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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曰缠斗,将巨雕耗残,陈寻心里也痛。
他现在要施展大鹏秘拳,又不敢轻损气血,到崖洞口诱巨雕来斗之前,他就先掐一截鱼阳草嚼嘴里。
一株鱼阳草,掐成四五段,一段也就能让他使出两势大鹏秘拳而不耗气血。
这一天下来,他随身仅剩的几株鱼阳草也耗尽。
他现在修练蛮魂、淬练筋骨皮肉,最缺灵药,不然也不会冒险往蟒牙岭深处钻,没想到会在跟巨雕的消耗战中,将宝贵的几株鱼阳草用掉。
又是黄昏,陈寻身上创伤无数,但都无大碍,只是贴身就剩最后一枚乌蟒丹。
陈寻也是发愁,要是连最后一枚乌蟒丹都用掉,还不能毙了这头凶禽,待凶禽明曰恢复体力,就该轮到他陷入被动了。
他看得出,这种凶禽肉身也是强悍,只要不被伤了要害,恢复伤势也是极快。
就算他侥幸逃回寨子,叫这凶禽记恨上,也会十分的麻烦。
看着洞口外暮色渐浓,陈寻狠心将乌蟒丹含在嘴里,走出崖洞。
停在崖顶的巨雕也是斗得凶姓大发,见陈寻露身,就振翅扑来。
陈寻观想蛮魂,见巨雕似作黑色闪电袭来,却是收拳不出,化身长虹,纵上雕背,左臂死命勒住巨雕羽残毛秃的脖子,右拳轰砸坚如铁壁的雕头。
雕头坚硬异常,但也是畏撞击。
蛮魂具相,陈寻拳锋隐现神华,沉如重锤,当即两下就砸得巨鹏头晕眼花,直往崖下飞落。
四五十米的高度,瞬息即落,巨鹏连人,砸在崖下树丛之中,树断枝裂,枝叶纷飞。
陈寻直觉身子骨都给撞碎,五脏六肺移位,喉嘴里满是血腥,但乌蟒丹所化药力热流,散入百骸血脉,使他神魂识海之上的蛮魂相毫光绽发,不断生出巨力,叫他左臂始终勒住青眼雕的脖子,如蚁附背,不被甩落下来。
浓浓暮色中,他心魂神意皆倾注右拳之中,生出熠熠光辉、神华透漏、坚硬如铁,一有机会,就拳拳如巨锤轰砸巨鹏相对柔弱的脖梗,打得巨雕皮肉绽飞。
巨雕本姓还在,忍着巨痛,在树丛中极速翻滚,想将陈寻甩落。
溪谷边的巨树“咔咔”折断,陈寻也没有撑住十息时间,就被甩出十数米外,从树梢压断无数树枝,砸落地面,五脏六肺差点从嘴里震出来。
然而就在短短十数息的时间里,陈寻拳落如电,数十拳轰砸出去,将巨雕的半边脖子砸成一摊烂肉。
青眼雕此时淹淹一息,瘫在溪边,再也没有办法振翅逃走。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枚乌蟒丹的药力就全部耗尽。
陈寻强撑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向巨雕走去。
巨雕似乎也感到死神将至,扑愣残翅,两只红鳞巨爪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树丛外逃。
现在才想到逃?
陈寻吐了一口血沫,不顾露出森森白骨的伤脚,往北追去,绝意将巨雕击毙。
巨雕困兽犹斗,铁喙如矛,陈寻不敢陡然靠近,只是缠着不走,想将它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耗尽。
陈寻正小心提防青眼雕困兽犹斗之际,不提防“嗖嗖”两声尖啸从身后突至。
陈寻汗毛炸开,脑袋往侧略闪,就有两道极寒流光,就贴着他的脸颊,扎入巨雕的胸口。
是两支铁箭。
陈寻的脸颊叫这铁箭带出的凌厉风势,刮得生疼。
陈寻吓得背生冷汗,实不知道这两支利箭,是冲着他的脖子,还是冲着青眼雕的胸口而来。
陈寻心里勃然大怒,转身就见数道人影从北面的树丛中钻出来,为首两名少年,都手持一张黑色大弓。
两少年警惕的盯着陈寻,似乎陈寻稍有异常,就会毫不犹豫的抽箭将他射杀当场。
陈寻识不得那张黑色巨弓是何物所制,但他与巨雕缠斗一天一夜,知道巨雕筋骨坚硬到何等的程度。
要持弓射杀,将铁箭这么深的射入巨雕的胸口,这两少年,双臂开弓的力气怕不会比他差多少。
陈寻强忍住心头的怒火,抱拳道谢道:“多谢两位相助……”
两少年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一人眉眼特别开阔,看人的眼神冰冷无情,见陈寻不恼,反过来谢他们帮助,只当他是个傻子,跟身边另一名少年说道:“原来是个蛮子!”
“这里是蟒牙岭,他不是蛮人又会是什么人?”另一名少年纠正同伙的错误,眼睛落在陈寻的身上打量了两眼,见他浑身浴血,也暗感心惊,嘴里却说道,“你谢我们作什么?我们射杀猎物,又不是帮你。”
陈寻气得吐血,这两个小杂种跑上来不由分说就“嗖嗖”两箭,要不是他反应敏捷,生生的移开三分,说不定脖子就给扎出两个血洞,没想到两小杂种没有一点内疚,跑上来还要将他缠斗一天一夜才打得垂死的猎物据为己有……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阔眉少年厉眼盯住陈寻,眼睛里满是凶焰,似乎陈寻稍有一句不合他意,就会命令左右将陈寻斩杀当场。
蟒牙部诸部族之间,为猎物争夺厮杀是常有之事。
这三年来,乌蟒与邻近的黑山部,为狩猎区的划分,就死伤好几十人,双方早就成死仇。
眼前这两名少年,绝不是好惹的角色,何况他们还人多势众。
陈寻抑住心里的怒火,低头说道:“我是谢两位英雄救命之恩,要不是两位英雄及时射杀这大鸟,我怕是早就给这大鸟撕成碎片了……”
“大鸟,这家伙竟然将青眼雕当成普通大鸟,真是个蛮子!”阔眉少年冲同伙笑了起来,懒得再理这蛮族少年,走过去看他们“射杀”的猎物。
陈寻拖着伤腿,勉强走到一旁,在一棵大树根旁坐下,远远的看着这伙人。
这两名少年除所持大弓不是凡品,而他们所穿的锦甲似铁似革,甲襟处篆刻一些古怪玄妙的黯泽符文,更是隐隐牵引着天地间玄妙的力量,散发出远超这三年自身实力的强大气息。
陈寻灵识过人,知道这凭着少年身上所穿的这两幅锦饰宝甲,就绝非蟒牙岭北山的小部族有资格拥有。
而跟随其后从树丛中钻出来的数人,看着像是这两名锦甲少年的随从。
他们中只有两人是蛮人打扮,身穿斑斓兽皮,半片袒露、都是黑毛的胸口,挂着一串由大小兽牙串出来的项链。
将所猎凶兽的兽牙挂在胸前,是黑山部族人的习俗。
看这两人将有两米的魁梧身姿,站在那里像一座铁塔,除了随手所持大铁矛外,身后还背有数支短柄骨矛可远程射杀猎物,而脸上的青黑色图腾在暮色更显狰狞,这两人可不就是黑山部比宗桑、南獠还要强出一线的上阶蛮武古辰与古护吗?
陈寻看了暗暗心惊,黑山部与乌蟒部两族为争狩猎山林,多年来争斗厮杀,早就结成死仇,要是叫这古元、古护知道他是乌蟒部的人,怕是不会轻易放他走掉。
好在古辰、古护正紧张的盯着那头巨雕,似乎担心巨雕没有死绝,叫那两名少年遭遇什么不测,但他们也不敢过于贴近少年,倒无暇去细看坐到一旁树下的陈寻。
除了黑山部两名上阶蛮武外,其他六名从树林里钻出来的披甲武士,身体虽然没有那么高壮,但周身散发出更叫人心惊的杀戮气息,绝对不比古元、古护弱半分。
都是堪比蛮武颠峰的武修强者!
而且是来自沧澜的武修强者!
他们所穿的衣甲以及随身携带的刀弓箭囊,跟青木道人在帛书里所说的云洲别无二致,而离蟒牙岭最近的云洲之地就是沧澜,沧澜也是云洲进出西荒的必经之地。
只是,蟒牙岭以南的荒原部族,才受沧澜的节制,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蟒牙岭的北麓,还跟黑山部的蛮武混在一起?
看两名少年的打扮,或许还是沧澜城里的贵族。
陈寻没想到会在蟒牙岭的荒山野岭,与沧澜的贵族少年以及黑山部的两个颠峰蛮武相遇。
陈寻已经顾不上气愤辛苦搏杀一夜的猎物,叫人白白夺去了,只想着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脱身。
“这个小子不弱!”有个披甲武士,四十岁左右,脸颊枯瘦,一双巨手生根似的握住腰间的挎刀,走上前看过血肉模糊的巨雕,颇为赞赏的转回头打量了陈寻两眼,问道,“你是哪个部族的?”
陈寻头皮发麻,虽说蟒牙岭北山之中,有近二十个部族,但离这边最近的,也就乌蟒、黑山几个部族,他要是说谎,会不会叫古元、古护当场看穿?
只是中年武士看过来,等着他回话,陈寻不能不答,当下只能硬着头皮,瓮声说道:
“乌蟒。”
“哦,原来是乌蟒族人,难怪年纪轻轻就敢独自进山,还与在这荒山野岭里跟青眼雕这样的凶禽搏杀!”中年武士颇为赞赏的点点头,似乎对乌蟒能出这么杰出的少年子弟一点都不意外,又问道,“你的伤势很重,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山?”
陈寻抬头见古辰、古护两人看过来的眼神皆是不善,哪里敢跟他们一道出山?
他现在重伤在身,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几根,要是途中古辰、古护两人想对他不利,他想反抗都难,就耍了个心眼,拒绝中年武士的好意:
“谢谢你,我还要在这里,等阿叔他们过来。”
“葛异,你理这小蛮子作甚?”阔眉少年不耐烦的质问中年武士,“好好一只青眼雕,我还想剥皮取毛制一件羽衣送给青璇呢,却给这小子糟蹋成这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这杂种将他的猎物夺走不说,竟然还反过来怨他将青眼雕打成这样子!
陈寻勃然大怒,不想这世间还有如此不讲道理、不要脸面的人!
不过,陈寻也知道,这天地强者为尊,弱肉强食,弱者在强者面前,没有什么道理好讲,听阔眉少年这么说,心里虽然气得极点,但还是低下头,遮住眼睛里的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