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墙头上的锦衣少年望着远远离去那一老一少两个背影,眼神里满是嫉妒羡慕,甚至还有些憎恨,”江小白,你~你难道真相信这小子说的话?看样子绝对是诓骗于你,你这次可要亏惨啦。“
齐东来灵动的咕噜着眼珠,“不过呢,你也不吃亏,那钱袋子里怕是有四五十枚吧。”
江小白握了握手上的锦囊钱袋,握在手中,心中约莫一估计。
“差不多吧,不过这家人也实在太客气了,估计这钱在小镇够买上百只缠丝兔吧。”
仿佛是看到这江小白一副败家子的样子,齐东来似乎有点怒其不争,“哎,败家的男人比娘们还可恶,江小白,我估计你这辈子就这样了。”他不再同江小白言语,跳下墙头,独自进了房间。
没过多久,房间里便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齐东来读书的声音抑扬顿挫,使人听得有些出神,少女东莹站在院子里,好象内心斗争了许久,眼角血丝有些浓烈。
“江小白,别听我哥胡说八道,不过你那袋铜钱可千万不能用啊,放在家里压箱底,可要......”
屋内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啊莹,还不给我泡杯碧潭飘雪,我今天晚上要挑灯夜战,好好读一下这本大学修身齐家治国的道理。”
东莹乖巧的答应一声,便转身进了自家厨房。江小白摇摇头,这齐东来如果不是说话不尖酸刻薄,不那么每次说话都是讽刺挖苦带打击人的话,其实是很不错的一个人。你说你一个婢女生的孩子,不好好去找一门营生,整天读什么齐家治天下,在草鞋少年心目中,这齐东来跟他差不多,虽说兄妹俩吃穿不愁,但其实也是没人疼的孩子。
夜已深,小白盘坐在木板床上,微闭着双眼,凝心静气,手在空中缓缓的比划着一些奇怪的动作,这是父亲最后一次宰杀兔子时的动作,少年不知练习了多少遍,但是至今他都不能运剑剥兔,当然他也没运过剑,少年时刻所想,江家的这门绝活可能会在他的手中失传。
清晨,天刚微微亮,江小白便早早的起了床,收拾收拾院落,给拴在琵琶树桩上的瘦小赤马添加了一些草料,便挑起木桶到青云巷那边的水井去挑水,这是每天小白必做的事项之一,每天他都会挑水、扫院,将破败的小院打理得整洁干净。当他来到井边时,豹突井边早已站满了人,镇上这座老井之所以叫豹突井,就是镇上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没有几个人能说得清楚,有人说井里面那时而时咕咚咕咚冒出的泉水的声音就象豹子的吼叫,有人说上古时,一只神豹在此凿泉为井,造福小镇后代子孙。
对这些说法江小白不屑于顾,这井说不定就是哪位小镇的先辈打凿的,他是木匠,知道这豹突井一定是工匠们打造的,可能跟什么神豹没有一丁点关系。
“小白,你今天还要去天涯湖吗?”说话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少年,站在他面前,永远都带着憨厚的笑容。
“师兄,你还在木工坊做工吗?”这是江小白的师兄谢石头,是那死去的班老头的大弟子,当然手艺比江小白好,老头死去后就被木工坊留了下来,一直在工坊里为神机门做些精巧木制部件。
“那鬼地方有什么呆头,我上个月就没在那里做工了。”
江小白有些吃惊,他师兄谢石头的手艺就是在木工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怎么会被工坊扫地出门呢,看着江小白有些吃惊的样子,谢石头笑着说:“我主动走的,我想要去神机门去学习机巧术,听说哪里打造的飞鸟能在天上飞三天三夜而不下落,而且还能制造木牛流马,能在山道上行走如飞,你说如果能学会制造这些机关消息,这一辈子岂不是吃穿不愁?”
“可是,师兄你有遴选费吗?听说那神机门遴选费用高,如果是花钱都选不上,你岂不是白白浪费钱财,师兄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木匠吧。”
那高大少年似乎并不理会小白,并且还劝说起他来。“小白,我建议你去试一试,说不定选上了,你小子就发达啦。”
同师兄谢石头的这次谈话,并没有让江小白放在心上,那神机门每三年是会招收一批弟子,但是昊大大陆何其浩大,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尤其是那考试,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
草鞋少年挑起木桶,担着满满的两桶水回到锣锅巷的家里,刚走到院门前,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瘦弱的身影提着很是笨重的小木桶向青云巷方向走去,对门住着的蔡婆婆打开了木板门,看着那娇瘦的背影狠狠的骂上一句:“畜生,好自为之。”那少女回过头来,眼神忽的变得妖媚,眼角边血光凝聚,有如蟒蛟在飞舞,与蔡婆婆的凶光相交,天空中仿佛两条飞龙在游斗。
少女目光一冷,转过头去,摇曳的身姿仿佛在向他示威,”你这臭老婆子,你能怎么样。“
蔡婆婆收回目光,对着小白咧嘴一笑,“小白,这么早就挑水回来啦。”
“蔡婆婆,你这一桶水我马上给你倒进水缸里。”
婆婆慈祥的望着江小白,目光中露出亲切和关爱,“小白,真是麻烦你了,天天都要替我老婆子挑水劈柴买米,真是难为你啦。”
“婆婆,你年纪大了,我这样做是应该的。”说着小白便将水桶提进婆婆的屋里,将水倒进水缸,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看看米缸中的米和灶房里的柴火够不够。
草鞋少年忙完了每天早上都要忙的事情便牵着他那匹瘦小赤马行走在小镇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小镇虽说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却并不是每个城门都有人把守,除了东门直接联通官道的城门每天有人负责开关城门以外,其余三城城门有等于无,任何人都可随便进出,不过除了每三年一次神机门的遴选,小镇依然十分平静。
当少年牵着马走出北门时,迎面碰到了推着木板车进城门的郑屠夫,板车上放着两扇猪肉,旁边的大木桶内满满的一桶猪血。
“小白啊,又要到天涯湖去?”
江小白纵身跳上马,一拉马缰,瘦马便“踢踏踢踏”的行进在乡间小道上,少年回头望了郑屠夫一眼,“郑大爷,这又不是赶集的日子你还杀猪,这猪肉我估摸着~你今天肯定是卖不完了。”
后面传来郑屠夫骂骂咧咧的声音:“兔崽子,大清早的咒我生意不好,你小子我看这次又会在天涯湖落空,妈的,哪有那么多看破万丈红尘的人。不过,也有......,妈的,今天真晦气,遇上这小王八羔子。”
郑屠夫嘴里面嚼着闲言碎语,推着板车进了城门,向着米市坝方向走去。
草鞋少年坐在马背上,斜眯着眼,开始打起盹来,似乎是毫不担心自己会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这马虽是瘦小,却是识途老马,是他从八岁起天天帮对门的蔡婆婆买米劈柴担水,一次说是那婆婆的远房亲戚送了她这么一匹小马,老妪可能年纪大也不能骑马,或许是为了感谢他对老妪的照顾,将瘦小赤马送给了他。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一人一马便来到了天涯湖,此时天空中飘起细雨,湖边的游人早已撑起油纸伞,这神机门三年一届的遴选盛会,也吸引了来自昊天大陆的各个王朝的皇室公子、世家小姐前来游湖。
湖岸边,游人三三俩俩,时而追逐,时而驻足,欣赏着细雨中绽放的桃花,湖的两岸,桃花、柳树夹杂其间,湖面上既有打鱼翁的渔船,也有世家王爷的画舫穿梭在芦苇从中,东南方向是一座高大的石拱桥,横跨湖中心,据说是小镇四大族请神机门的工匠修造而成,太阳出来时,照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石拱桥有如天空的彩虹一样,所以小镇取名彩虹桥,不过也有人取名玉带桥,不管叫什么名字,这石拱桥成为天涯湖的特别景观,凡是来天涯湖的人都喜欢在这彩虹桥上驻足,欣赏湖中的美色。
草鞋少年悠闲的坐在马背上,此刻,细雨已经淋湿了他凌乱的长发,他索性将蓑衣批在身上,将草鞋扔在竹篓里,光着脚坐在马背上,很是享受这难得的时光。
“救命啊,有人要跳天涯湖啦!”忽然湖岸边有游人大声惊呼,骑在马背上的少年猛的睁开眼睛,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挂在嘴边,每次遴选的时间里,总会有学子遴选落榜,或是世家公子选上,皇室公主落选,结果二人分道扬镳,总有人想不清,理还乱,到这天涯湖边轻生,少年总是遵照父亲的遗命,能救就救,不能救也只能感叹。
少年抬头望去,在那彩虹桥西头的天涯石上,站着一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衣衫已被树枝、石块挂得破烂,那破衫少年不停的大声叫喊,手舞足蹈,飘飘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