论帅,萧人远萧大哥也比他强多了!唉,可惜他今天没来。”说这话的是个女孩子,一脸仰慕崇拜之色。
旁边几个男孩子一起撇撇嘴,心想你们女孩子除了论帅,还知道什么?
武院里又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广额高目,形貌清奇。这少年衣着朴素,出得门来,一个人往院西大街走去。
聊天几人忙叫住他:“夏凡,走那么快干什么?过来说说话嘛。”
那少年回头看了看他们,略一迟疑,走了过来,冲几人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说道:“几位,又有什么闲话要说?”
那几人道:“夏凡,这次比赛的备选弟子,我们都看好你哦!”
夏凡笑了笑道:“承你们这么看得起我,多谢多谢。可我自己知道,我的功夫还差一大截,像上官、蒋浩然他们,都不在我之下,这次的备选弟子,我只能尽力而为,要说当选,可没半点把握。”
几名弟子道:“上官那家伙,我们看他可不如你,你好好练功,把他揍趴下,叫他狂给土地爷看!”
夏凡苦笑道:“我和他最多半斤八两,哪有这么容易!上次武院比试,我还险些输给他。他家境又好,家里有武师天天补课,我可没这条件,想要超过他,实在不容易。”
几个弟子道:“他也就仗着开小灶,听说还服药补充体力,论资质,却是不如你。咱们师父私下里也说过,你的习武资质,比萧人远、卓一民都不差,你就是入门晚了几年,这才落下。”
夏凡道:“晚几年落下的功夫,可不是这几个月能追上的。好了各位,我家里小妹还生着病,要回去照看,这就先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名弟子叹道:“唉,为什么穷人家总是生病的人多?”
*
回到家里,又闻到惯常的药香。夏凡到厨房看了看,见药煎得正浓,汩汩冒着热气。
到小妹屋里看时,妹妹夏雯正躺在床上,一个人转着手指玩。
夏凡问道:“爹妈呢,都不在家?”
夏雯咳嗽两声,说道:“他们买菜去了,一会儿就回。”
问起药熬了多久,夏雯道爹爹妈妈出门时就熬上了,差不多有半柱香的时间了。
夏凡点头道:“差不多了,我去给你端来。”
到厨房去取了一个大碗,将药倒进去;看灶旁一个大竹篮里,还有七八个梨子。
他拿起小刀,削了两个,又找一个碗装上;把两个碗都放在一个大木盘里,给妹子端去。
她妹妹得的是肺病,家里这段时间除了买药,也买了不少梨子。
夏雯想先吃梨子,夏凡道:“先喝药,再吃梨,这样你嘴是甜的;先吃梨,再喝药,你嘴就是苦的。你要哪样?”
夏雯皱起眉头嘟着嘴,指了指药碗。
好容易灌完了一碗药,夏雯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梨子,啃了一大口,梨汁入喉,才觉得舒服多了。
她说道:“郎中们都说,药补不如食补,我看以后就天天吃梨子就好了;药钱省下来,全部买梨子。”
夏凡瞪眼道:“那是病好了以后才这样,你现在,还得天天喝药!”
夏雯咳嗽两声,皱眉咕隆道:“讨厌死了!”
过了一会儿,爹爹妈妈回来了,看过夏雯,便到厨房做饭。
晚饭端上来时,有荤有素,有鱼有肉,不过夏雯生病,鱼肉吃不得,就吃了些素菜,喝了一碗冬瓜汤。
夏凡吃了四大碗饭,鱼肉蔬菜也吃了不少。夏雯笑嘻嘻看着哥哥,说道:“哥,自打你习武之后,就变成了一个饭桶。”
夏凡嘴里嚼着饭,含混不清地说道:“胡说,我以前吃饭,也这么多!”
夏雯吃吃笑道:“啊,你以前也是个饭桶。”
父母笑道:“练武之人,是要多吃一些。小凡,莫要省菜,大口大口吃!这点吃的,咱们还供得起。”
夏凡的家境,若说穷,倒也不是很穷,父母开了个油盐米铺,左近的乡邻都在他铺子里买米买油,生意不错,每月也有七八两或十余两银子的收入,算得是小中产人家。
在天星学院习武,每月学费三两银子,以夏凡家的状况,尚可勉强应付。
自然,与富豪家族相比,那是远远不及了,像今天这般鸡鸭鱼肉,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到,七八天吃上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