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谭柳儿怎么会不知道侄儿媳妇的想法,推吴丽梅到穿衣镜前:“你自己看看,镜子里的人是不是你。”
“这?”吴丽梅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了镜子。
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镜子里的人,长相还是那副长相,头发却变得黑亮,反射着健康的光泽,皮肤虽黑,却也细腻,倒反衬的长相不那么难看。
愣了半天,吴丽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是我?”
葛凯琳从睁眼就没照过镜子,她也很想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就使劲抻着身子往镜子前凑。
抱着她的谭柳儿也由着她,走到镜子前,一下近一下远地逗弄着她往镜子跟前送。
镜子里的小婴儿,满脸的红疙瘩,尤其是两旁脸颊,大的连着小的,有些甚至层层叠叠,配上原本应该说是漂亮的大眼睛,和长长的睫毛,模样更加恐怖怪异。
那红疙瘩确实像葛凯琳前世侄儿身上的血瘤一样,皮很薄,状似葡萄,似乎轻轻一捏,里面的血水就会流出来。
黑密的卷发,绑成了两个朝天辫,一身大红的衣服,和脸上的血瘤相互映衬。
哦,我原来是这样的长相,难怪葛天笙说我是妖精,但愿不要吓到别的孩子。
葛凯琳前世在医院工作,稀奇古怪的面相她见过不少,对于自己这副长相,不是不惊异,却也不至于吓到,还有心情自嘲。
吴丽梅像平时一样,拿起头巾要把头发包起来,葛凯琳开始捣乱。
只要吴丽梅包头发,她就扯包布,心说,娘咧,您这头发挺好看的。包住它干啥。
谭柳儿在边上看的好笑,也劝吴丽梅不要包了,顺其自然。
收拾停当,谭柳儿出去了。不一会儿,身后就跟进两个人,一个老头一个老婆子,老头和老婆子要给吴丽梅跪下,被吴丽梅拦住。口称田伯田大娘不用这样。
这俩人原是谭柳儿的陪房,谭柳儿放下人自由身时,这两口子死活不走。
谭柳儿无奈,在村里另外建了一个小院,拨了几亩地给这两口子,让他俩自食其力单另过活,家里的累赘东西,也放到了那个小院,自己有事忙不过来时,就找他俩帮忙。
这两口子就这样。客不像客,仆不像仆地跟着谭柳儿过活。
葛凯文和葛凯赋要上学,能跟着去的,就只有三个小不点。
要带着三个小不点去镇上,一来天冷,怕冻着小孩子,再来,吴丽梅的身子还很虚弱,谭柳儿就让田伯套了马车过来。
马车有车棚,车上的人不至于被风吹着。
葛凯茜一个小女孩在家。谭柳儿不放心,让田大娘陪着她。
马车很宽敞,两个大人加三个小孩子,一点都不显得挤。
到底是小婴儿的身子。马车摇摇晃晃像个摇篮,在葛凯武和葛凯贞吵闹嘻嚷声中,葛凯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时,葛凯琳已睡在床上,旁边吴丽梅在和董雁菱在说话。
董雁菱八岁时父母双亡,她也没有兄弟姐妹。辗转于各个亲戚家里,看人脸色生活,活干的不少,女儿家该学的女红,却没人真心教过她。
现在董雁菱怀了孩子,睿豪说过不用她自己动手,可是当娘的,谁不想孩子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几个月来,董雁菱的手扎了无数的针眼。
到现在为止,她自己觉得还看得过眼的衣服,在吴丽梅眼里还是惨不忍睹。
“大夫人,你看这件怎么样。”董雁菱随了睿豪对葛家人的称呼。
“嗯,看起来不错,要是两只袖子能一样宽窄更好。”
“那,这件呢?”
“这件更好,要是把线疙瘩藏进衣缝,会更好看,也不会磨到孩子皮肤。”
“唉,看来没有一件做的合适。”
“不要妄自菲薄,你从没做过这些,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假以时日,你的孩子必定会因穿着娘缝制的衣服,在人前自夸不已。”
“呵呵,谢谢大夫人。”
即便听谭柳儿的话来到镇上,吴丽梅还是不愿露面,谭柳儿也不强求,把吴丽梅母女送到铺子后面的院子里,带着兴奋不已的葛凯武和葛凯贞出去逛了。
葛凯琳有些遗憾,出来一趟,就这样窝在院子里,不过也没感叹很久,反正自己还小,往后有的是机会出去闲逛。
从大人平时的言谈中,葛凯琳了解,本朝对于女子的言行,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自由的,像吴丽芳的小饭馆,就雇了女伙计传菜倒水,其中一个还是未婚女子,也没人说长道短。
董雁菱大着肚子出行不方便,吴丽梅就抱着葛凯琳自己在院子里转悠,一边还唠唠叨叨地教女儿认东西。
八个月的葛凯琳已经能简单说几个字,不过吐字还不是很清楚。
这院子很大,长方形,盖了一圈房子,正房并排东西各五间,两边厢房也是各五间,还带有耳房,铺子临街。
如果从院子中间隔一道墙的话,不用修改,就是两个独立完整的小院。
怪不得铺子这么贵,这哪里是铺子后面带了个院子,分明就是院子里的房子太多,顺便开了个铺子。
吴丽梅抱着葛凯琳已转悠到铺子后门,刚要进去,就听到一声女孩子气急败坏地喝叫:“葛天彪,你给我站住,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前两天和你说的,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葛天彪以前在家具铺做事,勤快肯干,每月的工钱也是几个工匠里拿的最多的。
他外貌虽没有葛天俞出众,和葛天俞却也有七分相像,这样一个既好看又能干的小伙子,自然看上他的人家不会少。
有人家就打听他的家庭情况。
家境是不错,可父母为人苛刻阴毒,尤其葛伯嗣不会做人,每月去铺子里查葛天彪的账,说出的话难听得很,铺子里的人对葛伯嗣没有一个喜欢的,自然在那些来打听的人家面前说不出好话。
这样一来二去。就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葛天彪,年纪越大越无人问津。
后来葛天彪带人盖房起院,打制家具,小挣了一笔银子。听取谭柳儿的建议,没有全部交给葛伯嗣,自己留了一部分。
这次是二婶给工钱,父亲没那个脸皮去查证。
就是父亲不要了脸皮,二婶也不会有好话给他。
葛天彪其实不知道。他的工钱都是大哥给的,只有多,不会少。
铺子里的事已辞,十二个小院也已完工,眼下一时半刻找不到活干,葛天彪有时随葛天俞和睿豪去收买布匹,有时在葛天凌的饭馆里帮忙。
今天有个药商见小院的家具精致,问清是饭馆里的伙计打制的,就使人把葛天彪请了去,问葛天彪。除了这些桌椅板凳和简易床,还会不会打制其他家具,并画了样图。
葛天彪说只要见过实物,做出来并不难,那人就问葛天彪愿不愿意随他回家,明年他家女儿出嫁,从现在开始就得打制陪嫁家具。
葛天彪从小到大,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这个良平镇,一时拿不定主意,就说要和家人商量一下。他是想问问大哥和二婶,大哥这些年走南闯北,二婶也是见识不凡的人。
回到小饭馆,刚好谭柳儿领着葛凯武和葛凯贞来玩。已到了饭时,谭柳儿就让葛天彪给铺子里的吴丽梅和董雁菱送饭。
以往都是女伙计袁芬给董雁菱送饭,今天吴丽梅来了,谭柳儿怕女伙计万一冲撞了吴丽梅,再被好事的人传进大伯子夫妻那里,也是一场麻烦。就让葛天彪把饭送去。
反正葛记布行也有两个伙计,两个伙计一男一女,是亲兄妹,葛天彪只要把饭菜交给伙计就行,也不怕人家传出嫂子和小叔子的闲话。
可谭柳儿不知道的是,这袁芬在饭馆里做事,和葛天彪接触的机会也不少,葛天彪的身影竟印在了她心上。
袁芬也是大方泼辣,实在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和葛天彪摊牌,硬是把一向面容冷峻自持力很强的葛天彪,吓得见了她就躲。
袁芬见葛天彪要去送饭,就跟了出来,本想问问葛天彪到底是怎么想的,却没想到葛天彪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袁莉心里来气,紧追不放。
俩人一前一后到了葛记布行,葛天彪怕袁芬跟进铺子纠缠,干脆一头扎进院子,气得袁芬在外面咬牙跺脚。
等葛天彪喘过气,这才发现院里的大嫂和侄女儿,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好奇地盯着他看,屋里听到动静的董雁菱也慢慢走了出来,那眼神和大嫂没两样。
葛天彪红了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自己是来送饭的,不能二话不说就走吧。
留下来吧,一个是大嫂,一个是不知道哪一门子的表妹,葛天彪和这两人都没什么话说。
其实他性子冷淡,和谁都没有话说。
铺子里的伙计也是机灵,兄妹俩听到袁芬的喝叫,哥哥守着铺子,妹妹赶紧从后门进了院子,接过葛天彪手里的食盒,招呼着葛天彪进客堂坐下,倒了茶水,就开始摆饭。
冬天没有什么新鲜蔬菜,白菜萝卜是最常见的,再就是夏秋时晒得野菜干。
饭菜也很简单,野菜干炒五花肉,胡萝卜炖羊肉,一大盆白米饭。
还有一碗肉末蛋羹,这是特意为葛凯琳做的。
女伙计第一次看到东家夫人,没想到东家那样丰神俊朗的人,妻子竟然是这副长相。
吴丽梅一直面无表情,她猜不出东家夫人是个什么性情,不敢多话,摆好饭菜就出去了。
葛天彪从铺子后门进了铺子,在铺子里呆了一会儿,估摸着袁芬已经离开他才走。
葛天俞今天收货回来的早,见妻子在铺子里,高兴道:“这就对了,你就该多出来走走,把凯琳给我吧,你休息一会儿,还没抱过我的宝贝女儿。”
吴丽梅道:“你也累了一天,还是想歇息会儿吧。”
“不用,早习惯了。”葛凯琳被换到葛天俞怀里。
两人说起了今天各自的见闻,说起葛天彪闯进院子的事,吴丽梅问:“追着五郎的那个姑娘,你有没有听说过。”
葛天俞答道:“女孩是铺子原主人的女儿,夫妻两个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因店主夫人生病,不得已才卖了铺子和出产不高的一块地,女孩很要强能干,原来就帮她父亲打理铺子,家里的事,她能做大半的主。
听丽芳和二郎提起,从平时的言行来看,女孩可以说是看上了五郎,明着暗着接近五郎,五郎外冷內憨,人家一个闺阁女子,已做到这种地步,五郎却还在鼓里。”
他不知道的是,那女孩就是因为把鼓敲破了,才吓着了葛天彪。
吴丽梅嘱咐:“你问问五郎的意思,心里有什么想法,他年纪也不小了,你是长兄,要是那女孩还合他的意,你就做主上门提亲吧。”
葛天俞应承:“明天我就去问。”
第二天,葛天俞找到葛天彪谈话,想问他对袁芬到底怎么想的。
葛天俞还没来得及开口,葛天彪先开口征询葛天俞的意见,问外出给人做木活怎么样。
葛天彪自己从没出过远门,心里没底,听想雇他的那人说起工钱,比起以前在铺子里做的活计,工钱要翻几番,人家还说了,要是做得好了,会有赏钱,是工钱以外的钱。
葛天俞很谨慎,跟着葛天彪去拜访了那个药商,仔细衬度一番,觉得可行,那药商就催着葛天彪快点动身,说是女儿婚期不远。
兄弟俩回到家里,葛天彪打点行装,急匆匆上了路。
袁芬的事,被葛天俞忘到了脑后。
葛天彪一走,没人再管葛天笙,葛天笙惹起事来更是肆无忌惮。
葛伯嗣只在人家要求赔偿钱财的时候,训斥葛天笙几句,平时也不管他。
在葛天彪走了不到半个月的时候,葛天笙惹事被人打断一条腿。
打他的正是那个卸了葛凯赋胳膊的孩子,大名绪祥,比葛天笙还小两岁,人长的瘦瘦小小,看起来身上没二两肉,平时不吭不哈,一般也不太搭理人,可你要是把他惹急了,他打起架来却发狠,干净利落,下手也毒。
葛凯赋要不是从小跟着谭柳儿练武,有些底子,那天就不止被卸胳膊那么简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