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怪那何苗命不好。
明溯这辈子只要动刀,基本上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情况不分是杀人或者救人。
当然了,事实上明溯也只救过一次人,那还是在去年年中胡人叛变时,阿尔法腹部受伤那一次。
阿尔法毕竟时草原上的汉子,长期在塞外苦寒之地生存,这身体承受能力自然不是已经娇生惯养了十数年的何苗能比的。
而且,就是那何苗拍马难及的彪悍汉子,当初也是被明溯给折腾得死去活来,事后更是暗暗起誓,下次宁可就这么死去也绝计不会让明溯再治上一回。
后世之人做手术觉得没甚么可怕的,那是因为事先已经打了麻药,明溯可没有心情去倒腾麻药出来,虽然说找到华佗便能搞到麻沸散的配方,可明溯却没那么心情。
其实,就是他愿意去找华佗,此时也来不及了,毕竟何苗已经开始有咳血的症状出来了。
明溯龇牙咧齿地提起一把烧得通红的长刀往何苗面前行去的时候,何莲已经被吓得华容失色,有心阻拦一下,却是被那刀身滚烫的热气给逼得生生往后连退几步。
就在诸人惊愕的目光之中,明溯已经将那长刀直接按上了何苗的伤口。一阵白眼迅速蹿起,紧接着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在这绝对可以达到十级的疼痛面前,即便是那何苗早已昏迷不醒,此时也被激得睁开了眼睛,惨厉地嚎叫了起来。
一边伸出一只手嫌恶地扇了扇那烟气之中焦臭的味道,明溯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将余下的几柄刀剑都送过来。
转瞬,明溯便出离愤怒了,因为这些“助手”实在不称职得很,虽然送上来的也是刀剑,可却全是那舍弃在一旁的家伙。
“铜质的刀剑有毒素,知道么?”明溯恨恨地教育了一句,那抖抖颤颤的裴御医睁大了眼睛,不解地望着明溯。
这个知识实在太超前了,尽管他与药材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无数的毒物看了过去,却是不清楚原来青铜、紫铜、黄铜这些东西竟然也有毒性。
明溯却懒得与他解释多少,只是吩咐诸人将那火炉上的刀剑拿过来。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嚎叫在屋子中间响起。
觉得很不对劲的何莲疑惑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此时嚎叫的已经不再是何苗,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再是何苗一个人在嚎叫了。
明溯可是时常习武之人,这手上的老茧早就垒了不知道多少层,尽管如此,先前他去拿那滚烫的长刀的时候,亦是被烫得龇牙咧齿。
这些老御医一个个生得细皮嫩肉,若不是年岁实在太老了,那皮肤简直可以与双八佳龄的大闺女相提并论,却哪里还能禁受得起如此得高温。
不消回头去看,明溯也知道接下来得日子,这些人恐怕得等人别人喂食了。
“端火炉就行了。”没办法,毕竟还要指望他们做事,明溯只得细细地指导了一番:“实在不想搬火炉,至少也得寻块厚布包起来撒。”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诸人皆是欲哭无泪。早说端火炉不就得了,先前你直接吩咐去拿那烧红的刀剑,老夫等人哪里敢做别的撒?再说了,你自己也没有端火炉,现在突然这么一命令,别人还不得一个个照办?
事已至此,反正手已经烫伤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皇后娘娘正在旁边监督着,所以,一帮同样龇牙咧嘴的老御医小心翼翼地将火炉给送到了墙角。
片刻工夫之后,又是一连串断断续续的嚎叫声响起来了。
因为地上躺的是何苗,明溯也就省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步骤,比如说派人先打昏他,以减少疼痛,再比如说,在嘴里塞根木棍或者是一坨软布。
当然了,有些步骤省却之后却是也有一些后遗症的,就像何苗现在,整个人躺的地方已经湿漉漉地淌成了一片更大的人形,至于那嚎叫,则是由原先的鬼哭变成了狼嚎。
何苗现在已经彻底说不出人话了,满口的牙齿已经在接踵而至的折磨之中被咬得粉碎,而且,更凄惨的是,也不知道是甚么时候,那舌尖竟然也被自己咬断了一截。
望着面满狰狞的明溯,何苗心中拔凉拔凉的。
这哪里是在救人,这简直就是在将他往死里整嘛。可不管怎么说,毕竟自己现在已经苏醒了过来,而且那左肩一片火辣辣、麻酥酥的,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的存在了。
何苗含糊不清地吱呀吱呀几声,明溯却是将手中最后一柄直剑叮当扔在地上,拍打了一下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之后,满意地问道:“现在何大人感觉如何?”
“咿咿呀呀……”
“出了这么多汗,应该精神好多了吧?”
“咿呀咿呀……”
“你这是说的哪国的语言?”
“咿咿呀……”
“不会是受伤一回,变傻了吧?”这句话说出来,明溯却是没有期盼何苗回答,而是纳闷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检查何莲找来的竹竿。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何苗本来想说你才傻了呢,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却总是无法顺利表达出心中的想法,只得急得在那咿呀个不停。
见何苗暂时已经无事了,何莲一个芳心终于放回胸中,却是悄悄地对着那正全身贯注考虑着如何打通这些竹竿的明溯言道:“奴家二兄可是哑了?”
“没有。”明溯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何莲的自称又改回了二人**时的称呼,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那他为何只会咿呀咿呀,不会是你先前那一脚踹坏了哪里吧?”何莲粉目含嗔地追问道。不管怎么样,面前这个冤家对自己的态度虽然时好时坏的,可毕竟还是他救醒了二兄……当然了,那个手段实在也太残忍了。
尽管何莲对明溯采取如此手段止住了何苗的血,而且还让他醒转过来有所感激,却是对那一记飞脚实在难以介怀。
“说你笨你还不信。”明溯却是丝毫没有面对尊者的觉悟,毫不留情地喝斥道:“破伤风懂么?”
“不懂。”委屈的泪花在何莲眼中打转。就算是刘宏暴怒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对待过自己,何况是一个地位远逊自己的少年。
“风邪你们总该懂吧?”明溯恨铁不成钢地转头问了一下裴、孙等御医。
方才明溯那种大不敬的模样早就落入了众人的眼中,奈何当事人都没说甚么,他们也只能装傻了。不过此时明溯直接问了他们,却是只能假装才回过神来。
“不知侯爷是指?”裴御医的手直到现在还在抖颤。
“受伤之人若是包裹太过严密,便会发高热,死亡率极高……这就是风邪。”左右跟他们也解释不清楚,明溯只得半真半假地胡诌了一番。
“原来如此……不愧是张大人的高足!”闻言,那些经验老道,见多识广的老御医顿时就回过神来了。
虽然还是不了解明溯想要表达甚么,可毕竟明溯所指的情况与他们以前处置过的一些病人症状比较符合,于是,裴御医便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愧疚地言道:“下官等人见何大人受伤颇重,一时束手无策,只得如此处置了,不想竟是招惹了风邪……幸好侯爷这一脚,将那伤口迸了开了,这才驱走了风邪。”
“侯爷那一脚踹得妙啊!”见为首的裴御医都这么说了,孙御医等人虽然还没想明白,却也只得紧忙跟在后面满面钦佩地跟风了起来。
这下,那先前没有被剧痛再次整晕的过去的何苗只觉得胸口一疼,紧接着又人事不省了。
“二兄又怎么了?”见状,何莲却是紧忙手指墙角,尖叫了起来。
“不要一惊一乍的,没看见我正在专心通竹竿么?”明溯却是丝毫没有过去察看的意思。
论起中医,还是老御医们经验老道,就在明溯通着竹竿的时候,那裴御医已经为何苗又把了一回脉搏,这下,就连他也有些吃不准了:“侯爷,何大人脉象极乱,微弱可能是气血不足,可混乱却似乎是急火攻心……”
闻言,明溯鼻间轻轻地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却是没有接话。开甚么玩笑,你们现在乱拍马屁,说老子那一脚踹得妙,不用说是何苗,就算是老子躺在那里,此时也早被你们给气晕了过去了。
不过也好,如此一来,明溯倒也省得露陷,直接知道了何苗此时的身体状况。
“少傅若是想通竹竿,等救治了家兄之后,奴家陪你慢慢地……通!”明溯正忙着,何莲却又移步过来,凑到其耳边轻轻地咬了一句。
这话一进耳中,明溯顿时心神一荡,手中劲道用老,顿时一根快要大功告成的竹竿便废掉了。
真是个妖精,若不是旁边还有这么多电灯泡盯着,老子早就按捺不住将你就地……通了!明溯心中恨恨地yy了一遍,却是不敢有所动作,只得怏怏地抬头解释道:“我这却不是在做闲事……这些竹竿可是救治何大人的重要之物。”
“通……竹竿,也是救人的法子?”何莲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之间没想明白。
明溯强忍着喷血的**,努力克制将眼神挪离那衣领下面一片雪白之处,呐呐地言道:“正是。”
“本来还以为少傅有通……竹竿的癖好呢。”何莲这话听起来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甚么,反正听到明溯耳中总是感觉格外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