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
梁秋秋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得冰凉。钰澄灵的啜泣声已然低不可闻,她搂着梁秋秋的身体,额头抵着她的肩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眼里滚落,浸湿了她的衣衫。
青月家的人还在叫嚣着,梁秋秋对于他们而言可恶至极。她的死亡,对于青月家的人来说是大快人心!而与他们对立的金家人,显然是完全相反的氛围。被关在班德牧里的人情绪低沉,仿佛上空有乌云笼罩,每个人都看着梁秋秋的方向,眼眸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她看上去那么脆弱,苍白的脸色,就像是一具尸体毫无声息。
钰澄灵已经尽可能的在给她温暖,可是光凭自己这点力量,哪里够?
梁秋秋闭着眼睛,眉头轻蹙,她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已经被冻结了……真没想到,她最后竟然是被冻死的。
活了这么大,她何时怕过冷?有灵力护体,再冷的天哪怕穿着短袖都不觉得有事。只不过冷着冷着……手脚都已经僵硬,仿佛没有了知觉。
梁秋秋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她的呼吸很微弱,钰澄灵的心揪成了一团,生怕下一秒就再也感觉不到她的脉搏。
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个人。
最早,是青月家族发现的,不少站在外侧的武士们纷纷拔出手里的剑――青月家内部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呢,岂能让外人踏入?
这轻微的骚动把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只见来的人穿着一袭深蓝色长袍,上面粘着冰渣。他用手轻轻一抚,将冰渣拍掉,眉眼远胜眼前的冰雪,却在轻轻抬睫的瞬间令人心神不宁。
“让开。”
两个字,比飞雪还要轻盈,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朝两侧散开。
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话?
那散开的人群尽头,是被钰澄灵抱着的梁秋秋,她已经奄奄一息。东方羽薄唇微抿,他朝着女子的方向走去。
不少人在交头接耳,他们猜测道这个男子是不是来找那妖女的?这男人什么来路?为什么在面对他的时候,就连拔出的剑都在微微颤抖,像是怕极了他。
有人撞了胆,想要挡住他的去路,挥出的剑却在触及到男人身体的时候,蓦地消失。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空着的掌心,任由男人从自己的面前走过。
钰澄灵抱着梁秋秋,当她看清男人容颜的时候,用满是哭腔的声音说道:“东方公子,梁姐姐她快不行了……”
东方公子?
钰澄灵的声音像是从梦境里传来,梁秋秋慢慢的睁开眼,她看到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而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的自己的面前。
他的容颜,有点模糊……是雪太大了吗?
梁秋秋缓缓地抬起了右手,她想要触摸他。
可是他站得笔直,离自己那般遥远,她的身体已经使不上力气。动了动干裂的唇,她喘息道:“离我……离我近一点……”
面对她伸出的手,东方羽给了回应。
梁秋秋躺在钰澄灵的怀里,东方羽就站在她的面前,两人的指尖在慢慢靠近,却又在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一秒、两秒、三秒……
东方羽的脸上从未有过这样的神色,他蓦地抽回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他紧紧的盯着梁秋秋。
――不想碰她!
他完全!不想碰她!
她伤得很重,腹部的伤口已经溃烂,看上去就如同死尸一般的令人作呕。他讨厌一切丑陋的事物,但不知为何,看到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他竟会想起往日里那个灿烂的笑靥。她那样笑时,总觉得她会一直存在。而现在,她已经脆弱到随时会断气。
这就是……下界的生灵吗?
这么脆弱的生命,阿陌,你当年日复一日小心翼翼的呵护?你怎么能忍受?
在他收回手的时候,梁秋秋仿佛知道了什么。
她也慢慢的放下了右手,脸上是淡淡的笑容:“你愿意来……我很、我很开心……”
东方羽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这女人,一定以为是阿陌来了吧?真是个傻瓜。就算阿陌来了又怎样,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治愈任何人。
“羽。”
东方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愕。
她……她喊他什么?是他听错了吗?
梁秋秋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她呢喃道:“我、并非是真的想杀你,而是……你做起事来没个分寸,总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
“闭嘴!”东方羽蓦地喊了出来:“你做事有分寸吗?!你看你都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
这个可恶的女人,都要死了,还好意思说教他?
而梁秋秋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话,她继续说道:“神也好……魔也好……你都是社长身体里的一部分,我怎么忍心伤害你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些平时不能说的话,若不是到了最后,梁秋秋怎么会说出来呢?在她看来,阿羽不过是个玩性大的孩子罢了,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梁秋秋受了那么重的伤,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是当着东方羽的面,却潸然泪下。
她哽咽道:“我不在了……你们要好好的……你和阿陌,你们都要、都要……活下去!”
东方羽怔怔的看着她。
她……哭了吗?
她的眼泪,是为了阿陌,也是为了自己……吗?
钰澄灵看着梁秋秋,她不知道梁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总觉得,梁秋秋和东方公子之间,一定有好多的故事。
可是为什么东方公子却站在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不过来抱一抱梁姐姐呢?
钰澄灵不会知道的是,东方羽主动远离梁秋秋,就是对梁秋秋最大的保护。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了她,让她连尸体都不留。
从他第一次苏醒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何曾对旁人有过这样的想法?
听了梁秋秋的话后,他的拳头慢慢握紧:“想死?想死也得等我跟你算完账以后!――梁秋秋你给我听好了!我不许你闭上眼睛!我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