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香兰便在柳叶巷住下了,丁二娘特地带她出去逛了东西街,早上去吃得意楼的汤饺,中午去望湘楼吃烤鸭,每日里热闹闹的出去逛,带着许多新奇讨巧的小玩意回来,她那屋子里窗户上,门楣上,蚊帐上,铃铛、香包地挂了一屋子。
美人每日里就喜欢往香兰的屋子里跑,跳上窗台边上的桌子,看着一摇一响的铃铛,能瞧上许多时候。
丁二娘还笑着对张木说:“下回再出门,我可得给美人也带一个铃铛回来,就系它脖子上,砍他个稀罕了!”
婆婆现在比她还疼美人,以往在镇上,美人的小鱼干还能隔个两日喂一条,现在,不仅日供,小鱼干也一早就升级了!以往一条小黄鱼,美人都得添爪子,现在小黄鱼它都爱理不理了,非得小鲫鱼、小乌鱼不可!
“娘,你挂它脖子上,它可不一定喜欢!它一偷小鱼干,我们不就知道了!”
“噗!我咋没想到呢!”丁二娘以前真不知道,养只猫能有这许多乐趣,这猫都快成精了,儿媳把鱼干藏哪儿,它都能悄无声息地弄走!
“姑姑,你这两天有没有见到我挂帐角的小香包啊,绣着年年有鱼的那个大红色的!”香兰想起香包,心里颇为奇怪,要掉下来,也该在地上才对啊,怎么就不见了呢!
张木瞥了瞥坐在桌上的美人,见这猫眼神躲了躲,心里便有了数!
“喵呜,喵呜!”又有鱼又有花,人家最喜欢的好伐!
美人无声地抗辩。
丁大过了几日也没有来,丁二娘一听到一点动静都要跑去开门,吴陵和张木心里对丁大也有了一点不满,哪能就这般忽略香兰呢!吴陵是看着香兰从只会咿咿呀呀学语的小婴儿一点点长大的,对香兰也不比阿竹差多少,虽和丁大同为男人,此时也不能理解丁大的想法!自家的媳妇不疼,倒去操心别人家的事了。
吴陵嘱咐媳妇几回,好好开导开导香兰,这丫头自小就对大哥存了念头,这回怕是伤的有些深,然而香兰的意志倒一日比一日清醒了一些。
四月底,香兰已经住过来十天了,丁大依旧一点消息没有,这日早饭过后,香兰便提出要去女学馆里帮忙。
张木笑道:“妹妹就是在这里住一辈子,我和爹娘,还有阿陵都欢喜的很,哪舍得让你帮忙!你呀,就在家里作个爱娇的小女儿就好,闲了,就陪娘出去逛逛街!”
丁二娘看着儿媳对侄女这般爱护,心里一再感叹,这个儿媳真是万里挑一也难找的!
香兰见表嫂说的这般诚心,不好辩驳,只得委屈道:“表嫂,我在家里也闷得慌,常去逛街也不是回事,我就想做做活,让自己忙一点!”
香兰这般说,张木倒真的不好不同意,她也知道失意的人找点事做最能转移注意力了,只是香兰不仅是弟妹,还是婆婆的侄女,……看了一眼婆婆,见她微微点头,心里便有了底。
拍着香兰的手说:“妹妹真想来帮我的忙,再好不过的,本来之前也是想让你过来帮我搭个手的,这下,我可不推辞了!”
表嫂同意,香兰脸上也露了笑,“我就想自力更生,不满姑姑和表嫂说,我就想一个人过日子了!”
丁二娘当侄女在气头上瞎说,也不当一回事,张木看着香兰眼里的沉静无波,眼皮不由跳了跳。
女孩子的自尊心,一旦冒出了,怕是,不好再压回去了!
丁大,这回,真是自求多福了!
女学馆经曲娘子闹了两回,虽然也只退了曲草一个学生,但是风言风语还是吹了起来,有那假道学的,便骂骂咧咧地说公瑾女学馆败坏了通台县的风俗,女孩子哪一个不该柔柔弱弱待在闺阁的!
也有人扒起了女夫子们的陈年往事,除了刘婶子和王嬷嬷是从台州过来的,大伙不明底细外,连一贯低调的苏娘子和花娘子都被扒了个遍。
“哟,你听说过吗,那公瑾女学馆的苏娘子可是克夫克父的命呢,白虎星一个,那许多小女娃娃跟在她后面,可别沾了煞气!”
“这个我倒听说过,虽说苏娘子一副牡丹卖了八百两的高价,但是就那煞命,哪个男人敢靠近,不然这都多少年了,二嫁的妇人不是没有,她还不是一个没人要的贱货!”
苏娘子站在玲珑巷口,听着巷子里住对门的两个妇人各自坐在家门里扯着嗓子聊天,半晌,转身走了。
“你是女子,生来就是受苦的!”十多年前,阿母抱着她流着眼泪哭,她是不信的,纵然我是女儿身,我也可以挣钱养家。
她是挣了许多钱,给阿母送了老,这许多年来,欺辱谩骂她的也一直没有听过!
真的,她有什么过错呢?她只是被迫守了望门寡,她只是没有和其他女人一样选择依靠男人过一生!
背后两个妇人的嗓门依旧像喇叭一样。
“啥,花府?你不知道吧,我们通台县往上数百年,也没有花府的大户人家,那花氏,也就几年前才过来的,一个小娘子,那偌大的家私,说不好便是台州哪家的外室,……”
苏娘子依旧每日正常地来上课,偶尔也和张木,以及其他女夫子在午休时围在院子里闲聊,只是偶有晃神,张木也并没多注意。
倒是有一个绣活很好的叫婉兰的小姑娘,在散学后,看着坐在绣房里怔愣的苏夫子,怯怯地过来问:“夫子,你不开心吗?”
苏娘子看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担忧,微微摇头,“兰儿怪,夫子只是这几日夜间没有休息好!快去和她们一起回家吧!”
“夫子,我明日把我的那份糖糕让给你,我每次一吃,脑子都特别好使,一点不累!”婉兰眨巴着眼睛,软萌萌地说。
“好,那你明日可别舍不得!”
“那夫子明天见!”婉兰见夫子应下,蹦蹦跳跳地去追小伙伴们了。
香兰在隔壁洒扫屋子,见苏娘子眉宇间流露出的疲惫,也有些叹息,为何女子的命就不能如男子一般畅快呢?想到远在镇上的相公,香兰心里微窒。
怕是她不在,他快洒脱了吧!
五月初,郑老太太的身子完全好了,连着几日抱着美人去巷口的得意楼和如意楼吃早饭,硬把美人的胃口又养刁了,一到早上,便巴巴地守在老太太的房里。
张木一连注意了几日,实在有些看不过眼,之前家里有婆婆宠着美人,现在,又多了个老太太,这猫,最近越发猖狂了,走路那尾巴翘的比往日高不说,那圆滚滚的肚子,已经让人不忍直视了!
“相公,你觉不觉的,家里最得宠的不是我?”张木早上做完瑜伽,听见院门又开了关,心里有些郁闷地说。
吴陵看了眼院子里的身影,好笑地问:“娘子,难不成你和美人也吃起醋了?”
“怎么了,不行啊?谁以前动不动就和美人闹别扭来着?”张木不满地瞪了一眼吴陵。
“是我,是我,可以吧,可谁让美人不是一只一般的猫呢!”吴陵被媳妇的小脾气闹得哭笑不得,怀孕的妇人难道都不讲理的吗?!
“一般的猫”张木心口一阵狂跳,见相公脸上颇无奈的表情,没有什么异常,心里才微微放心!
只是,连相公也看出来,美人不是一只一般的猫了!
“阿木,阿木,不好了,不好了!”
院门又是一阵猛敲。
前院里的丁二娘,赶紧拉开了门,见李娘子跑的发髻都散了,额上覆着斗大的汗珠,奇道:“大妹子,这是咋了,怎么慌成这样?阿木在屋里头呢!”
李娘子猛拍着胸口。
“你慢点,慢点说,到底咋了?”丁二娘一边拉着李娘子进来,一边劝着。
李娘子摆着手,不进去,半晌换回了气,“嫂子,苏娘子,出事了,她家的,小丫头,说,她上吊了!”
听着响动赶出来的张木,只穿着靸鞋,脑子里一木,“上,上吊?”
李娘子点头。
“哎,阿木,你别跑,别跑,我和李娘子先去看看,你慢点过去!”丁二娘一把拉住作势要跑的儿媳,对着吴陵吼道:“傻愣着干嘛!快带阿木过去!”
说着,丁二娘便和李娘子往玲珑巷跑去!
得意楼和如意楼临窗吃早饭的客人,见楼下一阵疯跑的两个妇人,便有人讽道:“这女学馆的风气真差!妇人都能这般在白日里不注意妇行,成何体统!”
边上一个妇人讥讽道:“嗬,什么体统,体统是什么?这般着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难道还要求人家迈着小碎步一摇三摆地往前挪不成!真是死脑筋!”
“哎,大伙瞅瞅,真是世风日下,小娘们都能随便顶嘴大老爷们了……”
得意楼里的热闹,张木不知道,张木赶到玲珑巷苏娘子的一进小院落时,除了丁二娘和李娘子,刘婶子和王嬷嬷也都过来了,苏娘子躺在床上,默默垂泪!
张木见人还活着,猛地呼了一口气,真是吓死她了!
吴陵见媳妇脚步有些发软,忙把她扶到椅上坐下。
原来,苏娘子上吊,被伺候的小丫头发现了,忙踩着凳子,剪了绳子,拿着绳子便往女学馆跑,所幸两个地方并不远,李娘子去柳叶巷报信,王嬷嬷和刘婶子先赶了过来。
问苏娘子的小丫头翠儿,才知道,这玲珑巷的妇人天天聚在巷口骂苏娘子白虎星,说她整日里一副不容侵犯的样子,背地里不知怎样浪!
甚至还有模有样地传出,哪日哪夜,见到个男人衣衫不整地从苏家出来。
就算苏娘子当面走过,那些妇人也当没看到,依旧骂骂咧咧地骂苏娘子脏了玲珑巷的风水!
一众娘子听着小丫头呜呜咽咽地道出缘由,心里都恨得发昏!
“这群毒妇!”王嬷嬷咬牙切齿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