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也不坑声,直径走到窗边,拧着身子坐在榻旁,没一会儿就见那低垂的纤细肩胛开始一耸一动,再一会儿那如幼猫般可怜又可爱的哽咽声便响了起来。胤禛坐在那里手着书卷,本不欲理她,然而终是被那一声声似哭不哭的声给弄得心头冒火,不得安生。
最终个,还是屈了高贵的身子,走了过去。
“哭什么”年若兰的肩胛被男人的大手给强硬地掰转了过来,只见面前的胤禛,脸色是黑的,眉头是皱的,偏眼睛里面露出一些微的紧张无措。
“太医也说了,弘煦眉骨的伤并不大紧,用着上好的药敷着,连疤痕都不会留下来。”
“我知道,但就是心疼,就是心里头不舒服”年若兰脸颊有泪,脸上却露出副恨恨地表情只说道:“小得子说了,那方镇纸就是十四爷家的弘明扔过来的,这也太嚣张了些,不过就是在外面平了白莲教的叛乱罢了,怎地就好像是要上天了一样这还不算,更可气的是,弘煦受伤后,德妃娘娘却只派人把弘明接走了,咱家大宝就那样被孤零零地扔在上书房中,同样都是孙子,差别怎地就这样大”
年若兰一句句地哭诉让胤禛的心里也是苦涩的不的了。
弘明是十四阿哥与福晋完颜氏的嫡子,打小就被德妃放在心间上宠爱着,恐怕在德妃的心里,只有弘名才算她正经八百的孙子,至于其他人,也不过就是面上的事情罢了
“额娘素来不喜欢我,自然也不会多疼爱我的孩子。”胤禛难得的坦诚了一次,只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默然道。
“真真是有眼无珠”年若兰丝毫没有当面说人家母亲坏话的不适感,但见她泪眼一翻,恶狠狠地说道:“早晚有一天德娘娘要为她今日的偏心付出应有的代价。爷,这一笔笔地咱们都记着,日后全都要他们还来”胤禛看了她一眼,从袖口中掏出方巾帕,在她脸上轻轻地擦了起来。
一夜无话,两人依偎着睡了。弘煦因着受伤的缘故,上书房那边便停了课,康熙皇帝和德妃都派了人过府探望,特别是德妃派来的人言语里都是替弘明说的好话,可偏偏十四福晋那却并没有什么动静,连赔罪的形式都不见有。
年若兰见了,面上不显,心里面却是给她狠狠地记了一笔。无独有偶,弘煦正在府里养伤的空当,耿氏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是人越加不中用,如今已是到了弥留的状态。年若兰过去看过一回,耿氏脸如金纸,气若游丝,的的确确是一副病的快要死掉的模样。
大好的年华却这样早逝,也的确令人惋惜。
这一日,耿氏从长久的昏睡中醒来,心腹丫头翠如见了,连忙叫了好几声主子,大约是回光返照的关系,耿氏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怕是要不中用了。
“翠如,爷可在府中”
“再的”翠如赤红着眼睛,连连点头:“只是现在已是三更的天了,爷怕是睡下了。”
“唉这次怕是无论如何也要惊扰大家了。”耿氏叹了一口长气,只说道:“你派人去禀告王爷和福晋,就说耿侧福晋马上就要死了,请他们临终前过来见上一面。”
“主子”翠如心中大恸,哭道:“主子,您会好的,您一定会好的,别说这么丧气话啊”
“好孩子,人各有命。你先不要伤心,留着眼泪等我死了再哭吧,快去请爷过来,还有,把七阿哥给我抱过来。”翠如见耿氏执如此,也是没了办法,只得遵命。
钮祜禄一直就住在外面的脚踏上,里面动静一响,她便听到了,待翠如赤红着眼睛出去时,钮祜禄氏犹豫了下,翻身走了进来。
“姐姐”耿氏见到钮祜禄氏微微一笑,脸上却露出苦涩的表情:“姐姐,看来妹妹我是要先走一步了。”
看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耿氏,钮祜禄氏的双瞳微微一缩,像是被烫伤般迅速移开了自己的眼睛,讷讷道:“妹妹别这么说,你好好将养着,一定会好起来的”
耿氏摇了摇头,艰难的抬起手对着钮祜禄氏招了招:“姐姐走过来些,咱们姐妹两个最后再说些体己的话吧”
钮祜禄氏脚步一顿,到底还是走上前去。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两个人对视着,静默的气氛中流露出浓浓的伤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耿氏长叹一声,嘶哑着声道:“上一次姐姐与我说的那一番话,我考虑过了,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七阿哥交给福晋抚养吧”
钮祜禄氏闻言流下了眼泪,只叫了声:“耿妹妹”
自从知道自己可能不好了后,作为母亲耿氏定是要为弘昼做足打算的,她原想着,等自己死后便把弘昼交给钮祜禄氏抚养,可是钮祜禄却说自己早已恶了王爷,连亲子弘历王爷都不让放在身边抚养就别说七阿哥了。
“那该如何是好”耿氏闻言不禁大哭起来:“满府中除了我,便只有姐姐你是真心疼爱弘昼的。他还那样小,我若死了,没人护着的他,不知道还能否平安长大。”钮祜禄氏听完此话后,便提出了一个建议,说是把弘昼放到福晋膝下养着,一来,福晋无子,日后待七阿哥必定真心,二来七阿哥跟了福晋,日后便是半个嫡子,身份便尊贵上去。
“孩子若跟了福晋,怕是会成为对抗年、李二人的棋子”耿氏左思右想,那是一千个一个的不放心。但钮祜禄氏却劝她:“当棋子总比当弃子好,不管怎样,日子总能搏个前程出来。”
耿氏日夜思量下后,觉得终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也许真的如钮祜禄氏所说的那样把弘昼交给福晋抚养是最好的出路了。
“姐姐你多替我照看着弘昼,下辈子妹妹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耿氏紧紧拉着钮祜禄氏的手泣不成声:“姐姐,我一直觉得有些对不住你,本来这侧福晋的位置该是你坐的,却被我给捡了漏子,不过我如今都快要死了,想来姐姐也是不会责怪的。”
“这与妹妹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没有福分。”钮祜禄氏心如擂鼓,面上却来泪如雨下。
“十几岁的青葱年级时,咱们两个一同进府,福晋高坐不管事,李氏嚣张刻薄,年氏椒房独宠,咱们两个只能报团取暖,日日夜夜朝夕相对,若说我这一死,最舍不得谁,那除了弘昼外,便只有你啦”耿氏哭着说道:“若有来生,希冀老天爷让咱们做个真正的姐妹,最好是双胎,连脸孔都长得一个样”
钮祜禄氏闻言默默无语,低垂着眼睛,却是不去看她。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该交代的后事交代完了,巧在这时外面响起阵阵人声,却是胤禛到了。
年若兰自然也来了,不过人没有进去,只单独留在花厅中。片刻后,就见钮祜禄氏从里面出来,见她脸色蜡黄,一双眼睛哭的红肿,不由招了她在身边坐下。再过片刻,得到消息的乌拉那拉氏也来了,而后便是李氏、宋氏、武氏、乌雅氏等人。
花厅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见听见里面响起一道凄厉的女声,喊了句:“主子”
众人被叫的心里一堵,情不自禁的都站了起来。果不期然,几分钟后,胤禛与乌拉那拉氏从里面走了出来,七阿哥被乌拉那拉氏抱在怀里,眼神有些愣愣地,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耿氏去了。”胤禛站在那里,脸色变都没有变一下,只淡淡地如此说道。
“耿妹妹”钮祜禄氏痛呼一声,身子一软,却是生生晕了过去。众人免不得要作势哭一场,年若兰瞧了瞧里间,想着耿氏就这么没了,心里也不禁升起许多的感触。
“耿妹妹真是太可怜了。好好地年级,却这么去了。”李氏说哭就哭,摸着眼泪连连说道:“七阿哥还这么小,她也舍得撇下”
因为众人都,乌拉那拉氏怀里的弘昼这才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小嘴一憋,哇地下也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着额娘
场面确实十分凄凉。
胤禛看了自个的幼子一眼,微微地叹了口气。
耿氏的丧事办的十分中规中矩,倒是福晋乌拉那拉氏特意为她请了法师做了水路两次的道场,让诵经的声音在整个雍亲王府的上空中徘徊了整整一日。
如此过了头七,耿氏下葬。
“福晋”有丫头走上来,对着乌拉那拉氏俯了俯身子,开口道:“启禀福晋,钮祜禄氏格格求见。”
“嗯,让她进来吧”乌兰那拉氏心情十分不错的说道。
几分钟后,钮祜禄氏便进来了,行了礼,低叫了声福晋,便立在当下。
乌拉那拉氏挥退了屋中服侍的奴才们,只与她面对面。
“看看你,竟是瘦成了纸片人”乌拉那拉氏嘴角含笑,亲自拉着她坐在自个身边。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乌兰那拉氏握着她的手,大有深意地说道:“你既帮我得偿了心愿,按照约定,你的心愿我也会帮你达成的”
本来精神有些恍惚的钮祜禄氏听见此言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激动与期盼相夹交杂的表情,倏然抬头道:“福晋说的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乌拉那拉氏微微一笑,叹息道:“你的心思我怎能不知道,不过此事暂且不急不得,若是急了,便会惹人怀疑。所以还希望你能再忍耐一些时间。”
“只要能让弘历回到我的身边,再长的时间,我都愿意忍得”钮祜禄氏见福晋果然有遵循先前承诺的意思,心里面不禁落下那颗悬着的巨石,面含感激,颤着声音说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
七阿哥被接到了福晋院子里面养着了,听说是耿氏临终前托付的,胤禛虽没有直接发话把七阿哥继给福晋,但再没有更好的人选下,也算是默认了。
弘煦的伤好的还是比较快的,已经完全结痂了,并且没有留下什么疤痕。只是眉毛少了一小块,看着极为怪异,让年若兰嘲笑了好几日,羞得弘煦直拿手捂着。
时间就这样走着,转眼间却又到了一年年底,这一日,朝堂上又发生了件与很多人都息息相关的事情,康熙帝开始为各府侧立世子了。
对于皇三代们,除了几个极特殊的,康熙帝其实是不怎么了解的。所以这立世子的事情,主要还是看各府阿哥爷们的意思,若是觉得哪个孩子可以,便写了折子上表,康熙帝若是准奏了,这世子便算是立起来了。
话音一传出,各府可谓是积极踊跃的参与,很快的,废太子家的弘皙阿哥,大阿哥家的弘方阿哥,诚亲王家的弘晟阿哥,恒亲王家的弘晊、淳郡王家的弘暄、等等均被提议立为世子,康熙皇帝却也大方,大笔一挥,竟是一一准奏。
为了这事,府邸里面近些日子也是人心浮动。
每个人似乎都在眼巴巴的瞅着胤禛,然而,作为事件中心的胤禛却显得格外淡定自如,与那些个争先恐后立世子的兄弟们不同,胤禛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乌拉那拉氏,她想着,七阿哥现在还太小,最好还是缓上几年,也好让自己有个筹谋。
胤禛这样做,却是正合了她的心思。
而对此,最失望的却莫过于李氏,不过想着老对头年若兰那个贱人的儿子也没得了世子的名位,心里这才找回了些平衡。不过却也在弘时面前更加耳提面命了起来,无非都是挑唆,对抗,要他死死压住弘煦之类的话。
弘时从小听到大,对此早就习惯了,不过心里到底也是不舒服的。他的侍妾钟碧月见了,却软言安慰了好些话,美人温柔多娇,说话也柔柔顺顺,弘时不禁对她更加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