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她们三人街头巧遇母教子。听着妇人的话语,王玄策略有所感,又略有所悟。清楚的记得妇人说到:不要拿着父母的名誉与信誉招摇撞骗,父亲的终归是父亲的,孩子脚踏实地走出来的才是孩子的。”是呀,人生的路应该靠着自己闯出来!而不应该站在家人的肩膀之上!
经过这短暂的一个小插曲,雪雁看着魂不守舍又若有所思的王玄策,就拍着他肩膀扮作男人腔的问到:“喂喂,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这个妇人把你给吓傻了吧!”
听雪雁这么调皮一问,王玄策于是就将内心所想悉数说于她:“我感觉妇人说的很对,一切都应该靠自己来争取;不能够靠着师父,家人的关系赢得功名利禄。刚下山时,一心只念长安,想凭借师父的荐书成就一番功名;可当丢掉荐书,先是遇到周曾,接着遇到你,后来遇到思云大哥,至刚才又遇到这个妇人,让我更加坚定了我应该靠我自己的努力取得功名,成就一番事业!而不是师父的关系,我想从底层一步步做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一番坚定与诚恳的话语,不仅听的小翠连连点头;也让雪雁刹那间感觉这个年轻人,不仅多了一些成熟,更多了些许稳重!于是就带着坚定的支持目光对其说道:“你说的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纵观前朝这几百年纷乱的历史,他们不都是靠他们自己闯荡出来的吗,所以我坚定的支持你!”
“郡主说的对,我也坚定的支持你!”小翠也随着雪雁的话语,对其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望着支持自己的二人,王玄策的心境瞬间释然了很多。三个人一会东逛逛,一会西看看,很是温馨惬意,而雪雁则不由自主的挽起了他的手臂。又走过一个拐角,但见从远方奔驰过来一匹战马,再定眼这么一看马上之人正是李景恒,飞驰的战马如闪电一般穿过人群,又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停在了三人面前。
骑跨在战马上的李景恒,看着挽这王玄策手臂的雪雁;又一次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份眼神之中不仅冷漠更泛着寒光。此刻的雪雁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不妥,赶忙松开了他的手臂,刚想喊一声大哥的时候,这李景恒就快马加鞭的飞驰而去!
只听王玄策傻傻的问到:“他,他这是怎么了?”雪雁和小翠不约而同的附和道:“他就这德行!”
经过这半日的消磨,不知不觉天又泛黑。在小翠的推荐下,三个人又找了一不错的酒肆胡吃海喝了一顿。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终于舒缓了雪雁这几年的思乡之苦。
看着喝的浑身充满酒气的三人,一个黑影正背着手在王府门口等着她们,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李景恒!望着三人相互依偎的丑态,就气不打一出来的厉声呵斥道:“松开,这成何体统,看看都成什么样了!”听此严厉呵斥,三人顿时酒醒了一半。王玄策刚想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却见李景恒立马拉过雪雁,朝着书房走去;留下了他和小翠尴尬的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被连拉带拽的雪雁,一到书房就瘫坐在椅子上,而李景恒则是劈头盖脸的怒斥道:“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没几天这手都牵上了!要明白你可是我大唐的第一郡主,金枝玉叶,岂能配得上这个没有功名的小子。你们俩之间不仅我不同意,父王也是断不会同意的,你就早一点死了这份心吧!早散,早了!”说完,怒气冲冲的看着这个“颇不争气”的妹子。
带着醉意的雪雁,经李景恒这么一番呵斥,立马壮着胆子反驳到:“我…我的事情,你…你少管;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你管得着吗!”随即,不服气的回瞪着李景恒!两个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又是一番争斗,可是依旧改变不了对方的观点,随着雪雁的甩门而去,谈话就这样不欢而散。
门阀制度甚严的隋唐时期,在李景恒的脑海里已经深深地打下了这样的烙印:妹子就是家里的棋子,就是这个国家的棋子,他只能够嫁给王侯将相,其他的一切免谈,更别提这个白丁了!此刻,他构思的则是如何让这个王玄策尽快离开晋阳。须臾之间,计上心头!
于是,连夜从府库提取了一百两黄金,找了两个侍从抬着这装满黄金的箱子,门也没敲的就这样破门而入王玄策的房间。听着如此激烈的一声响动,王玄策立马从床上奋身一跃站了起来,看到的则是李景恒,倒也放松了一些:“不知将军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但见这李景恒霸气中带着缓和的口吻对他说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我已明了,对你这一路上对雪雁的照顾,我们李家也甚是感激。这是一百两黄金,聊表寸心,只希望你明日一早离开王府,远离雪雁,自谋生路去吧!”
听其如此之说,王玄策也瞬间明了了,这是下逐客令呀!于是就回复到:“此事不用将军提起,我自然会走,请把这些黄金收起来,我不可能要,更不会要!”说完之后,颇为不屑的望着李景恒!
雪雁经过刚才和李景恒的一番争吵,甚是烦躁,随着脚步就来到了王玄策的房间。不曾想李景恒也在这里,于是就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一箱黄金,一下子就给掀翻到地上,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王玄策面前。指着李景恒厉声问到:“大哥,他是我的朋友,你这是何意,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李景恒看着怒气冲冲的妹子,瞬间也没了辙;刚才都被整的头昏脑涨,不曾想此刻她又一次杀了出来。站在他的角度,原本为她好的事情,就这样又生了变故。两个人的争吵之声,随即又一次充斥这任城王府;王玄策不住的劝解,可是丝毫没有一点效果!
略有醉意的小翠,听到他们二位这争吵之声,赶忙通知了老太太。只见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在小翠的搀扶下,不顾夜之严寒,来到这王玄策之房前,厉声吼道:“都给我住口,大半夜的,这成何体统!”
在过来的时候,经过小翠的简单描述,老太太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严厉的指着李景恒训斥到:“你这是作何,这还是咱李家的处事方式吗?人家救了雪雁的性命,不仅不知道感恩,反而要逐客出门,传出去岂不让让人笑话!”
李景恒望着怒气冲冲的祖母还想辩解什么,结果被老太太严词打断:“你不用说了,这一切我都知道!”然后转过身子看着雪雁,温柔的拉着她的小手,以温暖的口吻安慰到:“别跟你大哥一般见识!”此刻的李景恒,望着祖母的一举一动,瞬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半点脾气,只能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
王玄策此时带着无尽的歉意对她们说道:“没想到我的到来,让你们兄妹不和,实在是颇为不妥。虽说凶手依旧没有查出,毕竟郡主也已平安到达。明日一早,我就离开晋阳,前去长安闯荡一番!”
老太太看着景恒甩们而走,又听王玄策如此一说。抬起龙头拐杖震了一下地板,就对他义正辞严的说道:“这李家还是我来做主,也别说这些气话!你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如若再有人行此之事,我必用此杖敲断他的狗腿!”
接着又对雪雁说道:“我乏了,你们好好聊聊,我就暂且回房休息了!”两个人给老太太道了一个万福,小翠就扶着她回房歇息去了。
王玄策虽然明白老太太的情真意切,也明白雪雁的盛情难却,但是不想让其兄妹失和。虽然很感激这二人,但是自从巧遇妇人训子的一幕,他已做好了前去长安的准备,原本也就这一两日就准备动身,不曾想却又发生了如此之一幕!这一夜,两个人围坐在桌子旁,聊了很久很久,从相识,聊到了相知,从这风雨兼程的一路,聊到了远大的志向,聊到了对未来的崇敬!
当李景恒走出王玄策房门的时候,瞬间被这一天折腾的焦头烂额。而这一切都是其心高气傲的神态在作怪,这也是他终究逃脱不了的宿命。他不仅看不起王玄策,更是嫉贤妒能。转念一想,与其在家与她们闹别扭,还不如前去军营清静一些!
辗转反侧不眠夜!好不容易刚刚歇下,只见营门外一八百里加急文书,直通主帅大帐。不得已,值班兵士只能叫醒李景恒!刚入梦乡就被叫醒,瞬间火气又一次腾的升了起来,正想开口大骂,结果听到兵士说有加急公文之时,刹那间就清醒了一半。将些许睡意,驱散的了无踪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传令兵,一看披着素衣急匆匆而出的李景恒,立刻双手将文书恭恭敬敬的呈上!
拆开火漆仔细一看,原来吐谷浑又犯我大唐边境,袭扰凉州,因此李世民特命李景恒在晋阳征调幕府兵五千,火速支援其父李道宗。
掂这这份沉甸甸的军情,李景恒深知其重量。一声传令升帐,只见威武雄壮的虎贲军,矗立在大帐之外,几员偏将直愣愣站着,手揽腰悬宝剑,凝立在在大帐之内,紧张的气愤油然而生。只听李景恒将朝廷的文书传视众将,经过一番认真又急切的商议,李景恒决定特搬军令如下:
一、着军内书记,连夜抄写告示,于明早将其张贴于并州各县,征调幕府兵集合。
二、着并州府库,提点好钱粮财帛,以供军需。
三、着并州守备,出发后谨防突厥,做好并州之留守工作。
四、动员里正亲力亲为,亲自征兵。
分工停当,安排好一切,随着散帐的号令,众偏将急速退出账外,分头办差去了!此刻的李景恒,似乎心中稍微舒坦了一些!人呀,在这闲暇的时间就好乱想,这不,一通乱想之后,一拍大腿,计上心来……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不经意间的一个念头,就会转换出不同的思路。有时候坏人想出的办法,却在不经意间帮助了好人;有时候好人寻得的主张,却在不经意间干了不该干的事。好事与坏事谁能够说得清楚,道的明白呢?在不同人的眼中好与坏似乎永远都是一笔糊涂账!因此事情在没有做的时候,不要妄下论断,只有做过了,经历过了,才能感觉到在慢慢的人生长路上,这件事情对你有没有帮助,对其他人造成了什么影响!
话说这李景恒一拍大腿心生一计,到底是什么样的计策呢?既然朝廷征兵,就找一个借口,让王玄策来应征入伍岂不更好。只有这样,不仅能将其与雪雁分开,更能在战场上找一个理由弄死他!既可以体体面面,正大光明的给雪雁,给祖母一个恰当的交代;更能够落下英雄相惜的美名,岂不妙哉!一番考虑与谋划之后,决定将这个“喜讯”告诉她们!
次日,天刚蒙蒙亮,只见这军营之中,依旧显得异常忙碌,众位书记官虽说面带困意,但仍旧赶制出了甚多告示。随着并州守备之大印加盖,以及军校兵丁的急速出动;不大一会,募兵的告示已经贴遍了并州的大街小巷。
在唐中期以前,老百姓最感兴趣的事情,既不是你今天吃了什么饭,我今天挣了多少钱,更不是官府中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这募兵的告示。为什么说是募兵的告示老百姓最为关心呢,这就要从这府兵制的好处说起。
自古以来,最基本的生产资料就是土地,那土地那来的呢?分为三种途径:一是朝廷的赏赐,凭借军功得来的;二是官府的分拨;三就是自由的买卖。当然,这朝廷的赏赐向来都是大头,其次才是官府的分拨,再接着才是自由买卖的土地。为什么说赏赐是大头呢?比方说你这次立了军功,朝廷按照定制赏你一百亩土地;得了,这一百亩地就是你家世世代代的田产了,没有人能够抢走,除非你自己给买了!
另一方面就是分拨了,当一个县的公田按照朝廷赏赐分配之后,还剩余了一部分,这怎么办呢?当然不能闲置了,于是官府就把这些田地分给了普通的百姓,你只用定期的将收成交给官府一部分即可;这部分田地,你只有耕种的权利。通俗一点来说,官府就是一个大地主,你就是一个小佃户,官府把地租给了你,你就按时交租子就行;如若有人再立军功,朝廷将这些地赏赐给了他,你就只能退出!
至于这自由买卖,就简单多了。当你慢慢种地,种到有一定积蓄的时候。这时候恰好有自己田地的人,家道中落,需要养活自己,没有钱怎么办呢,那就买地吧。得了,这个时候你用自己的积蓄,买上几十亩地,这个也就是你家自己的了。
所以,老百姓都希望能够得到永久的田地,每年只用缴纳一部分赋税,其他啥也不用了。其实老百姓赋税重吗,并不是太重,比方说一亩地,你收了二百斤粮食,你只用给朝廷交上百分之十五,也就三十斤就行了。这就是后来十五纳一的赋税制度,在这里不做过多之延伸!
自府兵制执行以来,老百姓平时耕种,闲事操练;如有兵事,立马出丁当兵。打仗虽然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但是确是一个一本万利的活。古代的时候不像现在一家就一个孩子,那时候往往一家五六个;当这些孩子出去一两个的时候,万一有一个立有军功,就会得到赏赐,获得土地,而这些也足够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口,所以,老人们都愿意为了这份永久之土地,派遣自己的孩子出去当兵。
明白这府兵制的好处了吗?就是争破头立功分土地!可是后来因为土地兼并严重,以及均田制遭到破坏;老百姓没了土地,还得去当兵,自然就不愿意了,这就是府兵制没落的原因,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