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间，有人搬来了一把木椅，放在了青月寒雨的身后。他撩起深绿色衣袍，坐到了椅子上。
这金家数百人的性命，可都握在了他的手里。
他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问道：“天祭大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天祭毕竟是出自金家，就算决裂，表面上还是得问问他的意见，俗称尊重。
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有不少的伤，他心中的气还没消呢，听到青月寒雨的话后，他冷声道：“全部杀光！一个都不要留！”
被两名侍卫押着的金雷霆，他抬起头怒视着天祭――他好歹是从金家走出去的，这话从他嘴里出来，真真是让人心底发寒！
可是转念一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决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从头到尾，只有自己拿他当亲人！
金风玉气得浑身发抖，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就你这种恩将仇报的小人，迟早会遭到报应！”
他也不想想当年他什么都不是的时候，金家对他有多好！如果不是金家，他当得了天祭？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金雷霆，他连驭灵师都当不了！现在好了，事事都想着利用金家，一直利用到无法再利用的那天便决定全部杀掉！
金风玉虽然年纪小，可比起青月寒雨，他更恨的就是他这个亲舅舅！
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崇拜他，把他当成目标，没想到他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青月寒雨勾了勾唇，他当然知道天祭的心里不会对金家有任何怜悯，他火上浇油道：“也是，背叛了主人的狗，不用怜惜。”
“青月寒雨！！”金风玉怒吼了一声。
青月寒雨微微抬眼，他嘲讽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的舅舅不过就是把你们当成他的走狗而已，你们乖乖的当条狗不就好了，干嘛还要跳起来咬主人呢？现在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北方的霸主，金家……啧啧啧，原本可以跟在我们的身后步步高升，现在却要面临灭门之灾，真是可惜……”
青月寒雨一脸惋惜的神色，可他的话除了嘲讽，哪还能找到半点真情？
金风玉脸色铁青。
他知道，从今天起，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金家了――再也不会。
尽管如此，他依然抬高了头颅，毫无畏惧的看着青月寒雨：“就算是死，我们也绝对不会听一个畜生的安排。你不过就是命好了一点儿，可以投生到青月家――听闻青月族长天赋惊人，你怎么没有遗传到一星半点？都二十岁了却还是个白金驭灵师，真丢人！”
金风玉这话刚落，押着他的两名侍卫立刻面露惧意，他们大概怎么都没想到，金家少主竟然一下子就戳到了青月寒雨的痛处！
青月寒雨的确是一个天才，可是比起族长大人，他就逊色了很多很多！
他今年二十了，但仍旧没能突破白金，进阶金钻！这在他的心里就是禁区，平时根本没人敢提，没想到这个金风玉……少年说完后，又勾唇笑了一下，十足十的讽刺。
青月寒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朝着金风玉的方向走去。
面对男人的逼近，金风玉依然仰着头，保持着脸上那讽刺的笑容。他就是要嘲笑青月寒雨，他要狠狠地嘲笑他！
青月寒雨蹲了下来，他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朝上拽起。
金风玉的上半身都被拽了起来，他的头皮传来阵阵疼痛，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他狠狠地瞪着青月寒雨：“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要不是投身到青月家族，就你？充其量也就是路边的一个杂种！人见人踩！”
“你这么着急死，那我就成全你。”
“你以为我怕？”
“好，很好。”
青月寒雨脸色阴沉，他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高高的举了起来。
与此同时，金雷霆大喊道：“你个狗杂碎！有本事你来杀老子啊！青月寒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光班德牧里的所有人！！你就是个杂种、杂种！！”
金雷霆的喊声格外响亮，一个身受重伤的人，竟然还在动用体内的灵力喊出了这段话。
青月寒雨的手一抖，他几乎是立刻直起身，朝着金雷霆的方向甩出了手中的匕首。
那匕首如同一道闪电，直接击中了金雷霆的脑门。
班德牧城前，爆发出一片惊呼声：“族长大人！！――”
中年人一直到死，都是睁着眼睛，狠狠地瞪着青月寒雨。
那眼神，仿佛可以直接看破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金雷霆的死，代表着金家再无翻身的可能。他是金家最强的战力，成了俘虏之后，就这样被轻易的夺去了性命。
欧阳朔跪在地上，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中年人，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了他的眼睛。
――你是要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要当英雄，哪怕只有一天？
金雷霆用他的生命告诉世人，这就是他选择的路。
安息吧，金族长。
欧阳朔已经没有任何的战斗力了，他也是场上俘虏中唯一没有被绑的，也许是因为他伤得太重。
也许是因为……这里已经被青月家控制，青月寒雨很有自信他绝对不会逃出去。
金家的呜咽声就一直没有停过。
许多武士的脸上划过滚烫的热泪，族长死了，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哪怕被绑着身体，他们还是拼了命的朝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金风玉完全愣住，他以为自己会死，可是没想到死的却是自己的父亲……
青月寒雨的动作太快了、太快了……
有侍卫将匕首拔了出来，送回到青月寒雨的手上，他的视线也重新落回在金风玉的身上。
就在他刚准备说话的时候，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呼喊：“青月寒雨你这个杂种！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是啊是啊！你快来杀了我啊！你个狗东西！”
“你说你娘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你的命根子落在了肚子里？”
“哈哈哈……瞧他这个杂碎，还以为自己有多虎？还不是仗着青月家族在这里耀武扬威！我看青月族长迟早会把他撵出家门！”
一开始沉默不言的金家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辱骂声此起彼伏。
这个时候，侍卫的头领站了出来，他大喊道：“你们都疯了吗？！只要你们真的肯投降，给少主立个生死契，就绝对可以保命！！”
金家的人是怎么了？这种大家族之间的交战，哪能真的都杀光所有俘虏呢？要真是这样，就太不得人心了！一般只要真的愿意投降的人，签了生死契后，就可以带回去了。日后调教一番，可以成为青月家的武士呢。
之前说的“全部都杀光”，不过是吓唬他们罢了――除了金家的高层不能留活口之外，这数百名的武士，还未必会死呢……
钰澄灵也是被金家突然爆发的辱骂声给震住了，她喃喃道：“大家……大家这是怎么了？”
“我去你妈的生死契！老子生是金家人，死是金家鬼！你青月寒雨就是一个狗杂碎，还想要当老子的主子？！”
“断覃。”
青月寒雨只是喊了一声那侍卫头目的名字。
断覃颔首道：“明白。”
他扬起了手中的刀，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一颗头颅就这样滚落到地上。
可是这并没能阻止金家武士那高涨的情绪。
辱骂的声音一波一波的传来，甚至有不少人鼻涕眼泪都混合到一起，却还是闭着眼睛破口大骂――怎么难听怎么骂，怎么爽怎么骂！！各种侮辱性的词汇都出来了，到最后，金风玉甚至哭着大喊道：“别骂了！别骂了！！你们快投降啊！！！――”
金家的脊梁骨，只需要他们这几个管事的来撑就行了。
有不少武士，是近今年才来北方讨生活，进了金家。严格来算，他们并不能算做是金家人。
他们都是下属，解除劳务关系，都可以恢复自由身。
格林和老铁跪在人群里，他们早已老泪纵横。
不在最为难的时候，怎么会体会到这种感情？这里所有的人，谁不想活着呢？可是，有些事情远比生命重要！
在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他们两个也加入了辱骂的队伍，尽管能开口说话的金家人已经越来越少……
钰澄灵今天几乎一直在哭，她的眼睛早就红肿，可是现在看到金家人一个个的死去，她的眼泪都仿佛流干了。
这个时候，梁秋秋却弯下腰，扶住了她的手臂。
“灵儿，站起来。”
“梁姐姐？”
钰澄灵在梁秋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梁秋秋看着那逐个倒下的身影，她一直紧绷的脸上终是闪过了一丝泪光。
她抿起的唇在不停地颤抖，她哽咽道：“我们，绝对不能倒下。”
金家的人一直在保护她们两个。
现在他们都相继离开了，不管情况如何惨，她们两个都是最后的希望。
金家最后能活几个，全看梁秋秋了。
而活下来的金家人能否守住昔日的荣耀，全看钰澄灵。
越是在这种时候，她们俩就要比任何人都站得更直、更挺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