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与谢霜华一样有着同样遭遇的,还有忠勤伯府的韩五姑娘。二皇子被贬,二皇子府便树倒猢狲散,韩芊芊这个二皇子妃,瞬间也变成了庶民。不过,韩芊芊却不似谢霜华这般悔恨恼怒,她反而感到很高兴。
“姑娘…如今二皇子刚被贬,夫人怕惹麻烦,也是情理之中的…”翠环抿了抿嘴,只能这样干巴巴的劝道。
韩芊芊倒是没有恼色,以她对韩夫人的了解,是断不会不管她的。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韩夫人身边的一个心腹丫鬟便奉命出来传话了。“夫人说,让姑娘先去庄子里住几日。等到风头过去了,给姑娘换个身份再回伯府。”
韩芊芊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一松。“知道了,你这就去命人准备马车吧。”
她倒是不客气,依旧拿自个儿当府里的主子,半点儿都不客气的吩咐。
翠环察觉到那丫鬟蹙起了眉头,忙往她的手里塞了个荷包。“劳烦姐姐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这是姑娘的一点心意,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那丫鬟这才抿了抿嘴,脸色缓和了一些。
韩芊芊见翠环这般小心翼翼的奉承着别人,不由皱眉。只是,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翠环给拦了下来,拉到一旁小声的开解道:“姑娘…今时不同往日…皇上收回了伯府的爵位…夫人也被老爷恼了,处处受制于人…您,还是得看开些啊…”
翠环说的含蓄,但意思却非常明显。她是怕韩芊芊惹恼了这些下人,怕她们暗中使绊子啊。虽说身份上,韩芊芊是主子,丫鬟们都该对她毕恭毕敬。可姑娘到底已经嫁过人了,而且二皇子还被贬,她的身价更是大不如前。按理说,她应该跟着二皇子一同被发配岭南的。要不是姑娘坚决不肯去,还跟二皇子要了休书,这才能够留在京城。说好听点儿,她是个被休弃回娘家的女人,难听点儿,那就是白身,什么都不是。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端着伯府姑娘的架子,就有些太过了。
韩芊芊有些不高兴的冷了脸,正准备呵斥她几句,就瞧见昔日的几个姐妹有说有笑的跟在赵姨娘身后出来,只得暂时打住话题。
“哟,这不是二皇子妃嘛,怎么这副模样?”
“什么二皇子妃啊,二皇子早就是一介布衣了,哪儿来的皇子妃?!”
“瞧我这记性…哎哟,五姐姐真是可怜,刚风光了没几日,就遭此大难…都有家归不得了…”
虽说都是姓韩的,又是同一个父亲,但到底不是从一个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姐妹感情自然没那么深厚。加上之前韩芊芊这个第一美人一直将她们压得死死的,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根本没将这些庶女姐妹放在眼里。她落魄之后,她们自然是要幸灾乐祸一番,踩上一踩的。
韩芊芊咬着牙,一脸愤恨的瞪着这些姐妹,冷哼道:“不过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是啊…我们只是庶女,可也好过一个被休的弃妇啊!”
“就是…还当自个儿多高贵呢…”
“跟她废那么多话干嘛,没的有*份!”
一群姑娘纷纷露出不屑,趾高气昂的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韩芊芊气得身子直哆嗦,若不是翠环在一旁扶着,怕是要跌倒在地。
“欺人太甚!”
“姑娘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有夫人护着,她们也不过只敢口头上逞强罢了…”翠环小声的劝着,却也不敢让那些庶出的姑娘听见。
韩芊芊气没出发,回头就给了翠环一巴掌。“哼,我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还不是因为你!当初,若不是你拖拖拉拉的,我又岂会嫁给楚昀齐!”
翠环捂着脸,心里实在是有着莫大的委屈。
她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如何能干涉主子们的决定。姑娘的亲事是夫人给定下来的,她怎能违背夫人的意思,偷偷的放走姑娘。若是得罪了文贵妃,整个伯府也担待不起啊。她有没有预知能力,知道二皇子会造反会被贬。
只是,从小到大顺从惯了,她也不知道反驳,就这样生生的受了几巴掌。
韩芊芊出够了气,这才冷静下来,不咸不淡的安慰了翠环几句。“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我日后是不会亏待你的。”
翠环嗯了一声,却没抱多大的希望。
等到了庄子里,韩芊芊见什么都很简陋,自是又挑剔了一番。不过比起在外头风餐露宿的,倒是安稳了一些。渐渐地,韩芊芊也就不再发脾气了,整个人变得安静了下来。
翠环看着坐在窗前惬意抚琴的自家姑娘,心中不由暗叹:姑娘也是个命苦的!果然应了那句红颜多薄命啊!
韩芊芊却是没察觉到她怜悯的目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韩夫人答应替她换个身份,想必是为了近来那个传言——皇后娘娘打算替太子选妃了。想到这里,她就不由的兴奋起来。她的容貌,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才情更是一等一的好,就算没有忠勤伯府姑娘的身份,凭着这两点难道还怕没有机会出头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文昌帝病情一天比一天重,天气刚转凉,就已经起不来身了。这一次,就连上官玉槿也直摇头。若不是顾忌着楚旻宁,他怕是会直白的告诉众人,该准备后事了。
“上官神医,皇上的龙体…”高全盛见文昌帝又昏睡了过去,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上官玉槿抿了抿嘴,转了个弯儿说道:“我已经尽力了。”
高全盛听完这席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他陪伴了文昌帝大半辈子,看着他一步步的登上皇位,一步步的稳固政权,一步步的除去存在的隐患,让大齐的江山能够兴旺昌盛。不管怎么说,文昌帝还是个贤名的君王。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逝去,心中实在是不舍。
苏皇后面上不显,广袖下的双手却忍不住一点一点的收紧。她以为,她经历了那么多,早就将他们之间的感情看得很淡了。可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乍闻文昌帝大限将至,她还是无法坦然的面对。
文昌帝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个好夫君。为了大齐江山,为了权衡利弊,他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其中就包括儿女情长。
“小姐…”战狼站在苏皇后的身后,察觉到她内心的波动,忍不住想要开口安慰。只是,眼神触及到她身上金线绣成的凤纹衣袍,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他不过是苏皇后身边的一个暗卫,有什么资格来安慰她。其实,他早该认清这一点,却一直装着糊涂,任由自己蹉跎了这么些年。
苏皇后似乎没听到战狼的呼唤,一双狭长的凤眸一直紧紧地黏在龙榻上的文昌帝身上。这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男人,当真就要离她而去了吗?
皇帝病危,皇子们也被召进宫来,在一旁陪着。
“三皇兄,父皇不会有事吧?”九皇子楚昀祺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楚昀鸾的衣袖,语带哭腔的问道。
自打废后王氏死了之后,楚昀祺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王氏的谋逆,让他这个嫡出皇子的身价一下子跌到谷底,连五皇子楚昀疏的地位都不如。
宫里的奴才,大都是捧高踩低之辈,见他的母族失势,便渐渐地怠慢起来。起初,他还会向以前那般脸红脖子粗的跟那些奴才理论。后来,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胆子就变得越来越小,原本活泼顽皮的性子也被消磨殆尽。如今见到谁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谁,惹来杀身之祸。
楚昀鸾虽然不喜王氏,可对这个弟弟还是有几分同情的。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摸了摸楚昀祺的头顶,安抚道:“父皇只是累了,想要歇一歇。”
“那…那我以后还能见到父皇吗?”楚昀祺小声的问道。“那些宫女说,母后是个坏女人,已经被老天爷收了去,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提到生母王氏,楚昀祺脸色不由得黯然,眼睛更是不知不觉的犯了红。
楚昀鸾知道稚子无辜,又听到他这番伤感的话,不由叹了口气。“九弟,父皇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了…不过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哥哥们呢。若是在宫里受了委屈,大可出宫找皇兄!”
“真的可以吗?”一听说可以出宫,九皇子楚昀祺的情绪这才稍稍好了一些。
楚昀鸾嗯了一声,并朝着他努力的笑了笑。
楚昀祺以前虽然不怎么接触这个书呆子三哥,不过在危难时刻,却只有他还关心自己,心里不由暖暖的。
五皇子楚昀疏一直闷不吭声的站在角落里,完全当自个儿不存在。尽管表面上看起来跟平常无异,可看着宫女太医进进出出,他心里还是有些慌乱的。
对于文昌帝,他也说不清到底是爱还是恨。只知道,父皇一直冷落着他和母妃,连正眼都不瞧,还害得母妃日日以泪洗面,最终由一个活泼开朗的南疆公主,变得沉默寡言与世无争。
可骨肉亲情,不是说能抹杀就能抹杀的。即便心里恨透了他,恨不得他死。但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躺在床榻上,面容憔悴,形同枯槁,他心里又很不是个滋味。
不仅仅是皇子,几位内阁大臣以及秦王宁王都被请进了宫。这架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全盛才从里头出来。“皇上请诸位皇子、王爷以及内阁大臣进殿。”
楚昀疏这才回过神来,慢吞吞的跟在其他皇子身后踏进了内殿。
此刻的文昌帝是清醒着的,只不过说句话都喘得厉害。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儿子和文武重臣,心里有些许安慰。
“旻宁,这些时日,你将朝政打理的很好,朕甚是欣慰。朕希望你登基之后,能够勤勉政事,孝顺皇后,善待你的兄弟,守好大齐的江山。”文昌帝说了几句话,便停下来歇息一会儿,看向楚旻宁的眼神充满着赞许和期待。
楚旻宁平时话不多,与文昌帝也不怎么亲近,可在这个时候也是要表个态的。“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不辱父皇所托。”
“好好好…”文昌帝见他应下,脸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大大的喘了几口气之后,文昌帝又对着几位辅政大臣交待几句,无非就是要好好的辅佐新皇,不能有一丝懈怠。又叮嘱了两位王爷勉励了几个皇子一番,然后单独留下苏皇后,将其他人遣了出去。
高全盛知道帝王有心里话要跟皇后娘娘说,便领着殿内的宫女太监出去,给二人留下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皇上说了这么会子话,想必口渴了吧。”苏皇后刚才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坐在文昌帝的床榻边,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这才端起一旁的参茶,服侍文昌帝喝了两口。
苏皇后亲自伺候,文昌帝自然不会拒绝。只不过,身体的病痛折磨着他,他只是浅抿了一口,便不肯再喝了。
“阿槿…原谅我不能继续陪着你了…”文昌帝叫着他们之间的亲昵称呼,也将帝王的自称改成了我,就像寻常夫妻那般说着体己话。
苏皇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努力的让自己不要露出任何悲伤的神色,说道:“说这些做什么…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来日方长…”
“阿槿,你从不说谎的…”文昌帝打断她的话,似乎是早已看开。“你也不用瞒着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能够撑到你回来,就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咳咳咳…”
“皇上,歇一会儿吧,别太勉强…”见他咳嗽的厉害,苏皇后实在是不忍,要扶着他躺下。
文昌帝却拉住她的手,不肯松开。“我怕我一躺下,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阿槿,我亏欠你良多,怕是只能下辈子偿还了…”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苏皇后忍着泪意,小声的说道。
“当初我答应你的事,从来没有做到…只盼着咱们的儿子,能够坚守下去,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我看得出,旻宁是真的在意骄阳那丫头…他不是个会向臣子低头的,咱们未能完成的心愿,便让他替咱们来实现吧…”
“旻宁的确是个好孩子…”苏皇后眼眶一点一点的湿润,却始终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文昌帝却是抬起手来,轻轻地替她擦了擦眼角,道:“我的阿槿,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好看…我真的好舍不得…”
苏皇后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
文昌帝拉着苏皇后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子话,最后实在是没力气了,才躺在苏皇后的怀里微微的闭上了眼睛。“阿槿,我实在是累了…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苏皇后嗯了一声,就怕一开口就要哭出声来。
殿内忽然变得很安静,只有烛火不停地闪烁。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皇后才从悲痛中醒悟过来。她伸手探了探文昌帝的鼻息,发现他早已没了呼吸,顿时惊呼一声,朝着外头喊道:“太医,太医…”
等候在外头的一众人听到皇后娘娘的召唤,忙躬身跑了进来。
太医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前诊脉,最终都摇着头退到一边。
“皇上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倒是说话啊?”秦王一向敢为人先,实在是受不了屋子里的沉闷,上前询问道。
太医们对视一眼,然后突然跪倒在地。“皇上,驾崩了!”
“驾崩…皇上驾崩…”秦王不敢置信的再次看向龙榻,然后噗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秦王这一跪,身后的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去。一时之间,整个殿内哭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后宫的嫔妃们闻讯而来,听到殿内的哭声,也都一个个花容失色,跪了一地。
文昌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宫外,早就有所准备的各个府邸,便都将红色的灯笼取下,换上了白绫。京城大街小巷,陷入一片哀戚之中。
文昌帝驾崩第二日,就有礼部官员上折子,要求楚旻宁登基。楚旻宁以父皇新逝,太过悲痛为由,拒绝了这些臣子们的请求。又过了几日,文武大臣再次上奏,请求太子殿下登基为帝,楚旻宁推辞不过,便顺了民意,选择在文昌帝驾崩后的第八日登基,改国号为长宁,追封文昌帝为肃敦文武安仁大帝,尊章太后为太皇太后,尊苏皇后为太后,赐住慈安宫。后宫但凡育有子女的嫔妃皆晋为太妃,未有子女的嫔妃移居长春观,带发修行,为大齐祈福。并册封太子妃谢荣华为皇后,择吉日举行封后大典。
新旧两代帝王的交替,倒也一直顺顺当当,朝堂上平平静静,京城依旧歌舞升平繁荣昌盛,四周邻国闻讯皆遣使者来贺,并没有产生任何的波动。
谢荣华原本还想着在大皇子多住段时日再搬进东宫呢,谁知道竟发生这变故。她倒是不用搬去东宫,而是直接搬进历代皇后的寝宫——雍和宫。这跳跃程度,还不是一般的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