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三年过去,我已三岁了。这期间不知为什么,我的养母没来由的经常呕吐,爸爸带她到医院检查,却查出她居然怀孕了。夫妻俩意外之余自是喜不自胜。但既已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够领养条件。可这三年来,两人早已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不舍将我重又送回孤儿院。于是便装马虎,也不向有关部门报告。有关部门也懒得管。我仍是小家庭里的一员。
一年后,母亲生下一个女孩,便是姜小月。有了两个孩子,我的养父母更是幸福得整天合不拢嘴。但养母没福,五十岁时便因病早逝。后来爸爸退休,便又在附近一个小工厂找了个门房的轻松活儿。空余时便到前面垃圾场去捡垃圾贴补家用。
一家三口围坐在木桌旁说了一会话,我说道:“爸,我到垃圾场去转转。”
小月闻言跳了起来:“我也要去。”
我在她小脑袋上拍了一下,道:“你做你的作业,瞎掺和什么”
小月鼓起腮帮子,气鼓鼓道:“哼,人家都这么大了,还老是拍人家头顶”知道我不会让她跟着去,也不再吵着要去垃圾场。
我拿了一个编织袋,走出家门,向垃圾场走去。
垃圾场旁孤零零地有一间小屋,我来到小屋前,见屋里没人,便又向垃圾场走去。没走多远,便见到一个身影在垃圾里翻找着,翻到有用的矿泉水瓶、铁丝、废纸等,便捡起来放在旁边的一只蛇皮袋里。
我正准备蹑手蹑脚从背后吓他一跳,但那人早已察觉,头也不回道:“臭小子,又想使坏了”
我颓然道:“每次都吓不到你,没劲。”
那人影这才站起身,月光下看得出来是个老人。老人转身,与我面对面。
老人眼神锐利,道:“臭小子,想要吓到我,你还得练练。”
我鄙视道:“老人家,那是故意给您留点面子而已。”
老人一脚踹在我屁股上:“你他娘的臭小子,跟爷爷讲话有点礼貌不”
我拍拍屁股道:“讲礼貌这种事,你可没教过我。”
一老一少一边打嘴巴官司,一边在垃圾里翻寻。这个垃圾场对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来说,仅仅只是个堆放垃圾的臭气熏天的废弃地而已。但对于有些人来说,这里却是藏宝地。比如,我和这位老人。
我很小的时候,便已经是这里的常客。自从妹妹出生后,家里陡然拮据起来。刚开始时我不懂事,再过几年我七岁时,便知道怎么为父母分忧,为家庭分担责任。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爸爸妈妈白天上班,妹妹托给好心的邻居照看。晚上,爸爸便去加班,妈妈照顾小月。我便拿起编织袋,到这垃圾场里来捡垃圾。我的手脚勤快,捡到的垃圾拿去变成钱,倒为家里增添了不小的收入。
我之所以跟余叔说,叫他跟学校里交涉让我不用住校,便是为了每天放学回家吃完晚饭后,能到这里来捡垃圾。
老人就住在垃圾场不远的那间小屋里,是我拾荒时认识的。我只知道他姓蒋。老人有点怪,只告我他姓蒋。我后来也曾问过他的名字,但他说名字只是个符号,告不告诉我无所谓,只要知道他姓蒋就行了。
我八岁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跟他两人一起也是在这垃圾场里拾荒。因为天黑,又冷,整个垃圾场除了我们二人,再也没有人影。
我很冷,但为了给家里多增加一点收入,我仍不愿回家。小脸儿小手冻得通红,仍咬牙坚持。
我见蒋老头儿衣服穿得并不多,可又没见他很冷的样子,任凭冷风吹在身上丝毫不以为意。诧异道:“蒋爷爷,你不怕冷吗”
蒋老头道:“爷爷有对抗寒冷的方法。”
我冷得发抖,听他说有对抗寒冷的方法,自然羡慕异常。道:“蒋爷爷,你能不能把对抗寒冷的方法教给我”说着,一脸希翼地望着他。
蒋老头盯着我看了半天,又抬头望天,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他所说的对抗寒冷的方法教给我。
良久,只听他喃喃自语:“唉,再不找个传人,可要带到土里去啦”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下决心道:“好,我教你。”
我大喜,心想学会了这法门,今后捡垃圾时就不怕冷了。
当晚,两人捡满了各自的编织袋后,我便随蒋老头来到了他的小屋里。蒋老头便教我打坐、吐纳等法门。我不知自己正在习练的其实是一门极高深的内功心法,我只知道学会了这方法后,便不怕冷了。
可这方法并不是一日就能见效的。当天我练了半晚,出门时仍觉寒冷异常,有些失望的道:“蒋爷爷,我怎么还觉得冷”
蒋老头一巴掌拍在我头上:“你他娘的小兔崽子,只练一天就想有效果”
于是,我每天晚上捡了垃圾之后,便随蒋老头来到他小屋里打坐练功。我天资聪颖,用功又勤。这样日复一日的练下来,竟然进境极快,根基扎得极牢。时间久了,对抗寒冷的能力自然也强了。
再后来,蒋老头又教我拳法和交手技巧。此时我已一十二岁,早已知道我所习练的并非仅仅对抗寒冷那么简单,而是一门高深武学。
我对蒋老头儿的身世越发好奇起来。这样一位身负绝艺的异人,却甘愿在这里默默无闻的拾荒,不得不令我想探究他背后的故事。同时我还想知道他所练的功夫叫什么名字,属哪门哪派。
我曾多次向蒋老头询问,但每次都是被蒋老头一脚踹在屁股上:“臭小子,不好好练功,尽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干嘛”
后来,我知道蒋老头不会说,因此也不再问,只按照他的要求好好练功。蒋老头告诉我,他这门功夫,出手时威力太大,若是没练到收放自如的地步,与常人交手时千万不可妄用。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便再也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吴英杰的小弟大概真的听了吴英杰的话,不再理我。何全的那帮人似乎也没兴趣管我这个窝囊废。我在艾菲中学的生活似乎回到了从前那般平静。
但我知道,迟早吴英杰还是会来找我的。他这段时间没理我,大概是因为没腾出时间,或者没心情。他曾经说了,等他哪天有时间和有心情的时候,才会找我。
我也乐得自在。趁没人找我麻烦认真复习。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些原因,我的功课掉得很厉害,以往在原来的学校里拔尖的成绩垮下来不少。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没人惹我的时间好好赶一赶。
仍然有人叫我跑腿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却帮他们买各种零食和文具。每次我都是十分乐意替他们效劳。不过前提条件是,跑一趟的跑腿费是一元钱。
这一元钱对于他们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为了自己能偷懒,这一元钱他们愿意花。但他们不知道,这一元钱对于我来说,那便是捡十个矿泉水瓶子才能换来。
这也就是我“小财迷”外号的由来。他们也许会觉得我这种行为很可耻,但我觉得很坦然。这是我的劳动所得,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其实我更想拿着他们的钱到校外的小卖部里去买东西的。因为校外的小卖部里的东西价钱便宜得多,那样的话我还可以从中赚点差价。无奈门房的大爷十分坚持原则,愣是不让我出去,我只能在校内的小卖部买,差价是赚不了了。
这期间,有一天中午,我向王老师批了个条子交给门房的大爷,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出了学校,去了趟西街派出所。
我是去向他们要钱的。特么的见义勇为没有奖金,劳资被你们关了一晚上,精神损失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赖掉。
大概没想到我真的会来找他要精神损失费,张所长见到我,脸有点黑。我财迷的名声这段时间在西街派出所里已经如雷贯耳。
好在张所长没赖账,给了我一千块。我觉得这个数目很可观,关一晚上便能拿到一千,我觉得我长期住在派出所都行。我望着张所长,诚恳道:“张所长,您看能不能再关我几晚”开玩笑,这钱赚的容易,比捡垃圾快多了也轻松多了。
“大爷,您真是我大爷。不敢再关了,关不起。”
张所长可劲儿地一直把我推出派出所大门外,我感觉像送瘟神似的。
切,瞧这小气劲儿,不关算了
平静的好日子总是不长,吴英杰大少终于要兑现他的诺言了。
这天周末,放学的铃声响过,吴英杰便走到我桌前,看着正在收拾课桌的我说道:“走吧,找个地儿单挑去。”
见吴英杰终于要找我单挑,他的几个小弟凑过来,想跟着去看热闹,严思思也想跟着去,但被吴英杰阻止了。毕竟以他在艾菲中学称王帮扛把子的身份跟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交手,他自己都觉得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并不想让人围观。他只想找个地方把我打怕,让我从此在他眼前消失。
我没有说什么,很平静地收拾完课桌便跟他一起出了校门。校门外停了一辆黑色奥迪a6l,是周末来专门接他回家的。在他的示意下,我跟他一同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