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捏着手里的字条,谢荣华忽然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白瑾瑜见她有些晃神,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失礼了,于是起身道:“郡主怕是累了,那我就不多留了。”
“呀,时辰这么晚了啊?”谢荣华望了望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起身相送。“白姐姐的故事都让我听得入迷了。反正来日方长,咱们明天接着再聊。”
白瑾瑜朝着谢荣华扯了扯嘴角,让她留步。“郡主不必相送。”
丫鬟在前头带路,她走得干脆利落。
谢荣华目送着她远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身往回走。“唉,如此清爽果决的绝色美人,司徒燕秋却避如蛇蝎,他脑子肯定有问题!”
红绸掩着嘴笑了笑,似是赞同主子的言论。
红妆一路小跑着从外院进来,兴奋的小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姑娘,姑娘,您让奴婢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瞎嚷嚷什么呢。”红绸给她使了个眼色,警告道。万一叫别人听了去,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利于姑娘的话来,到那时候,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红妆暗暗吐了吐舌头,她总是一着急就把规矩都忘在了脑后。屈膝向谢荣华请了罪,这才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这位常宁侯府的大姑娘,闺名灵越,乃是常宁侯原配夫人所出。那位先侯夫人在生下大姑娘不久之后就撒手人寰,一年妻丧之后,常宁侯便将如今的侯夫人戚氏,由贵妾扶了正,据说当年原配的娘家还为了这事闹了好一阵子呢。”
“妾室扶正,大齐的确少见。可见,这位继侯夫人很是得常宁侯的喜爱。”谢荣华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简直觉得太过荒唐,言语间不禁带了丝嘲讽的意味。
红妆见主子不再吭声,这才接着讲述。“这戚氏的确是个厉害的,虽然是个妾,娘家势力不容小觑,又长得美艳,深谙驭人之术,所以才把常宁侯哄得不知东南西北。据说,先侯夫人就是被她给气死的。”
“这戚氏也太失德了吧?这种人怎能扶为正室。”红绸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谢荣华纤细的指头摩挲着温凉的茶杯,问道:“想必那位穆大姑娘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虽说是嫡长,可是却被戚氏所生的两个子女压得都抬不起头来,地位比宠妾生的庶女还要不如。她嫡亲的兄长,还被戚氏撺掇的赶出府去历练,都三年没回府了。”红妆说起这家子的糟心事儿,就有些咬牙切齿。
她是一个局外人,都能如此的气愤,可见当事人本身究竟受到了多少的磋磨。而且,有后娘就有后爹,那常宁侯也不是个好东西。任由继室欺压原配留下的一双儿女,真真是太不像个男人了。
红绸听了,亦是愤愤不平。“那大姑娘的外祖家就没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么?”
“也不是没上门闹过,可如今戚氏一族的势力渐起,窦家俨然败落,两者相斗结局如何自不必说。窦家也曾想过将他们兄妹二人接回窦家,可到底常宁侯还在呢,最后还是作罢。说起来,这穆大姑娘还真是可怜。”红妆一边讲述着,一边唏嘘不已。
“可怜么…”谢荣华勾了勾唇,似乎有不同的看法。“听说她绣的一手的好绣活儿?”
“不仅是绣艺出众,更难得的是,她还会已经失传了的绝技——双面绣。”红妆认真其实的说道,心里不由羡慕不已。
双面绣啊,那可是花银子都买不到的啊。
谢荣华听到双面绣这三个字,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听说,这一次宫里选秀女,穆家二姑娘也去了?”
“说起这事,还真是笑死人了。”红妆将穆梓苑在皇宫中丢尽颜面的事儿说了一遍,还忍不住幸灾乐祸道:“她还真是够蠢的,居然将嫡长姐绣的芍药当成牡丹敬献给皇后娘娘,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芍药和牡丹的确是挺像的,就算是会女红的人也不一定能够一眼分辨出来呢。”红绸擅长女红,不由得多了句嘴。
“那穆二姑娘落选,怕是有穆大姑娘的一份功劳呢。”谢荣华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便将心思转移到了别处。
红绸红妆对视一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姑娘的意思是,那屏风,是大姑娘故意的?”
谢荣华笑而不答,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
常宁侯府在穆二姑娘被遣送回府之后,的确闹腾了一番。可穆灵越一口咬死,说自个儿绣的是牡丹,其实秀女的名额王皇后心里早就有了数,不过是怕被人诟病,这才多添加了几个备选。
戚氏当时据说气得说不出话来,这还是穆大姑娘头一次顶撞她。一气之下,便将穆大姑娘罚去跪祠堂了。
穆灵越冷静的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也不用丫鬟婆子押送,自个儿就去跪着了。不过,穆二姑娘被她摆了一道,名声已经坏了,今后想要嫁个好人家,怕是难了。因为进宫参选的秀女中,只有她一个是被赶出皇宫的。其他落选者,都得到了皇后娘娘赏赐了丰厚的礼品,不但不会于名声有损,更能抬升个人的口碑。毕竟,能够进宫参加选秀的女子,必定是才貌出众,品性端庄的。
挑挑拣拣之下,穆二姑娘最终只嫁了个四品御史府的公子。又因为性子太过跋扈,不敬长辈,不顺夫君,苛待妾室所出的子女,被送去了家庙清修。常宁侯觉得丢了面子,对这个从小宝贝大的女儿也是不闻不问,甚至为了自个儿的前途,将她逐出了家谱。大好的年华就葬送在青灯古佛的枯燥日子之中,后来又得知常宁侯的这一举动,穆梓苑一气之下自我了断了。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对穆灵越和穆家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谢荣华心里便有了数。那位穆大姑娘倒是个角色,够隐忍,心思够周密,手段也够狠,在外头还有着贤名,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玩得起宅斗的贤妻良母,的确有资格做她的嫂子。
只是,以戚氏的为人,怕是不愿意将她高嫁的。嗯,或许她得想个法子,让穆家同意这门亲事才好。
打定了主意,谢荣华就开始谋划起来。
酉时三刻一过,窗子便准时的被被叩响。谢荣华怔了怔,这才想起那字条上的内容,慌忙的披了件衣衫,才亲自去开窗。
“门窗紧闭,不觉得闷么?”楚旻宁表情依旧很淡,可谢荣华却从他淡然的冷眸中看出了一丝的戏谑之意。
谢荣华不满的抱着双臂,将他拦在窗子的那头。“还不是为了防范你这般从来不走正门的登徒子?!”
他竟然变成了这等人品低劣之人么?楚旻宁微愕。不过瞥到那眼底的那抹偷笑之后,顿时释然。“登徒子么?那我是不是该偷个香什么的?”
说着,就将脑袋凑了过来。
谢荣华吓了一跳,忙朝后退了几步。而楚旻宁也借着这个机会,翻身跃进了屋子。谢荣华狠狠地瞪他,他什么时候学的这般油嘴滑舌了?佳人嗔怒的表情也是极为赏心悦目的,楚旻宁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向上弯了起来。
“大半夜的过来,有何贵干?”谢荣华似乎已经习惯了跟他共处一室,大方的往榻上一坐,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楚旻宁在她的一侧落座,他很享受与她亲昵的靠近。“不是想查常宁侯府么,想知道些什么?”
谢荣华撇了撇嘴,他还真是耳聪目明啊,这么快就知道了她的心思。当然,她也不会跟他客气。送上门的便宜,她为什么要拒绝。
“戚氏亦或是戚家有没有什么把柄?”能够让戚氏妥协的最好办法,就是拿捏到她的痛处,让她有苦难言。
看着她眼中赤果果的算计,楚旻宁表示很欣赏,这才是能够与他并肩而行的伴侣嘛。只是看着她那一张一合的嫣红小嘴儿,他忽然就起了心思。“无论是戚氏还是戚家,都在极力隐藏着一个秘密,我若是告诉你,你打算如何答谢我?”
哟,居然还坐地起价了。
谢荣华不悦的挑眉,不过她倒是好奇他想要什么回报。“说来听听?”
“既然被你误认为登徒子,那我就放肆一回。问一个问题,献上香吻一枚,如何?”楚旻宁半开玩笑的说道。
谢荣华眯了眯眼,他果然被自己给同化了么,居然变得如此势利。戚氏亦或是戚家的秘密,她自己就算不是百分之百的查个一清二楚,但也能遵循着蛛丝马迹,推断一二。只是,势必会耗上一些时日。毕竟,这种高等的秘辛,可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想要打入对方内部,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若他真的知道那个秘密,她损失的不过是一枚吻而已。反正他们牵手也牵过,抱也抱过,亲也亲过,她好像也没什么可损失的。更何况,他还是绝色美男一个,又是将来要嫁的夫君,这样权衡下来,谢荣华反而觉得自己赚了呢。
“好,成交。”
见她如此爽快的应了,不好意思的反而变成了始作俑者的楚旻宁。“我…我不过随便说说,不必当真。”
“怎么,觉得本郡主很好戏弄么?”佳人秀眉一挑,抓住他的衣领就靠了过来。
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松木香味,看到他纤长而卷翘的睫毛,还有他那暗潮汹涌的眼眸,那轻抿着的薄唇,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充满诱惑。谢荣华舔了舔有些干渴的唇,然后无意识的朝着那两片看起来香甜可口的唇压了过去。
楚旻宁身子一僵,整个人无法动弹。
她,居然主动亲了他。
感受到唇瓣上的湿意,楚旻宁才回过神来。身为男子的本能和果决,让他很快反被动为主动,掌握了主动权。
楚旻宁气息微乱的放开她的时候,才想了个法子转移彼此的注意力。“你可知戚家为何会爬升的这么快?”
谢荣华稀里糊涂的摇头,脑子还没恢复灵光。
见她如此状态,楚旻宁的嘴角再次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为了不被她那魅惑的神情所影响,楚旻宁只得撇开头去。“咳咳…戚家投靠了楚昀齐,因为有文贵妃的举荐,所以一路平步青云。不仅如此,戚家的家主,也就是戚氏的胞兄,他才是楚昀齐的生父。”
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谢荣华的大脑总算是又开始转动了。“你是说,二皇子并非皇舅舅亲生的?”
楚旻宁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难怪…难怪别人一再的强调,他长得像文贵妃多一些…原来如此…”谢荣华经过了最初的惊讶之后,倒是很快就接收了这个事实。
与文昌帝硬朗的五官不同,二皇子楚昀齐的确长得太过阴柔了。而那位戚大人,可是当年京城排的上名号的美男子啊。如此一想,谢荣华脑海里的那些疑团瞬间都解开了。前世,楚昀齐与这一世一样,一直不予余力的跟楚昀欢争夺那储君之位。除了他本身的能力和支持者要差一截之外,怕是也是败在这个能置他于死地的秘密上。
前世,戚家也曾经辉煌过。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一夜之间被满门灭口。官府最后下结论说是山匪所为,可明眼人谁不知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有哪个山匪能够大摇大摆的闯入朝廷重臣的府邸大肆虐杀的?更何况,他们几乎都是一刀致命,普通的山匪可做不到这么干净利落,倒更像是暗卫所为。
如此,便能够解释了。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么?”楚旻宁端起她喝过的杯子浅抿一口,勾着嘴角问道。
谢荣华想到他刚才的调戏之言,不禁耳根子泛红。“有了这个把柄,足以让我好好儿的利用一番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想到她主动扑倒他最后却被他反扑倒,谢荣华就觉得很没面子。嗯,下一次一定要将他绑起来,免得被他反客为主。
楚旻宁在谢荣华的闺阁之中呆了足足一个时辰,才依依不舍的离去。不过,临走之前,谢荣华还是警告了他一番。
“以后不许自作主张,就算有事,也是我邀请你,你才能过来。”谢荣华霸道的宣告。
关于这一点,楚旻宁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妥。佳人主动相邀,岂不是更加浪漫?
“记住了。”楚旻宁飞身而去,只留下淡淡的松木香味在室内渐渐弥散。
文相府
“相爷,二皇子来了。”管家前来通报的时候,文相正一个人坐在安静的书房里自斟自饮。
听到这个消息,文相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不是说过让他安安分分的在府里呆着的么,怎么跑过来了?”
管家面上很是为难,一个是自己的主子,一个是皇子,哪一边儿都不好得罪啊。“二皇子殿下说,有急事相商。”
那所谓的急事,怕是与立太子有关吧,文相腹诽着。这有勇无谋的外孙,看来是沉不住气了。为了不让他破坏整个计划,他还是决定先稳住他再说。犹豫了一阵,还是命人将二皇子楚昀齐请了进来。
楚昀齐一踏进文相的书房,身后跟着的侍卫便退了出去。主子有重大的机密相商时,他们都是要回避的。
“外祖,父皇召你们进宫,可是说了立储之事?我还听说,内阁一致举荐了四皇子楚昀欢?”尚未落座,楚昀齐就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口。
文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楚昀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忙拱手施礼道:“是阿齐莽撞了,还望外祖见谅。”
文相见他意识到自己的错处,这才稍稍扬眉,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大半夜急匆匆的赶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私底下,文相与二皇子相处倒是比较随意,并没有那些繁文缛节。
楚昀齐抿了抿嘴,艰难的开口道:“外祖,您是不是也觉得孙儿并非帝王之才,所以才认同他们的说辞?”
哼,楚昀欢不就是有个当皇后的母亲,若论起出身来,文家并不比王家差到哪里去。凭什么太子非得是嫡出的,而且,楚昀欢也没什么值得令人高看的本事啊。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个人选,还是文相他的外祖亲自举荐的,更加让他难以心服。
当然,他可不敢当着文相的面质问于他。
文相哼了一声,冷静的说道:“这就沉不住气了?”
楚昀齐不敢吭声,衣袖下的手指却握得死紧。
“不过是以退为进的策略罢了,也值得你这般慌慌张张。你以为是,举荐了四皇子,他就真的能够接下这个胆子?就算他真的完成了那个考验,今后的势力也将大不如前,最后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文相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字字珠玑,令人深思。
楚昀齐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着这话的可能性。沉默了片刻,楚昀齐才开口问道:“给四皇子的考验,孙儿可能知晓?”
文相本就没打算瞒着他,于是和盘脱出。
“哈哈哈…”方才还一张苦瓜脸的二皇子,在听了文相的一番解释后,顿时仰头大笑。“还是外祖深谋远虑,孙儿佩服得紧。这下子,楚昀欢怕是急的头发都要白了。”
距离太子之位仅一步之遥,可不管他如何选择,总归是吃亏的。而且,还不能大吐苦水,只能将这个哑巴亏往自个儿肚子咽。
高,实在是高招。
“你也不要太小看了他。如若他选择保下王家,那么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要对付那身经百战的二十万大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如今京城的防守军加起来才五万,算上御林军和各府的府病,总数也不过十万。”文相虽是文臣之首,可对京城的布防却也了如指掌。
楚昀齐恨恨的咬牙,道:“擒贼先擒王,咱们将晋北侯拿下不就行了?”
“据探子来报,晋北侯两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西北大营,带着他的心腹亲兵潜伏到了舒城附近。若不是你打草惊蛇,自作主张的将他的那些属下捉了起来,还闹得天下皆知,也不至于失去他的踪迹,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文相数落起这个外孙来,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给面子。
楚昀齐眸色暗了暗,心里隐隐有些不满。他哪里就是打草惊蛇了,若不是他的检举,那晋北侯还不知道何时被弹劾呢,也就不会有如今的这番形势。
文相知道他心里肯定不认同自个儿的说法,也没有强迫他一定要听他的。只是,有些话,他还是必须先说在前头,免得他一阵添乱,坏了整个计划。“四皇子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落井下石的肯定不在少数。我知道你一向与他不对付,可这一次,我希望你不要掺和到那些人当中。”
“这是为何?”楚昀齐撇了撇嘴,问道。如此羞辱楚昀欢的大好机会,错过了岂不是很可惜?
“我的话仅止于此,你回去自个儿好好儿想想。管家,送客。”文相懒得多跟他这个莽夫解释,匆匆的将他打发了出去。
若是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还有什么资格肖想那个位子。
楚昀齐带着深深的疑问回了府,当即召集几个心腹幕僚,将文相的话转述了一遍。这些幕僚可个个都是人精,既不想得罪了二皇子,又不能破坏文相的一番好意,只得委婉的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与他听。
“皇上答应给四皇子这个机会,除了测试他的能力,也是对其他几位皇子的试探。殿下若是能够在皇上心里留下一个端正不阿的形象,对殿下将来也是有好处的。”所谓的端正不阿,自然就是指兄弟友恭,不要落井下石了。
楚昀齐很不痛快的猛灌了几口酒,这才将心里头的怨气给压了下去。“也罢,就放过他这一回。”
“殿下英明。”见主子转变了想法,幕僚们兴高采烈的又是一阵阿谀奉承。
四皇子府
“殿下,可要摆膳?”丫鬟战战兢兢的站在书房门口,小心翼翼的问道。
楚昀欢将自己关在书房好几个时辰了,她们还真怕主子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伤害自个儿的事情来。
“滚!”心情不佳的楚昀欢被打搅,狠狠地将手里的砚台砸向了门口。
丫鬟惊吓的尖叫,却又赶紧捂住嘴,生怕再次惊扰了主子,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
“殿下这次怕是遇上难题了…”
“唉,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个鬼主意,这不是将殿下往绝路上逼么。”
“可不是呢…谁这么缺德,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幕僚们一直在书房外等候,没有主子的吩咐不敢贸然上前。就连一向颇为受重用的冯先生,也只能安静的在门外站着。
“冯先生,这个难题,该如何解啊?”
“是啊,冯先生一向聪明绝顶,应该早有了应对的策略了吧?”
冯先生腰背挺得笔直,神色丝毫不受他们的影响。“办法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想到的,大家还是先听听殿下的意思吧。毕竟,圣上给了两条路给殿下选。就是不知道,殿下想选择哪条路了。”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之法么?”幕僚们追问道。若是能够名正言顺的继承正统再好不过,若是还要费上一番功夫,未免会留下污迹,被后人诟病。
冯先生摇了摇头,目光幽远。“这是圣上出的题,可没有置喙的余地。”
“都说虎毒不食子,圣上怎能如此的对待自己的儿子!”
“就是…这不明摆着偏心二皇子么…”
冯先生睨了他们一眼,道:“各位还是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有什么不好听的传到殿下的耳朵里…”
那二人忙闭紧了嘴,不敢再吭声。
“进来吧。”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楚昀欢终于打破沉寂开了口。
一行人按照先后顺序踏进书房重地,齐齐向楚昀欢行礼。“参见殿下!”
楚昀欢没了往日的潇洒姿态,脸色阴沉沉的,让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大声的呼吸。
“怎么都不说话?”楚昀欢的视线冷冷的从这些幕僚的身上扫过,心里的怒气无法发泄,只得冲着他们来了。
幕僚们将头低得恨不得缩进衣领中去,个个胆战心惊。
“冯先生,你有何高见?”楚昀欢见他们一个个变成了孬种,只得将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
“殿下准备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取胜的把握,何不豁出去博一把?”冯先生一改在书房外的淡然,提倡主动出击。
楚昀欢的实力如何,他是最清楚的。与那个只有文官支持的二皇子相比,的确是有太多的胜算。
然而,楚昀欢却皱起了眉头,显然是觉得时机未到。
他是皇后所出的嫡子,本该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他为何要学那些乱臣贼子,非得用激进的手段来得到它?不得不说,楚昀欢真的是一个很别扭的人。既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又惦记着美名。
“看来殿下是打算选另外一条路了。”冯先生见他如此反应,幽幽的叹道,眼底似乎有着不赞同。
“先生此言差矣。王家和舅父乃是本皇子最大的支撑,本皇子可不会傻到轻信了那些人的言论,自断双臂。”楚昀欢义正言辞的辩驳,忘恩负义这个词汇,可不能安在他的身上。更何况,王家一倒,对他可没有半分的好处。
“那么殿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他们都逼到这个份儿上了,咱们还要坐以待毙,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么?”冯先生一字一句,犹如刀子一般,戳在楚昀欢的心上,让他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容本皇子好好儿想想。”楚昀欢跌坐回椅子里,太阳穴突突的,疼得厉害。
“殿下,机不可失啊。”
“是啊…只要殿下登基为帝,看还有谁敢胡说八道!”
“就是就是…侯爷的军队已经在城外集结,兵贵神速啊!”
那些幕僚们似乎被冯先生的一番言论给煽动,顿时都变得神情激昂起来,放佛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即将变为现实。
楚昀欢看着他们一个个面红激动的模样,忽然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他也曾无数次的幻想过登基为帝的日子,可与他们所说的情形却相去甚远。他甚至开始怀疑,这真的是他想要的么?
他缓缓地抬起手,制止他们继续喧闹。“不必再说了,事情还未到绝境,切不可轻举妄动。”
“殿下…”冯先生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心里不由得一急。
“你们都退下吧。”楚昀欢只觉得头晕脑胀,摆了摆手,将他们全都赶了出去。
冯先生临走前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摇了摇头。优柔寡断疑心太重,始终是他的致命伤啊。当初,他还真是看走了眼,怎么就跟了这么个主子。
拢了拢有些发皱的衣袖,冯先生正要离开书房的时候,忽然瞥见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只见那如皎洁般明月的男子一脸纠结的在书房院落外面徘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呆滞的眼神更加呆腻了几分。
“这位公子是?”冯先生一直知道四皇子府住着一位贵客,可却从未谋面。
负责守护书房的侍卫瞥了那白衣男子一眼,答道:“神医上官玉槿。”
“他就是上官玉槿?”冯先生微愕的张着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这位赫赫有名的上官神医,也太年轻了一些吧?
上官玉槿一直在书房外兜兜转转,没人敢上前搭讪,他性子也内向,不敢向别人求助。他在这里已经转悠了好几个时辰了,谁能告诉他,该怎么走出这里,回到种有药田的后院去?不得不说,上官玉槿也是一朵奇葩。医术和机关都玩儿得心应手,可惜却是个路痴。可能这就是上天的公平之处吧,给予了他两样傍身的本领,却故意拿走了一些正常人所拥有的东西。嗯,上一回住在白云客栈也是,别人都以为他出诊去了,其实不然,他是在采药的途中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