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敢打我?”韦双宜愣了片刻,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
韦巫似乎是被这一叫叫回了神,缓缓放下了手,脸上红晕渐退,又恢复了冰冷讥诮的神情。
丁戟与丁戈面面相觑,完全不解发生了何事。长安和翎容也一头雾水,虽然知道韦家这两位小姐面和心不合,但也万万不曾想到,两人竟在这人来人往的喧闹街市就动起手来。几人俱站在原地,不上前相劝。
韦双宜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只见她左半边脸已经迅速地红肿了起来,足可见对方下手之狠。她轻抽了一口气,只觉得嘴角被拉得生疼,心中的怒火霎时间蔓延开来,脸色一下子狰狞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替我去掌嘴啊!”韦双宜恶狠狠地对身边的丫头吩咐道:“以下犯上,真是反了。”此言一出,韦巫并跟随她的小丫头都白了脸色,那小丫头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缩起身子。
韦双宜身边的仆妇丫头俱都还在灯会上游玩,只余下一个叫明鸾的大丫头,是曾在韦夫人身边伺候的,也是个伶俐人。听了韦双宜的吩咐,非但没有上前去惩治韦巫,反而是托住了韦双宜的手肘,面带微笑,语带嗔怪道:“小姐想是糊涂了,奴婢是下人,哪敢去掌二小姐的嘴?”又捏了捏她的胳臂,眼神朝长安这边飘了飘:“姊妹之间拌些口角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二小姐不该动手,还下手这般狠毒。三小姐向来文弱的,哪经得起这般欺凌,一时怒气攻心失了分寸也是有的。奴婢看,不如回转百香阁交由夫人来公断罢。”
韦双宜也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如今被明鸾一提点,立时反应过来,此时与在家中不同,万不能给外人留下她“责打长姐”的印象。
韦巫见两人之间频使眼色,韦双宜强压怒气的样子,知她不好发作。刚刚苍白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一昂头道:“我是长姐,教训教训你也是应当的,你竟敢说我是‘以上犯下’?看来母亲教的你都没放在心上。也好也好,咱们就到母亲和丁夫人面前,将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讲上一遍。”
言语神态之间,长安又看见了那个在琳琅阁中气焰凌人的跋扈小姐,而不是一路行来都沉默寡言的韦巫。
韦双宜被明鸾一劝,强自忍了下来,见韦巫作势要提步往百香阁走,连忙拦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姐姐留步,方才的事都是小妹不好,二姐教训教训……理、所、应、当……”
“两位姐姐,这是怎么了?方才不都是好端端的吗?怎的竟动起手来了。”长安好戏看得差不多了,才捏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韦双宜此时反而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垂泪。韦巫神情中带着一丝得意,也不说话。
丁戟将唇抿作一条直线,开口道:“不管发生了何事,动起手来总是不对。”他此时一心只想将韦家这两个大小姐平平安安地送回到韦夫人身边,看着哭个不停的韦双宜,只得柔声安慰道:“回去之后我让人去拿紫霄散,那是咱们边关常用的外伤药,你晚上敷在脸上,保管明日就消了红肿。”
韦双宜听见丁戟的话,抬眼望他,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走到丁戟身边去。
却又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啜泣得更加厉害,呜咽之声里全是委屈之意。两眼被泪水浸过,红红的像只兔子,配上那哀怨之声,当真是楚楚可怜,别有一番动人之态。
长安偏头去看韦巫,她盯住韦双宜,嘴角勾起,似是见到一件极开心的事情。但眼中却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惧怕之意。
今日出来游玩,丁家是主,韦家和长安都是客人。如今韦巫和韦双宜闹出这档子事来,丁戟丁戈是男丁,不方便去管这闺阁之争。少不得,只能是丁翎容硬着头皮去调停了。
“韦姐姐快别哭了,咱们是出来玩的,何必吵吵闹闹的伤了和气,有什么话大家说开也就好了。”丁翎容递了一方帕子给韦双宜,一手轻抚她的背道。
却不想韦双宜根本不领情,一扭身子就避开了翎容的手,抽抽搭搭地迈步就向前走。
丁翎容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又踱回了长安的身边,嘴里念叨了一句:“好心没好报。”
从头至尾,韦巫和韦双宜两人绝口不提到底为何事争执,诸人也不好相问。好在韦双宜已经往百香阁的方向走去,丁家的三兄妹也就跟上,想着回去之后禀了母亲再做定夺。
长安落后几步,与韦巫并肩而行,有意要探探她的口风。于是关切地问长问短,不想韦巫一概不答,眼光只追随着韦双宜的背影。
长安见到韦巫脸上又显出憎恶之意,心思转了起来。
这个韦二小姐,长安前世从未曾听见过,今生却突然出现。她的名字,言谈举止,穿着打扮都表明她不过是韦家不受重视的一个女儿罢了。
但在琳琅阁初遇,韦巫又处处以身为韦朝南女儿而自得,举止跋扈。但若说她性子骄横,今日再见却时时流露出惧怕的神情……
究竟她与西戎有什么联系?韦朝南前世为何从不提到这个女儿?今日韦夫人为何要带着一个不受喜爱不被提起的女儿一道出门来?
她想的入神,没注意到韦巫咬紧了下唇,眼神狠辣,忽地拔腿就冲向韦双宜。
到了韦双宜背后,伸手一推,就将她推得踉跄,往前一摔。
幸而丁戟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韦双宜,才不至于令她被推在地上。这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待到几人回过神来,韦双宜已经躺在丁戢的怀中,紧闭双目,晕了过去。
明鸾似是吓着了一样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尖叫起来:“啊,三小姐,您醒醒啊,醒醒啊……丁少爷,你快把咱们家小姐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