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金玉格格倒是和舞儿熟稔了。”柳贵妃一句话似乎无意,只是应莲烟闻言却是若有所思。
这金玉格格和突厥王阿史那沙运同父异母的妹妹,向来是突厥王最疼爱的,便是阿史那契骨也很是疼爱她,如今她竟然是和楚瑟舞走得近,难道说阿史那契骨也有意楚瑟舞成为突厥的新王后不成?
楚瑟舞闻言笑了笑,心底里却是有苦说不出,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可是一大早这突厥格格就跑到了自己的营帐,又是说草原上的风景,又是谈论牛羊鹰犬,直让她连赶人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找个借口出来,却不料这突厥格格竟又是说她人生地不熟,要自己带着她一起走走髹!
她看到楚若云和应莲烟站在一起,心中不安楚若云该不会把昨日的事情告诉应莲烟了便脚下不自觉地往这边走了过来,却不想柳贵妃竟是问出了这话。
楚瑟舞心底里当即不是滋味,为什么她觉得皇伯母这话意有所指呢?
金玉格格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她的中原话说的并不如阿史那契骨那般流畅,磕磕绊绊带着几分突厥语气,“我和郡主一见如故,想要她做我的姐姐。”
这话一说,楚瑟舞当即色变,她难道被算计了不成?这突厥格格怎么忽然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不啻于晴天霹雳呀!
楚若云正愁着找什么机会将舞姐姐赶走,忽然间听到这突厥格格的话,顿时计上心来,“金玉格格此言差矣,舞姐姐是大楚正儿八经的郡主,可是和突厥没有一点血缘的,金玉格格想要舞姐姐做你的姐姐怕是不成了。”
那突厥格格闻言皱起了眉头,良久才道:“是吗?”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遗憾。
楚若云笑了笑,“是呀,不过我们大楚向来姑嫂之间也是姐妹情深的,若是舞姐姐能做金玉格格你的嫂子,倒是也相当于成为你的姐姐。”
“云儿!”
柳贵妃和楚瑟舞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低声呵斥道。
只是楚瑟舞旋即低下了头,不敢对上柳贵妃那试探的目光。她的失态显然落入了柳贵妃眼里,楚瑟舞简直不敢想象,柳贵妃此时此刻会是什么心态,对自己又是什么想法。
楚若云委屈的撇了撇嘴,“我只是说着玩嘛,母后真的以为我舍得舞姐姐?再说四哥那么疼爱舞姐姐,也是不忍心舞姐姐和亲匈奴的。”
到底是皇室里长大的受宠的格格,怎么会是没有尖牙利爪的猫咪呢,这话怕是说给陈贵妃听的吧。
柳贵妃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说的什么话,难道你三皇兄不疼你吗?”不过想起之前楚瑟舞曾经在王帐里与大昭的齐王殿下白佑据理力争,而维护之人便是楚赫,柳贵妃心底不由起了疑心。
何止是柳贵妃,便是陈贵妃闻言也不由黛眉微皱,看向楚瑟舞的目光无意中带着几分打量。
楚若云看目的达到,也不再说什么,反倒是建议道:“这么好的天气,反正我们又不去骑射,不如击鼓传花的游戏,也好打发时间?母后,你说好不好?”
柳贵妃闻言一笑,“这等游戏有好些年没玩了,母后年纪大了,还是采蓉替我来吧。”
楚若云却是笑着拉着柳贵妃的手道:“哪有呀,好不容易出了宫,在这里晒着太阳,吹着秋风,自然是一起击鼓传花才好,母后可是高手,怎么能不参与呢?”
柳贵妃推脱不过,最后还是加入了其中,只是看着应莲烟闲坐在那里,她不由道:“莲烟也一同参与吧?”
应莲烟嫣然一笑拒绝道:“多谢贵妃娘娘好意,只是我身体不适,没法子玩得尽兴,还是看看就好了。”
柳贵妃闻言点了点头,却是看向楚瑟舞道:“舞不是说自己有些累吗?不如你和莲烟一同散散步,别走远了。”
楚若云刚坐下,听到柳贵妃这么一句却是懵了,母后这么个举动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莲烟姐姐和楚瑟舞两人相互商量做出抉择吗?
不行,这怎么可以?如今莲烟姐姐身上还有伤,若是楚瑟舞心中怀有怨念伤了莲烟姐姐怎么办?
楚若云登时着急,就要站起来,却是听到应莲烟道:“那臣女告退,格格可要玩的尽兴才是。”
莲烟姐姐这是在示意自己没事?
楚若云慢慢安下心来,余光却是瞅着应莲烟和楚瑟舞离去的方向,带着几分担忧。
这一分神不要紧,鼓声戛然而止,那一捧花顿时落在了她手中。
“上家想处罚的办法,还请上官小姐发话。”击鼓的女官笑着道。
看着众人围坐在那里击鼓传花,楚若云拿着那一捧花一脸愁容,应莲烟不由笑了笑,笑意中带着几分坦然,这让楚瑟舞不由羡慕,却忍不住想要破坏了去。
“难道你就这么开心,皇伯母可是说了,皇伯父已经定下了和亲的人选,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准备逃离京城了吗?”
看到应莲烟脸上笑意骤然消失,随之取代的是一抹惊恐,楚瑟舞心中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只是还未待她长吁一口气,却是见应莲烟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楚瑟舞登时恶声恶气地问道,却见应莲烟却是冲着自己开口道:“金玉格格怎么不玩了?”她指的是那边正在玩击鼓传花的游戏。
金玉格格却并不看应莲烟,反倒是拉着楚瑟舞的手,“舞姐姐,击鼓传花很没意思的,不如我们去骑马吧?”
金玉格格冷落了应莲烟,可是楚瑟舞却是希望此时此刻,金玉格格对应莲烟亲热无比,因为她的意向,很大程度上能决定究竟谁才是和亲的人选。
“格格先去牵马,我有些话要对楚二小姐说。”
金玉格格并不想离开,只是看楚瑟舞神色间带着几分坚持,心想自己要讨好这个未来的嫂嫂,绝对不能和她对着干的,适当的撒娇才是最好的。
应莲烟看着金玉格格离开的身影带着几分笑意,“没想到郡主竟然和金玉格格这般投缘,倒真是应了那句话了。”
“什么话?”楚瑟舞即刻问道,旋即才发现自己太过于匆忙了,以致于让应莲烟看了自己的笑话。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吗?”
楚瑟舞只想捏碎了应莲烟脸上那惹人厌恶的笑意,只是不远处是锦衣卫的人在巡逻,再不远处是柳贵妃带着众贵女在玩击鼓传花的游戏,即使她有心,却也不能做出任何事情来。
“应莲烟,你信不信我把这话告诉皇伯父去!”
倒像是小孩子告状了,应莲烟不屑地笑了笑,“郡主好生大的脾气,难道没人告诉郡主,娇宠固然是好,可是对人蛮横了容易失去别人的好感的,我想四皇子对此事最是有发言权的。”
闻言,楚瑟舞登时抓住了应莲烟的前襟,脸上满是警告神色,“你说什么!”
应莲烟却是轻轻拂去了她的手,似乎拂去一粒灰尘一般,“郡主真以为你们这般无视礼法,有违人伦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吗?天知地知你知他知,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有违人伦”四个字犹如惊雷一般,让楚瑟舞脸色倏地一变,“你怎么知……你在诳我?”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楚瑟舞脸上闪过杀机,显而易见。
自己何必诳她,这等事实,是自己前世用自己孩儿的性命换来的,又怎么会是轻而易举的一个“诳”字呢?
“人在做,天在看,郡主真的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
楚瑟舞刚想要再说,却见应盈盈走了过来,身边陪着的是她的丈夫,锦衣卫同知落慕言。
“是锦衣卫?”太子煜对应莲烟百般照拂,若是打探出什么,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是四哥身边向来都是心腹,什么时候竟然有锦衣卫的人了?
见应莲烟不答只笑,楚瑟舞愤愤离去,倒是应盈盈看到这不由有些诧异,“三姐,怎么舞郡主很讨厌我吗?看到我来,就匆匆忙走了?”
应莲烟闻言不由对落慕言刮目相看,没想到应盈盈在他调教下倒也是玲珑心思了,还真是难得。
“哪有,郡主和金玉格格约好了去骑马的,大概是约定的时辰到了。”
听到应莲烟提及金玉格格,应盈盈不由神秘兮兮道:“三姐,慕言告诉我说,陛下有意让舞郡主和亲,你不必担心了。”
落慕言竟是连这话都告诉应盈盈?应莲烟眼中不由多了些打量,却见落慕言正在巡视四周,目光中带着几分凝重。
“多谢四妹,不如去那边和五妹她们一起玩,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应盈盈刚想要提出送应莲烟回营帐,却见碧儿和黎香已经走了过来,她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夫君,却听见落慕言轻声道:“去吧。”
听到这声音,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间镇静了许多,好像所有的不安都被一阵秋风吹散了似的。
下午的骑射比赛应莲烟并没有去看,只是听到比赛结果的时候她不由一笑,楚瑟舞这是怕太出风头而被楚帝看中,所以才故意让了白琳儿一局,屈居第二吗?
只是固然避了风头又如何,帝王的心思不会因为你这小小举动而做出改变的。
是夜,营地上再度是热闹非凡的篝火晚会,金玉格格更是拉着楚瑟舞一夜不曾松手,听到太子煜竟是对自己这般事无巨细地描述,应莲烟直怀疑太子煜该不会是被碧儿附体了吧?
“怎么,莫非本宫脸上长出一朵花不成?”
美得你!应莲烟心底里默默说了一句,旋即却又是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已经定下了来?”
落慕言既然会对应盈盈说出那等话,自然是十拿九稳的了。只是这绝非只是因为那金玉格格对楚瑟舞格外亲热的缘故,应莲烟直觉:这其中定有其他原因。
“看来,慕言倒是真的挺宠爱自己的小媳妇的。”太子煜笑了起来,“难道你对本宫没有信心不成?”
应莲烟也笑得灿烂,“怎么会呢?莲烟向来对太子殿下佩服的五体投地的。”
这自然是一句假的不能再假的话,太子煜却并没有拆穿她,反倒是笑着道:“如今突厥政局并不稳定,老狐狸想要趁机夺回北疆三州,所以和亲是最好的迷雾,知道吗?”
楚帝竟然是打了这个心思,难道是从当时信北王赵杨要求与长格格完婚,楚帝就有了这个主意不成?
瞧到应莲烟脸上带着疑惑,太子煜缓缓道:“一个自己心尖上的女儿,一个没了爹娘的侄女,他自然是会选择后者的。”
所以,当时楚帝的犹疑,这些日子的观望,甚至今天下午的骑射比赛不过都是为了遮掩他本来的心思?
好深沉的心思!应莲烟简直叹为观止,她怎么也没想到楚帝竟是为了长格格布了这么大的一局棋。
“何况,鄞亲王当年对先帝之死有所怀疑,楚帝早早接楚瑟舞入宫不禁是为了威慑鄞亲王,更是为了要挟他。”
“还有这桩事?”她竟是一点都不知道,“鄞亲王不是战死沙场吗?”
太子煜冷冷一笑,“是战死沙场没错,那时候他想要和当时的突厥王阿史那也门勾结,被定国公发现,然后在战场上除掉的。”
定国公?大将军萧远山!
这事怎么牵扯这么广,“只是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才会说鄞亲王战死沙场的?”
太子煜戳了戳应莲烟的额头,“没错,不然若是交代了前因后果,引得朝臣再去调查先帝之死,老狐狸岂不是得不偿失了?给鄞亲王一个虚名,赏他女儿一个郡主称号不过是费了点银钱而已,很是合算。”
先帝之死!应莲烟不由对这四个字背后的故事产生了怀疑,太子煜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及这四个字两次的,难道嘉庆帝之死果真有什么玄机不成?
可是就算是有玄机,那和太子煜又有什么牵扯?脑中满是疑惑,应莲烟脑袋越发昏沉,她告诉自己不要睡去,可是却根本无力阻止越发沉重的脑袋。
耳边是低声的呼唤,好像带着太子煜冷冽的焦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应莲烟想要睁眼去看,可是眼皮却是千斤重一般,她使尽了力气却也无济于事。
“莲烟姐姐怎么了?”
楚若云是被碧儿和黎香吵醒的,她睡眼惺忪看着两人忙前忙后顿时清醒了七八分,黎香却并没有工夫搭理她,适才她正在美梦,却是被太子殿下喊醒了。
而后进入到小姐营帐就只看到小姐昏了过去人事不知,黎香心中当即不好,这大概便是刘太医所说的余毒发作了。
可是如今云子然并不在这里,刘太医和金太医水平不过寥寥,谁才能救小姐呢?黎香丝毫不怀疑,若是小姐万一不幸……太子殿下会将整个围场夷为平地!
适才那焦急的眼神,是自己从没有见到过的。
大概也是因为小姐病发,可太子殿下却并不能在她身边出现的缘故。黎香心中闪过一丝无奈,却见刘太医脚步匆匆赶来。
碧儿脸上的担忧和着急几乎要跑到地上来了,黎香连忙安抚道:“别担心,小姐定会转危为安的。”
碧儿紧紧握住黎香的手,可是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黎香,为什么,不是说小姐没事了吗,怎么会忽然间这个样子?”
黎香愣了一下,小姐伤势严重,可是中的毒更是凶险之事少有人知道,便是碧儿也隐瞒着,只是今晚这么一闹,怕是再也遮掩不住了。
“还是要尽快找到解药,否则微臣也无能为力,郡主的这个解毒丹只能维持三天。”刘太医神色沉重,楚若云听到这话却是傻了眼。
“你说什么只能维持三天?莲烟姐姐不是没事了吗?怎么会忽然间好端端地只剩下三天了?你个庸医,给本格格滚,找不到救莲烟姐姐的办法,你就,你就提头来见!”
刘太医无奈地退出了营帐,别说是他,就算是郡主自己都没有办法不是吗?不然为何交代自己那解毒丹的事情。
都说丞相府里住着一位神医,难道郡主的那枚解毒丹就是神医给的?
应莲烟垂危的消息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营地的,楚澈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茶盏掉到了地上,碎裂的瓷片犹如绽放的花一般。
“大哥,你不能过去的。”
五皇子皇甫华拦住了楚澈,“如今贵妃在那里,你一个外男,凭什么去看望?”
楚澈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一想到应莲烟很有可能与自己天人永隔,他的心就如同刀绞一般,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只要能看到她安然无事,就算是用我十年寿命去换,也可以的!”
五皇子听到这话不由皱了皱眉,他这个大皇兄竟然对应莲烟用情如此之深,真是让他大吃一惊呢。
如此一来,应莲烟无论是死是活,都对大哥会影响不小的。皇甫华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顿时脸色微变,刚想要说话却是骤然回过头去,看向了帐门,“谁?”
人未至而声先到。
看到来人,皇甫华微微一惊,“太傅?”
太子煜唇角微微一扬,“怎么,五皇子看到本宫很是吃惊?”
皇甫华连连摇头,“怎么会呢,太傅是来寻找大哥的?”
楚澈似乎还在状况外,看着太子煜的目光也是涣散的,“太傅,莲烟快要死了,怎么办?”
皇甫华听到这话不由唇角一勾,他正要掀开帐门,却是听到背后传来清脆的巴掌声,“天潢贵胄,陛下嫡子,难道大皇子就是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成?若是本宫是陛下,只怕后悔当初怎么没把你溺死在便桶里!”
皇甫华脚下微微一滞,太傅这话似乎对大皇兄恨其不争,而且特意指出嫡子,难道是说父皇终于做出了决定,有意将大皇兄立为太子不成?
皇甫华脚下一顿,旋即却是踏出了营帐,脚步却不复轻盈。
太子煜唇角微扬,“怎么,害怕了?失去这皇权的庇佑,你以为你是谁?皇子身份又如何,别忘了你的自称,儿臣儿臣,你是儿也是臣!”
楚澈浑身一抖,看向太子煜的眼光带着几分恐惧,他忽然间发觉,自己所敬畏太傅并非只因为他受父皇宠爱,更多的原因则是因为他能够洞察人心。
他心底里最恐惧的,最害怕被人揭穿的事实如今摆在了明面上,一切昭然若揭,让他觉得自己犹如浑身*一般站在众人面前,接受他人的点评。
“他也没什么,脱去那锦衣华服,其实和我们没什么差别。”
那心底里的声音似乎充斥在耳边,他头疼欲裂,可是那声音却不见消失。
“其实,你也在怕,所以没那个能力之前别说那些话,否则你只会害了她,知道吗?”
那声音,在耳畔响起,楚澈四下里寻找,却看不到太子煜的人在哪里。
恍惚间,他骤然醒了过来,却见营帐内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怔怔地望着帐门,似乎不知所以。
应莲烟忽然加重的病情让大昭的君王也记挂在了心中,当即将一支雪莲送到了应莲烟的营帐,白琳儿知道此事后顿时闯入了昭烈帝的王帐,“父皇,您说过要将那支雪莲给琳儿的,怎么无缘无故给了应莲烟!她是大楚的郡主,就算是需要雪莲,也该是大楚的皇帝赏赐……”
“够了,给我好好呆在营帐里,没事别往外四处乱跑!”
昭烈帝罕见的动了怒火,白琳儿虽然得宠,却并不敢跟昭烈帝叫板,顿时气得跺脚离开了王帐。楚帝得知昭烈帝救急,特意命楚辰前来道谢,这刚走到帐门口却是被白琳儿扑了个满怀,楚辰脸上有些尴尬,一不留神却是挨了白琳儿一巴掌。
“登徒子!”
这一巴掌挨得委实有些憋屈,楚辰摸着脸颊,却是无奈地摇头,“大人不计女人过,算了。”
只是,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进去向昭烈帝道贺。
昭烈帝的雪莲有效的缓解了余毒发作,应莲烟好不容易挨到第五日这才再度余毒复发,看着行军床上浑身寒颤的小姐,碧儿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营帐里几乎挤满了人,看着应莲烟的模样,应如雪嘴角一扬离开了营帐。
“成洛表哥果然厉害,应莲烟这次在劫难逃!”
宋成平看着这些日子以来终于露出了笑意的应如雪,眼底拂过一丝宠溺的笑意,“过几日我让他抓紧时间把解药研制出来,应莲烟一死,往后京城就是雪儿你的天下了。”
应如雪笑意更加甜美,刚想要感谢为自己出谋划策又出力的表哥,却是看到一中年男子闲庭漫步似的走了来,她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江湖郎中?”
宋成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太子煜身边的中年男子虽是须发俱白,可是步履却是轻盈,容貌清癯,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而太子煜对这人显然很是恭敬,这般恭敬便是对楚帝也不曾出现过,难道这中年男子真的是什么隐士高人不成?
宋成平正纳罕之际,却感觉到一道目光犹如寒冰烈火一般直直向自己射来,他竟是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这才回视过去,却见那中年男子目光云和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笑。
“先生,这边请。”
唐隐收回了目光,“那位姑娘怎么中了毒?”
太子煜闻言不由眉头一挑,“自作孽不可活,云子然出手教训的,先生可是有法子解毒?”
唐隐摇了摇头,“毒入血管再无办法,何况她又用惯了子夜韶华,没想到当年我将他逐出师门,他却依旧不知悔改,冤孽呀。”
太子煜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据他所知给应如雪一直疗伤的人乃是安平侯府的宋成洛,难不成宋成洛是这人的弃徒不成?
他心底里不由有些提防,这人毛遂自荐说是前来救人,至于底细他一时半会儿根本不曾查清。
唐隐没想到不过一年多不见,自己这个徒儿如今竟是这般形容憔悴,探看应莲烟脉象紊乱,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去把之前的大夫请来,我有事相问。”
碧儿连忙去请人,倒是黎香得到太子煜的提示,一直是心有忌惮地看着唐隐,生怕他出手害人似的。
“雪莲是至阴之物,怎么能解毒?”
刘太医听到这么一句当即傻了眼,结结巴巴道:“不都是说雪莲能治百毒吗?”
唐隐无奈摇头,“蠢材蠢材,搭配合理才能治百毒,否则便是剧毒无比,是药三分毒,她所中之毒本就至阴,用雪莲固然能一时克制,可是三天内若没有解药及时祛毒,她回头固然服用了解药,寿命却也超不过十年。”
刘太医闻言药箱顿时落在了地上,看着唐隐的目光带着恳求,“先生,你可要救我一救呀。”
不然,陛下不会放过自己,太子殿下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唐隐扶起了刘太医,“不必慌张,既然我来了,自然不能让她有事。”
子然那孩子千方百计让自己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确保烟儿的安危吗?烟儿若真是出事了,他神医这块招牌干脆砸了就是了。
刘太医看他这般自信,心顿时安稳了七八分,连忙要给唐隐打下手,唐隐微微一笑,刘太医的心思他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这医术他向来并不私藏,能被人学去救更多人的性命他也是乐意的。
“小小一枚金针能救人性命也能害人性命,烟儿我问你,你学它做什么用?”
是师父。
应莲烟跪倒在地,抬头看着须发俱白的人,一字一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她几乎听见了师父的叹息声。
是呀,师父一辈子行善积德,怕是最为后悔的事情就是收了自己为徒吧。
“师父。”
没有睁开眼睛,可是应莲烟知道自己的眼角湿润了。哪怕是师父并不同意自己的观点,可是却还是教授了自己一身医术。
即使不能有妙手回春之术,可是却也能保自己一身无忧。只是师父到底没有教自己毒术,以致于她根本解不了宋成洛的毒药,只能用师兄给的解毒丹压制。
那晚,自己和太子煜说着话大概便是余毒发作了。
“傻烟儿。”
耳边是低声的一叹,应莲烟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发现眼前却是一片白茫茫的样子。
她看不见了!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应莲烟慌张地想要抓住什么去安慰自己,是一双并不宽厚却绝对云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一双手。
“好孩子不要慌,师父会治好你的。”
真的是师父!
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几乎她感觉到当年破庙里师父伸手牵住自己的时候,她所有的怨恨都化作了委屈随着泪水一同发泄出来的样子。
“师父……”
唐隐看着哭得犹如泪人一般的徒儿,向来古井不波的心却是微微酸涩,这个孩子他知道她定是有故事的,当年她意志坚定,自己唯恐她走上邪途而不教她毒术,却不料这一念之差险些害得她丢了性命。
“乖烟儿,快别哭了,放心,过两天就会好过来的。”
此时此刻的应莲烟不再是那个满心仇恨,一心报复的应莲烟,也不再是哪个运筹帷幄机关算尽的应莲烟,她不过是一个委屈的孩子,想要在疼爱自己的人身上寻得一丝云暖而已。
“我不怕,师父,一定会治好我的。”
唐隐看着眼角挂着泪水,可是却还是对着自己甜甜一笑的徒儿,脸上神色却依旧凝重。
烟儿懂得医术,怕是也知道,如今这失明完全是因为毒血压迫了视觉神经所致。那些毒血固然被自己清除了,可是淤血块却还是压迫着她的神经,除非再有两人与自己合力用内力将她脑部的淤血化开,否则怕是日子久了,这暂时性的失明也会变成一辈子的事情。
“那么这三人会如何?”
刘太医听到这么一句,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回太子殿下的话,若是平安无事的话,这三人不过是一时消耗内力过度而虚乏而已,若是出现了什么茬子,不但郡主会有失明之虞,这三人怕也是会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太子煜淡淡一笑,“刘太医未免危言耸听了。”
“微臣不……”不敢两字没有完全说出口,营帐内却已经没了太子煜的影子。
刘太医不由叹息了一句,若真的是救人走火入魔也就罢了,若是用情的话,怕是再也无药可救了。
得知应莲烟醒来后,楚帝特意派遣杜德全前来探望,看到应莲烟安稳无事,杜德全放心地离开了,并且还传了楚帝的口谕:“郡主需要安心养伤,还望诸位不要打扰。”
一句话让众人望而却步,便是楚若云也只能从杜德全口中得知一二,而后逮住机会就问碧儿和黎香,生怕那游方医生是谎报莲烟姐姐的病情似的。
“太子殿下就不怕齐王殿下忽然出手,那时候太子殿下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没了锋利的爪子的小猫却依旧牙口好的很,咬一口就足以让人疼上半天的,应莲烟固然看不见,可是心里却是明镜似的。
“他可是欠了你救命之恩的,如今报答正好,不是吗?”
应莲烟侧过了头,感觉到太子煜几乎是在自己耳畔说话,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只是双目无神却让她无法怒目而视。
“何况,他也不能拒绝我,不是吗?”
听到这话,应莲烟不由一愣,难道说太子煜竟是和白佑有了什么交易不成?所以,才会出手相救的?
她正疑惑间,却感觉太子煜站起了身向外走去,“我有十足的把握,放心。”
短短的九个字让应莲烟却是陷入了另一番沉思之中,他是有十足的把握让白佑出手帮忙,还是有十足的把握让自己重见光明?
后者,饶是师父却也不会这么说的,尽管他一直在宽慰自己。
“大小姐,我们小姐正在休息,还望大小姐回头再来。”
黎香的拒绝声忽然响起,应莲烟不由皱起了眉头,却是应伊水隐约着哭泣,似乎在苦苦哀求。
“黎香,让大姐姐进来吧。”
听到营帐内的声音,黎香无奈的放人,却用眼神警告应伊水定不能打扰小姐休息,否则定不饶过她。
应伊水却并没有察觉到黎香的无声震慑,看到三妹妹神色间还是隐约着憔悴,心更加疼痛了几分。
“怎么了,欺负我看不见,所以跟我做迷藏不行?”
听到三妹妹这般自嘲,应伊水再也不管不顾地扑进了应莲烟的怀抱里,声音中带着泪水的苦涩,“三妹妹……”
行军床发出咯吱的声音,感觉到应伊水并不很是平稳的呼吸声,应莲烟不由轻声安抚道:“怎么了,难道是被四妹欺负了不成?回头我好好帮你收拾她,好不好?黎香,给大小姐端一碗安神茶来。”
黎香没想到应伊水这般任性,明明知道小姐有伤在身不宜操劳竟然还是吵了小姐的清休,递过安神茶的时候,她神色中都带着几分恼火。
安神茶的药效很快发作,应伊水昏倒了过去,应莲烟有些怀疑,这是黎香故意多放了安神草的缘故。
“到底怎么了,谁欺负她了?”
黎香没好气道:“还不是五皇子始乱终弃,要和大昭的银月格格议婚了……”
“楚辰和白琳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她竟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看小姐这般紧张,黎香顿时收敛了神色解释道:“那日昭烈帝命人送来了雪莲给小姐救急,陛下礼尚往来让五皇子前去感谢,据说当时银月格格因为雪莲之事和昭烈帝闹了别扭,拿五皇子撒气,非要去和五皇子比试马术,结果她的马匹不知道为何发了疯似的,五皇子救了她却是摔着了自己的胳膊,结果银月格格又是端汤送药又是鞍前马后的,昭烈帝看银月格格竟是有心五皇子,就向陛下提了亲,结果陛下同意了。”
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许,然后是门当户对,又是父母之命,君王之言,这场婚事已然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应莲烟脑中飞速闪过这个念头,抚着应伊水后背的手不由带着几分怜悯。
“陛下是不是还同意了和亲突厥之事?”
黎香点了点头,“嗯,已经定下了日子,等到十月十五,让楚瑟舞北上和亲。”
难怪楚帝竟然会有此动作了。
联姻匈奴,已经让昭烈帝心生忌惮。
而最好的平衡那就是再度和大昭和亲,这样子虽然有骑墙派的势头,可是却是最让大昭放心的。
何况,楚辰是最得宠的慧妃的爱子,而白琳儿则是昭烈帝最宠爱的女儿,比起一个没了的亲王的女儿而言,其中份量孰重孰轻自然是一目了然。
“好好看着她,这两日多给她喝些安神茶吧。”
事到如今,应莲烟却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自己如今失明根本看不见人,想要出这帐门都困难,又能做些什么呢?
何况,楚辰若非不招惹白琳儿,岂又会惹出这等事情来?只怕白琳儿是对他情根深种,而楚辰却不过是顺水推舟想要加以利用罢了。
倘若真是这般,能够让大姐姐早日认清这个事实也不错。
若非如此,楚辰并不推辞这门婚事,而是逆来顺受,这般却又不符合他的性子,不是吗?他可不是楚澈,对楚帝的一切都奉之为金科玉律。
黎香点了点头,“对了小姐,听说京城里传来了消息,陛下决定再过三天就回京了。”
这么早?那太子煜怎么会对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有十足的把握?
应莲烟不由皱起了眉头,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声响起,她不由皱起眉头,旋即却听到一人脚步匆忙走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刚才陛下和大昭皇帝说定下了十月十五给五皇子和那刁蛮格格办喜事,大昭人今天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