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都准备好了吗?”关飞的双眼在黑暗中焕发着厉芒。
我看了看小琳,又看了看陆风,他们都微微点了点头,显示自己已充分休息,严阵以待。
“开门吧!”我说。
“咔嚓”一声,通往顶楼的铁门打开了。顿时,滂沱大雨的夜空在眼前铺展开来,我们等待这场雨已经整整一周了。关飞将粗粗的铁棒握于胸前,俯身向前走去。紧接着是我跟小琳,陆风跟在后方。
一阵闪电划破了雨夜,如同漆黑的穹顶上绽开的银色裂纹,紧接着,“轰隆!”整个夜空像音箱的内腔微微鼓动了一下,发出了惊人的雷声。我看见整个平台上都布满了死者,闪电将它们的身影映照得如魑魅魍魉,狰狞可怖。
远处的主楼楼顶上仍不停有死者在坠落,它们摔在下方的平台上,或头崩脑绽,永归沉寂,或顽强地爬起,加入平台上的死者大军。
“注意分散站位!”陆风喊道。由关飞打头阵,我跟小琳站于后方两翼,陆风居中的阵型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我紧了紧手中的武器,雨水从自制雨衣的帽檐上滴落,遮蔽了眼睛。我艰难地眨着眼,努力看向黑影幢幢的前方。
“李晨,左边!”陆风的手电筒打了过来,我马上看见一个死者站在面前,缺了一角的下巴在啪嗒啪嗒流出脓血。
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是突如其来的恐怖还是吓到我了,我马上举起床板制成的盾牌,挡住它的身躯,同时右手遵循着上百次练习所熟知的轨道将铁管长矛刺进了死者的头颅。拔出长矛,死者应声倒地。
“小琳,右后方!”
陆风的手电照向右后方,我听见了格挡声和戳刺声,接着是噗通的倒地声。
“关飞,前方两只!”
关飞将铁棒收于盾牌之后,右手拿起普通铁管削尖的长矛“嗖嗖”两下,刺倒了靠近的缓行者。
我们四人组成的队伍就像一叶在尸海中前行的扁舟,在陆风的手电光指引下,匀速稳定地向着平台的彼岸驶去。
“李晨,前方!”“关飞,左后!”“小琳,右前!”大雨冲刷着地面,在四处扫动的灯光中,我看见血水沿着脚边流向四面八方。很快,我们跨过了连接两个楼顶的冷巷,来到了图书楼楼顶。
果然行得通啊!边想我边乘隙把手从武器上松开,转了转手腕,然后重新抓紧。
就在他们闯进来的翌日,陆风便开始筹划起对食堂的作战。他在纸上画了一张图,是个三角阵。上面用图案标示着由关飞对付前方180°范围内的敌人,我和小琳则各负责后方90°的范围。
“这个阵型可以确保我们抵达铁梯的边缘。”他说。
“那你干嘛去?”小琳抱怨道。她的意思很明显,为什么不是陆风,而是她这个女孩子要参与刺杀死者。
“我有更重要的任务,”陆风在三角图的中央画上一个手电筒,“我要当这艘航行在漆黑大海上的大船的舵手。”
“李晨,左上!”他的光又打了过来,我马上将长矛刺进左上角一个面目狰狞的死者的脑袋。黑夜中,这种照射、格挡、戳刺、照射、格挡、戳刺……的模式如同操作精准的机器般在运作着。如果从高空俯瞰,我们看起来一定就像一只三足蜘蛛,平稳而规律地向前迈进。
而这一切,均有赖于陆风那能瞬间抓住事物位置,并分析出事物运动轨迹的动态视力。他就是这个阵型的眼。
在他的指挥下,我们很快来到了图书馆楼顶的正中央。就在我们都以为会这样一直顺利下去时,突变激生。
“喂,陆晓琳,你在干嘛?”陆风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急躁,他的手电筒也罕见地停留在小琳那边。
怎么回事?我也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小琳。只见她浑身在光芒中簌簌发抖,举着木盾的手也在剧烈地颤抖。她看着自己准备刺向的死者,喃喃地说道:“小倩……”
我大吃一惊,马上将铁管递给陆风:“左边先由你看着,我去帮她!”
“我拒绝,这样会破坏阵型的!”陆风推却道,同时命令小琳,“赶快杀了它!”
我“啧”了一声,不顾陆风的反对将矛强行塞进他手中,同时跑向小琳,抢过她的武器。当我正准备刺向死者时,小琳抱着我的手,拼命摇头。
雷电光中,我看见木板上方的死者有着一张奇迹般完好的脸。虽然脸色苍白,却能清晰地浮现出生前的容颜,俨然活人一样。我咬了咬牙,用木板推开了她,然后用铁管的另一端将她推进了尸群中。
“振作起来!”我将武器递回给轻声啜泣的小琳,“想想这些天来我们的练习!”小琳点了点头。
我知道不能离开太久,于是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接过陆风手中的长矛。
“李晨,前方,疾行者!”陆风突然大喊,在他的手电光照亮我前方的同时,一排挂满血丝的牙齿已经猛地冲了过来……
……
“陆风,如果遭遇疾行者怎么办?”我一边问,一边机械地将铁管戳进死者的脑袋。楼顶的天才微微亮,我跟小琳已经在陆风的半强迫下来到这里练习刺杀丧尸。
这是陆风到来的第三天,当我又一次熟练地将磨尖的铁管刺进死者的瞳孔时,最初的那种无以言表的恐惧与迷茫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完成一件普通任务般的麻木。在第一次面对死者时,小琳甚至无法睁开双眼,在关飞手把手的指导下才将矛尖刺进死者的脸庞,而如今就连她都已经驾轻就熟了。
“在面对这种行动缓慢的死者时,这种戳刺的攻击可以说是最安全省力的,”陆风一边跟关飞将堆积起来的尸体扔到楼下,一边说,“这里可以说是专为你们定制的练习场,落在这里的丧尸基本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行动力比一般的缓行者还要减半,可以说就是一群活靶子。”
“但是,”陆风突然强调,“疾行者不同,它们在尸群中只是零星分布,然而速度却极快,戳刺的攻击对它们来说几乎不生效,如果碰上这些家伙,除了关飞,我们都是活靶子。”
“要是碰上那可怎么办?”小琳担心地问道。
陆风笑道:“放心吧,选择在雨夜出击就是为了利用雨水冲淡我们的气味,掩盖我们发出的声音以及模糊死者的视觉,大大削弱‘疾行者’的警觉范围,如果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分散我注意力的话,要躲开‘疾行者’应该不是件难事……”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
那排渗血的浊牙以排山倒海之势来到了我面前,大惊失色之余,我退了一步,同时举起木板格挡。巨大的躯体重量就像个铁锤冲撞在木板上,我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左手也因为握不紧木板而将木板弄丢了。
我摔进了雨中,雨水从敞开的衣襟里渗入,我很快感觉浑身湿湿软软,好不痛快。可最糟的还不是这个,最糟的是当我抬起头时,自己竟撞在了一只丧尸的身上。虽说这是行动缓慢的缓行者,跟它保持一定距离不足为惧,可当你主动掉进它怀中就另当别论了。
一双脏污腐臭的手像铁钳般抓住了我的脸庞,然后牙间滴着臭液的嘴巴猛地向我咬了过来。
“啊啊啊啊……”我四肢条件发射地拼命挣扎,大脑一片迟钝,无计可施。
千钧一发之际,“嚓”,矛尖刺进了死者的脑袋,血液混着脑浆答答滴在了我脸上。
“学长……”小琳的声音从雨中传来,她扶起惊魂未定的我,啜泣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我站了起来,这才惊觉四周已经围满了丧尸,十分吓人。我跟小琳不停将铁管刺进一只只缓慢靠近的死者头部,但是相对于不断增加的死者来说,这只是杯水车薪。
我们开始慌了,战线一退再退。事实上缓行者并不比疾行者好对付,特别是当它们集中起来,像个尸群口袋般慢慢收紧,那种站着等死的绝境让人更难以忍受。
“陆风,怎么办……”我一脸哭丧地问道。
他也脸色苍白,似乎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关飞发出了一声怒喝,铁棒重重地击打在刚才撞飞我的疾行者的胸口,竟将它的胸脯连同脖子整个打断,飞出了老远。
陆风抓住这个机会,大声喊道:“快!别管这么多,冲向铁梯!”
我们开始在雨中发足狂奔,也顾不上什么阵型了,遇到有行尸靠近就往它们头上刺。很快,关飞第一个抵达了铁梯,按照计划,他必须第一个爬上去,因为面对上方的尸群需要他的力量开路。
“注意上方!”陆风叮嘱道,同时他也第二个踏上了铁梯。他们都将木板制成的盾高举头上,当上方有尸体坠落下来时,木板就发出“嘭、嘭、嘭”的撞击声。
“学长,你的木板呢?”小琳准备爬上去时焦急地问道。
“没事,就在手边,你快上去吧!”刚才的木板已经被撞飞到不知哪里去了,但我还是逞强地说道。
当我也把脚踏在铁梯上,准备爬上去时,一阵不祥的“呃呃”声传来了,我条件反射地往上一看,一张死者的脸失控地向我俯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