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
一声轻响,那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一根青竹,贯穿了怜生子的丹田,青光氤氲,所过之处,肌肤龟裂、枯萎,恐怖的毒素将所有仙气尽数融化,仅留下一颗头颅,也裂开了数道缝隙。
众人可以隐约见到一尊元神盘坐,满脸惊讶之色,全身仙气缭绕,但是,依旧被青色的毒气不断侵蚀,随时都可能灭亡。
霎那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万里无声,所有的妖修都摒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堂堂一代无敌王者,十万年前雄霸一方的五王之一,已经踏入半步仙王境界的怜生子,竟然被人刺杀,身体枯萎,元神龟裂,受到了致命创伤。
所有人都愣住了,便是孔无忌等人也露出惊讶之色,尤其是见到那个刺客身形,更加有一种难言的苦涩,一种心酸,难以名状。
一袭黑色锦衣,裙裾飞扬,满头青丝如瀑,被一只竹簪束在脑后,肌肤洁白如玉,温润而光泽,亮点星眸神光奕奕,配上那一副绝美的容颜,仿佛九天之上飘落的神女,空灵而圣洁。
此时,她显出身形,被众人看的一清二楚,便是修为也暴露无遗,却仅有妖仙境界,那恐怖的气息完全是从那根青竹之上散发而出。
“是她……不对?”
孔无忌神色复杂,缓缓摇头,低声叹息,当年轰动天下的绝世女子与眼前之人何等相似,只是两者还是略有差别,让他都差点看错。
只是。时光荏苒,十万岁月悠悠而逝,即便是绝代芳华。也早已凋零枯萎,更何况是当年那骄傲如她的女子。绝不可能苟延馋喘。
三神龙王也微微一怔,寒意如霜的双眸骤然一闪,背后黑色玄光中两道竖立的眸子开阖,一瞬间仿佛捕捉到了几个画面,冷冽的神色竟多出了几分难见的温柔,只是看到那女子手持青竹,刺入怜生子的丹田,毁其生机。却让他眉头紧蹙。
原本要冲上前的流寇教主,见到这一幕也惊呆了,甚至有些激动,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伸了伸手,想要抓向那女子,最终却长长一叹,颓然转身。
“是你……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你终于肯见我了?”
怜生子激动不已,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反而抬起手缓缓伸向那女子的脸颊,原本睥睨九天,纵横无敌的霸道气势全然消散。唯有一腔柔情,满心欢喜。
嗤……
那女子似乎也没料到怜生子会有如此反映,呆了一呆,身形陡然倒退,同时手中青竹抽出,带起大片血花,混沌光晕流转护住周身,生怕被人偷袭。
“仙儿……”
怜生子一愣,满脸凄苦。微笑中尽数化作苦涩,勉力抬起血肉融化的双腿。上前两步,引动了体内筋脉断裂无数。忍不住大口咳血。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仙儿,我乃五毒仙子――玉罗刹,奉家父遗命取你性命,为我祖上报仇雪恨。”那女子皱了皱眉,似有不忍,冷声说道。
“玉罗刹?”
怜生子一怔,眸光一凛,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虽然容貌十分相似,但抡起年龄来,那人与他同位十万载前的强者,又怎么可能如此年前。
半响之后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确实不是仙儿,但是你与她气息完全相同,又怎么可能仅是她的徒弟,你父亲又是何人?”
“家父玉莲子。”
那女子呆了一呆,忍不住脱口而出,却立时倒退两步,警惕的看着怜生子。
“老夫纵横一生,仇家无数,除了不告而别,却未曾半点对不住仙儿,你……”
说道这里,怜生子蓦然浑身一颤,目光中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低头看着那女子手中青竹,嘴里喃喃低语:“玉莲子……玉莲子……玉仙儿……你是她的后代……”
“哈哈……竟然是你……竟然是他……怎么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忽然,怜生子仰首大笑,那苍老的双眸中竟有点点晶莹滑落,让眼前的女子怔住了,自己明明是来刺杀的人,为何到了他身受重伤,不但没有半点杀意,反而大笑,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诸多围观的妖修沉默不语,唯有几位年老之人,似乎想到了十万年前的佳人轶事,暗中摇了摇头。
五毒仙子玉仙儿,与孔无忌、怜生子等人并称今古五杰,修为早已臻至灵仙境界,虽然与另外四人相比略差一筹,但是她却也是当时的天下第一美女,绝世无双,追求者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
但是玉仙儿性情高傲,对万族强者不屑一顾,更曾放言要突破玄仙境界,做今古第一仙王,统御万族,将所有男人都踩在脚下。
只是因缘造化,或者资质不足,数次败在另外四人手中,而后心灰意冷,退隐当世,十万年前的后期,便已经消失无踪,不履半步红尘。
“竟然还有如此奇女子,真是可怜可叹。”
躲在蛮兽后方的牛二听着老兔子一番解释,也略微了解,没想到一介女子竟然有如此雄心壮志,欲与天下群豪一比高下,只可惜时运不佳,遇到了怜生子、孔无忌这等逆天人杰。
“嘿嘿,传说中这位天下第一美人可能跟着某位强者双栖双飞了,如今看来,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否则这怜生子怎会如此。”
老兔子玉临风两只桃花眼烁烁放光,盯着女玉罗刹看个不停,嘴角甚至流出了潺潺垂涎,差点忍不住就要飞上去,施展他的泡妞大法。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想我怜生子纵横一世,杀人无数,从未有半点愧疚之心,原本以为愧对仙儿,日后自有补偿的时刻,却没想到最大的遗憾却另有其人,老夫该死,该死啊……”
怜生子身形踉跄,如疯似狂,大笑不止,但是双眼中却有浑浊的泪水滴滴淌落,原本龟裂的肌肤更加裂开,鲜血汩汩流淌,更伴着阵阵腥臭之气,那都是灌注体内的毒素,霸道无双。
仅仅片刻,肌体碎裂,化成一滩脓血,全身骨骼哗啦啦散落一地,头颅裂开,唯有一尊元神暴露在空气当中。
原本仙气缭绕的元神已经暗淡无光,全身布满一条条黑气,不断侵蚀,元神裂开巨大的缝隙,若隐若幻,随时都可能散去。
玉罗刹秀眉微皱,似有些不忍,这些年她一直被父亲灌输刺杀的理念,只要怜生子现世,便必定要刺杀于他,这是自她未曾谋面的祖母那一代传下的遗命。
“可恨啊,老夫一生只为追逐仙主,错过一世情愿,到头来却连未能与他见上一面,若不该死,天理不容啊,哈哈……”
怜生子仅剩的元神,被风一吹,顿时恍惚起来,几欲飘散,却浑然不觉,唯有满心懊悔,仰天长啸,威压滚滚弥漫,震动九天十地,恨不能打破这青天,砸碎这大地,重回鼎盛年代。
沉默半响,无声长叹,怜惜的看着玉罗刹,神色复杂,有悔恨,有伤痛,还要一丝丝关怀,低声道:“没想到仙儿如此恨我,如今老夫将死,你的使命也已完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离去吧。”
话音落,元神被黑色毒气淹没,而后微风袭来,淡如云烟散去,唯有一双充满遗憾的眸子,落在玉罗刹的心底。
玉罗刹微微诧异,怪异的看了怜生子消失的地方,明明是来刺杀此人,好似与家族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但是他为何让自己生不出半点恨意。
“唉――”
孔无忌轻叹,转首看了一眼黑色石棺,微微蹙眉,一代无敌王者,就此逝去,却是死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手中,虽然似乎与那人有着不浅的关系。
这时,传来万鬼尸王低沉的声音:“小丫头确为仙儿后代,当年本王赠与玉仙儿一块鬼王令,他的后人曾多次找到本王,以青竹山万世枯骨为代价,让本王炼制一具不死鬼煞,此次天门大开,小丫头与本王结伴而来,我也没想到会发生此事。”
三神龙王点了点头,与他先前以法相神目所见颇为吻合,长长叹了口气,一生最大的敌人却如此烟消云散,最可怜的是竟然死在了懵懂无知的自己外孙女手中。
就在此时,突然整个天地轰然一颤,一股磅礴气息从远方传来,恐怖的威压席卷苍穹,八荒震动,竟然比先前怜生子的气势还要强盛一筹。
流寇教主突然上前,却让玉罗刹心中一紧,手中青竹光晕流转,一股庞大气息笼罩全身,生怕这个老流寇出手。
“小丫头,你大仇已报,为何还在此停留,速速离去。”
这……
玉罗刹有些愣了,似乎没想明白,为何自己杀了人,不但本人未曾怪罪,那强大的一指散去,连这似乎怜生子后背的流寇教主也一点报仇的意思也没有。
犹豫片刻,玉罗刹对着万鬼尸王的黑棺遥遥一拜,身形腾空而起,如一抹飞霞,转瞬即逝,消散在天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