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三夜,数十个工程队伍通力合作,连接怒江与睡龙池的输水管道顺利竣工。当清凉纯澈的江水从管道中汹涌而出时,漫山遍野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有了输水管道的灌溉,人们的送水行动却仍旧没有停止,那些来自更远地方的送水队伍还在陆陆续续的进山。
望着睡龙池渐渐涨起的水线,高高站在山巅上的唐绯鲤和吉祥,眼中饱含热泪。这泪水不仅仅是因为感念人民的恩情,还有一个让她们欢欣鼓舞的迹象――龙鳞开始自发的吸取水中的灵气。
这意味着,陆铮还有醒过来的希望。
“唐姑娘,吉姑娘。”在离江市各地奔波的林歆苗,近两千公里,连续三日三夜没有合眼,连水都没正经喝上几口,衣服、鞋子都满是灰土泥浆,看起来十分狼狈,昔日俏脸也蒙上一层灰败之气,嘴唇干裂脱皮,憔悴至极。
若非她渡过了百日筑基,身体异于常人,这样高负荷的工作,她早就倒下了。饶是如此,她还咬着牙撑到山顶,气喘吁吁,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见到这个为了陆铮不惜劳苦来回奔波的女孩,唐绯鲤和吉祥心里都有些怜惜,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搀住她,温声道:“林姑娘,你先坐下休息。”
一边说着,吉祥一边渡过去几分灵气,缓解她的疲劳。
“这……这怎么使得?”
龙妃娘娘搀扶,林歆苗脸上有些惶恐。她和陆铮是青梅竹马不错,但唐绯鲤和吉祥神通广大,从某种方面说,她们和陆铮才是一路人,身份岂是她一个凡人可比?
除了这些,还有中微妙的酸溜溜的感觉,就像心爱的东西最终被别人夺走一般。只是现在情况危急,她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而已。
唐绯鲤和吉祥心有灵犀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如何使不得?都是……”然后齐齐住口,‘自家姐妹’这四个字,终归没说出来。
搀扶着林歆苗在一块平整青石上坐下,唐绯鲤打了圆场:“都是朋友。”
这一坐下,林歆苗浑身的力气彻底散了,险些仰面倒下,连忙用手撑住,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颤声道:“他,他现在有起色了吗?”
吉祥坐在她的身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微微点头道:“嗯,这三天来,我和唐姐姐时刻不离,他……”考虑到龙鳞取水,吸收灵气这种名词,林歆苗有可能听不太明白。急忙改口道:“他有些恢复的迹象了。”
“真的嘛?”林歆苗的眸子突然溢满了神采,激动的追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吉祥沉默了一下,不忍骗她,低声道:“少则三五日,多则……”
“多则多少?”
虽说陆铮有了恢复的迹象,但唐绯鲤和吉祥却始终没感应到他神识的存在,若是只有躯壳,同样是死物。他究竟能不能醒来都是未知数。
见吉祥神情艰涩,林歆苗的心脏突的一跳。和白素妆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对于修行也略有了解,凡人和神灵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有时候神灵打个盹儿的功夫都能过去几百年,要是修炼的话,上千年都是有的。
如果陆铮要几百年才能醒来,那么她早已不在人世。即便是几十年能够醒来,她也容颜逝去,变作垂暮老妪。
这种可能性,让她瞬间心如死灰,假如真的是这样,她的人生注定会活在痛苦中结束。
见她眼中神光黯淡下去,唐绯鲤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林姑娘,你放心吧。我们就算豁出去一切,也会让你等到他醒来的那一天。”
在说话的同时,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怎样,都要保林歆苗,即便是耗费灵力为她续命。否则陆铮一旦醒来,得知林歆苗先他一步离世,必定会痛苦终生。
林歆苗定定的看着清澈的水面上,那条横亘水底的巨龙,脑海里闪过他屡次拯救苍生的壮举,忽尔有些释然,他是华夏的图腾,与他肩负着的责任相比,儿女情长不值一提。只要他能顺利醒来,继续为苍生造福,她今日所作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唐姑娘,吉姑娘,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想叫你们一声姐姐。”林歆苗吐出一口浊气,一左一右抓住她们的手,认真道:“你们都是有大法力大智慧的神仙,希望你们能够永远的扶持他,帮助他,爱护他。”
唐绯鲤和吉祥都握紧了她的手,吉祥温声道:“妹妹,你不用这么沮丧。铮哥哥他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抛下我们,抛下苍生不管的。”
唐绯鲤也笑道:“林姑娘,你有所不知。陆铮从化龙到现在,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头,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反败为胜。这一次,我相信也是这样。”
“化龙?”
吉祥喃喃说道,陆铮是龙王的事实,她不得不信,但她心中的疑团也越来越大,忽然道:“姐姐,你们能给我讲讲他的故事吗?”
唐绯鲤看了眼吉祥,吉祥是最早与陆铮相伴的人,对他的事情了解的非常清楚。吉祥微微点头道:“那就从我和他第一次相遇说起吧……”
……
昆仑山,音苏盖提冰川,明暗冰裂纵横交错,绵延四十多公里,处处可见剧烈的冰崩、滚石、雪崩,近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冰川全部崩塌。
九头虫与黎泽鏖战三日三夜,一路从布洛阿冰川战至音苏盖提冰川,所过之处皆为废墟,却仍未分出胜负。
僧衣褴褛的黎泽,悬空在冰面上,遥望着同样狼狈的九头虫,朗声喝道:“九头虫,回头是岸。你若幡然醒悟,我愿传你大乘佛法,以善证道。”
“大乘佛法?哈哈哈……”
娟狂的笑声在冰原上回荡着,九头虫那九颗狰狞的蛇头都咧开嘴巴狂笑,状若疯狂道:“就凭你一个小小螭吻?当真可笑至极。”
黎泽行了个佛礼,面露惋惜道:“阿弥陀佛,我便陪你在战三日三夜也未必能分出胜负。待龙君褪除魔气,便是你殒命之时。”
“死秃驴,你未免太自信了吧?”九头虫不屑道:“本圣十八只招子,你当是摆设么?你那金钟崩碎的早了些,恐怕此时,那龙君正受万魔噬体,生不如死呢。待本圣收拾了你,再去好好的消磨他。”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又是上古异种,如此执迷不悟,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不用白费口舌了。”九头虫眼中透出几分狂热的凶光,耳边双头一扭,指向远方,阴测测道:“你道本圣将你引到此处,所谓何事?昆仑虚中所藏的九口古井,早就被本圣圣血同化,即刻便要侵袭龙脉,降下漫天血雨,将这天下苍生都做了祭品。”
“你好歹毒的心思。”黎泽表情明显有些惊诧,九头虫滴血,是他的本命神通,威力不亚于相柳之血,这是连禹王都无法消弭的邪恶之血。
九头虫振臂一挥,狂笑道:“敖擎吾侄,是动手的时候了。”
只见西边极远之处,一条青龙跃上半空,随后他身下的冰川暴起,形成冲天的冰柱,直上云霄。
那冰柱上白下赤渐变,在半空中突然解体,化为铺天盖地的红云,笼罩方圆百里。
轰雷之声骤响,暴起的闪电被映成红色,显得格外的妖异。
血红的雨云,翻腾着,卷滚着,刺眼的血光,艳红的投影,合着阴风血雷,紧紧压着地面,互推着急速扩张。山岳凛然间变作血红之色,变得沉寂惊悚,树木发着微声,似乎在恐惧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