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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庶之分,在这个年代的待遇,通常情况下有天壤之别。
嫡子乃原配正室所出,自打出娘胎的那一天起,就有承袭爵位、承继家业的资格,会集中家中力所能及的各方各面的资源,从小对其悉心培养、教育。
依据这个年代的常理,庶子天生就与这一切尽皆无缘。出于生母是备受家主宠爱的妾室,原配大妇因故早亡、或是无子等等原因,能在家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只有少数特例。若是家主对府中侍婢一时兴起、或是酒后胡来的副产品,有的甚至事后连其生母长啥模样都记不清爽,那就有点悲催了,地位与仆役、侍婢没有什么两样。
皇帝虽然不忘对杨致保持高度警惕,但毕竟有千年代沟,还是被杨致堂而皇之的钻了这个空档。
各家庶子与家境艰难的遗属子弟,绝大多数都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主。如若另有去处,谁都不愿在家里多呆。这些孩子或多或少都有自卑心理,但大多在心底还有一股子狠劲与傲气,有奋发向上、出人头地的强烈愿望,当然也更容易懂得感恩。
相比之下,凭出身不劳而获与凭本事拼搏得来的成就,同样有天壤之别!
杨致在信阳老家安居赋闲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陪老爷子偶尔小赌几把,隔三差五的为妻儿下厨做做菜。给孩子们讲讲课,教授一些武技。时不时的带他们出游搞点户外活动,每年带上全家老小或去山东、或去夷州小住一段时日……。久而久之。就连远在长安的皇帝收到此类密报,也只是习惯性的“哦”上一声了。
夏历隆昌六年四月,皇帝明旨诏令,镇守幽州的罗辉祖回京调任武英殿大学士。为父守孝的卫飞扬夺情起复,沿用多年之前的原有职衔晋封勇毅大将军,接任罗辉祖镇守幽州。
玲珑得讯,接连数日神色黯然,寡言少语。毫无疑问,皇帝此举意味着大夏即将发动对北燕的灭国之战了。
夏历隆昌六年十月初九日。秦公病故。秦氏三子秦空云、秦骄阳、秦长风尽皆齐聚长安奔丧。两个月之后,秦氏诸多分号陷入“债务危机”,大夏首富之家风光了数十年,一夜之间轰然垮塌。之后不到半年,秦氏三子相继离京,此后行踪不详。再之后……户部、海关总督衙门、各地州府耗银数千万两,一起为秦氏擦了好几年屁股。
同年十一月,禁军大将军周挺告老请辞致仕。皇帝诏令,此后不再设禁军大将军一职。改禁军为左、中、右骁卫。三卫各领六万大军,互不统属,直接向皇帝负责,共同拱卫京畿防务。严方、王文广、张安分任三卫大将军。原任禁军骁骑将军朱大为接任王文广镇守潼关。
十二月,皇帝下旨设立龙骧提督府,与内廷禁卫府并立。任命金子善为首任缉事提督。
夏历隆昌七年五月十一日,老爷子杨炎与府中护卫、仆役、几个孙子于后花园水榭之中聚赌。手气大顺长红,赢进八百余两。欣喜之下。大笑而亡,享年七十有二。
夏历隆昌八年二月,勇毅大将军卫飞扬率军攻陷燕京,北燕宣告灭国。燕帝及太子于太庙纵火**身亡。皇帝下旨设立兴安总督府,卫飞扬担任首任总督。次年,卫飞扬领兵攻占高丽。
同年,南楚全境皈伏大夏版图。皇帝下旨,叶闯、沈重、陈准尽皆改授骁骑大将军,张得胜改授水师大将军,龙雨、钱放等十余位高级将领,晋封为骁骑将军。是年年底,龙雨所部挥军直指巴蜀。钱放所部先锋部队抵达安南边境。
增设中南总督府、闽粤总督府、云贵总督府,叶闯、沈重、陈准分别担任三地首任总督。
皇帝严旨诏令凡是设有总督府之地,务必军政分离,驻军不得干涉当地民政。胆敢有违者,视同谋逆论处。
夏历隆昌十一年五月,驻守塞外乌海的骁骑将军肖刚奉旨领军西向,横扫西域,麾下之先锋哨骑活动范围已然越过葱岭数百里。九月,皇帝下旨设立西域总督府,任命肖刚为首任总督。
同年六月,驻守塞外吉兰泰的骁骑将军郭锐奉旨领军一路向北,次年三月,将夏军的军旗插到了伏尔加河畔。八月,皇帝下旨设立北庭总督府,任命郭锐出任首任总督。
截至夏历隆昌十二年为止,大夏穷十年之力全力对外发动扩张战争,业已成为一个疆域纵横数万里的庞大帝国。
令人费解的是,皇帝始终没有下旨征伐夷州。
据闻,前后有几股人数三至五千不等的、不明背景的“海盗”意图进犯。一股在距离夷州水师四百丈开外的海面上,遭遇雷霆炮击,直至全军覆没,连对方出动了多少艘战舰都无从知晓,可谓开这个年代“超视距攻击”之先河。一股在夷州水师火炮重弩的威胁下,被迫弃械而降,所乘战船被对方铁甲巨舰生生撞击碾碎。……几股“海盗”所属战船皆然尽毁,相关人等无一生还。
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赵启对杨致这句话记得很牢靠,以至于时常用以自省。大夏的疆域逐年延伸拓展,接管治理都不是小事。幸亏这些年来的拓展之处大多地广人稀,加之路途太过遥远,粮秣辎重的运送耗费甚巨,只能放权命统军将领自筹自给。
夷州与大夏虽有海峡相隔,总归近在咫尺,不过藓芥之疾,难成心腹之患。杨致在相安无事之时是个好人,惹毛了他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且让他过几年滋润日子再说吧!
隆昌十三年五月,已到了即将入夏的时节。长安的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
无论皇帝再怎么英明神武,治理一个疆域广大、黎民亿万的庞大帝国。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一日散罢早朝,照例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内侍前来通禀:“皇上,内廷禁卫府韦将军求见。”
“传他进来。”内廷禁卫将军之职虽然向来是由深得皇帝信重的将领担任,但平日极少有事需要面见皇帝陈奏。韦志高应命而来之后,皇帝头也不抬的径直问道:“韦卿,何事求见?”
韦志高答道:“皇上,昨日有位少年在宫门外逡巡,自称是信阳杨家二公子,特地前来长安探望这个……这个外婆与舅舅。命值守侍卫进宫通传。”
“杨家二公子?莫非是杨骁那小子?”赵启搁笔笑道:“杨家迁返信阳已有十一年了,算起来骁儿应该长成一个大小伙了。这些年来,太后对皇姐母子俩一直甚为牵挂,朕也很是想念。嗯?韦卿方才是说昨日?为何今日才来禀报?”
韦志高脸色讪讪的说道:“皇上,内廷侍卫担负护卫大内安全之责,责任重大,从来不敢有丝毫大意。那少年只自称是杨家二公子,既无任何证明身份的凭信,也无人熟识他的样貌。值守侍卫怎敢擅自为他通传?当时只能喝斥警告,将其驱离。”
赵启恍然点头道:“言之有理,朕差点忘了这一节。说实话,朕就算见到了他。到底是不是朕的外甥,一时半会恐怕也吃不准。昨日那几个值守侍卫忠于职守,做得不错!”
随即又直言问道:“韦卿。朕看你神色古怪、言辞闪烁,该不会是值守侍卫与那少年动起手来了吧?你可问明当时是何情形了么?”
韦志高尴尬的道:“皇上圣明。动手倒是没有。却生出了一场令人意想不到的麻烦。”
“那少年若是自称其余重臣显贵子弟,是否冒充。极易查证。即便如此,如若擅闯宫门,轻则喝斥驱离,重则缉拿下狱,乃至当场格毙都不是没有可能。但那少年自称是杨家二公子,既难迅速查证,却也不宜造次。臣也以为,值守侍卫将其喝斥驱离,颇为允当。”
“那少年口口声声说要进宫探望外婆与舅舅,值守侍卫脑子里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喝斥之时难免出言不逊。那少年始终不急不恼,笑容可掬。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直往值守侍卫的手里塞,请求行个方便。可不知怎地,在拉扯推搡之间,那块玉佩掉落在地摔碎了。那少年虽是满脸惋惜,却仍未生气,只是说另想办法,摇头晃脑的去了。”
赵启听得兴味盎然,追问道:“你不是说生出了一场麻烦?那又是怎么回事?”
韦志高苦笑道:“就在微臣觐见皇上之前,长安府尹遣人知会,有位名叫杨骁的少年,去长安府衙击鼓递状,状告微臣犯下了两条大罪:一是藐视皇威,居心叵测,纵容属下恶意辱骂皇上与太后。二是贪赃枉法,指使属下妄图抢夺杨家视为传家之宝的祖传玉佩,抢夺不成便故意将其毁损。”
“皇上请恕微臣直言,此事微臣百口莫辩,一旦传扬出去,确实是个天大的麻烦。是以只能如实禀奏,恳请皇上做主。”
韦志高本是前任禁军大将军周挺亲卫营的校尉出身,在武成年间废太子谋逆事件之中脱颖而出,曾经亲眼见识过杨致的勇悍果决。内廷禁卫将军与长安府尹,都是皇帝驾前的近臣高官,但杨致这个名字实在太有名了!如若应对稍有不慎,仅是饱受朝臣攻讦与世人唾骂,就足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杨骁这一状告得极为刁钻,虽有夸大其词、上纲上线之嫌,却是确有其事,算不得是冤枉了韦志高。亮出了信阳杨家的金字招牌,暂且不论真假,谁敢碰他一根手指头?谁敢擅自将此事捂住?
赵启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忍俊不禁,开怀大笑起来:“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憋着使坏呢!那几个值守侍卫怎会是他的对手?错不了,绝对错不了!韦卿不必烦恼,赶紧遣人去长安府衙撤状,把人领进宫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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