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严小军从校长室回到教室时,迎接他的是满黑板的涂鸦。
“进监狱、劳改犯、求减刑、我有罪、放我出来……”一个个恐怖的字眼写满黑板每个角落,甚至还配有插图:几条白色的平行线代表牢门,一个小人在牢门后用手抓着铁栅栏,样子可怜巴巴,小人的上方引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箭头上写着“犯人严小军”。
一股怒火从严小军的身体脱缰而出,他扑上了讲台,用力地将黑板上的涂鸦擦去。接着他又一拍讲桌,吼道:“是谁写的?”
没人敢吭声,直到一把幸灾乐祸的声音叫道:“蹲号子的写的。”
“对!对!蹲号子的、蹲号子的!”又有几把声音不约而同地叫嚣起来。
严小军目光如炬地看向围在方鹏身边的那几个人。他当然清楚,没有方鹏的撑腰,那几个人绝不敢惹自己。
面对严小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皮肤黝黑的方鹏只是耸了耸肩,做了个无辜的手势。
严小军知道说也是徒劳,就又重重地敲了一下讲桌,悻悻地回到座位了。
“噢,某人玩不起咯!某人准备去蹲号子咯!”又是一阵怪叫。
严小军今天的心情很差,可以说是糟透了。他又想起民警说的那句“在找到写这张纸的人之前你是最大的嫌疑人”。
嫌疑人?他趴在桌子上睡不着,咬紧牙关,越想越恨。平生他最痛恨的事就是被冤枉,今天却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完全莫名其妙,还找不到该报复的对象,他痛恨这种无力感。
下课铃响了,最后一节是自习,严小军准备逃课,于是他抬起脸,将桌面上的书一股脑儿塞进抽屉,就在这时,他不经意地发现抽屉里有什么。
拿出来一看,是一张纸。他吃了一惊,随即警惕地往自己四周扫视,希望发现是谁放进抽屉的。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纸张,不会有错,这也是试卷的一部分。上面的字迹跟民警出示的那张一样歪歪扭扭无法辨认,唯独意思简单明了:
“你真走运,蹲号子的!”
严小军倏地站了起来,动作太大甚至把椅子都掀翻了,全班的视线顿时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蹲号子的?”他简直出离愤怒,他把视线远远地投向了教室彼端的方鹏,一伙人也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特别是方鹏,嘴角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严小军没有轻举妄动,他知道单凭一句“蹲号子的”并不能将方鹏怎么样,于是回到家后,他按照民警临走时塞给他的电话号码打给了对方,告诉对方自己发现了试卷的另一部分,并指明方鹏一伙人很可能就是犯人。
第二天早上,方鹏几个人就被叫去教导处了。只有严小军知道他们是被叫去问话的,他在心里窃喜,以为自己还了自己一个清白。但出乎意料的是,没多久民警就排除了犯人是方鹏他们的可能。
“那天晚上他们全部去了一间叫‘蓝翔’的网吧,据老板和员工的证词,那天晚上他们呆了一宿。”站在走廊上,民警说道。
“不可能!”严小军说,“那辆车砸得这么厉害,一定是他们干的!”
严小军的话显然切中了要点,这也是警方最头疼的地方,既然有复数的罪犯,理应很快露出马脚才对。
“总之,”民警说,“继续密切留意身边的人和事,一旦有情况了马上告诉我。”
严小军觉得很失望也很沮丧,然后,当他回到教室时,又一张纸出现在他抽屉里了:
“蹲号子的,竟敢告诉警察,你死定了!”
严小军已经感觉不到愤怒,他只感到一股确信带来的快感,告诉警察这件事除了方鹏他们外没有别人知道。
正义还是要用拳头来伸张,他想,他信奉着这个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