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的浦海,清晨总是会有些许雾气,从麦加利银行的楼上向下望去,黄浦江上忙于生计的风帆与舢板在江雾中时隐时现,这情景每每总是让习惯一早喝着红酒眺望远方的费浪德有着立于云端做上帝的感觉。
而今天,不知道是昨天那此起披伏的战斗的原因还是上帝已经远去,9点的上海已经阳光明媚,楼下的黄浦江上没有惯有的江雾,反而出现了2艘从未见过的巨舰.
虽然费浪德拿着望远镜观察了半天,也只看到舰首那一门并不大的舰炮算是有点杀伤力,但是冥冥中的灵魂深处却一直在提醒着他,面前的战斗机器并不是他看起来那么的简单。尤其是那陌生的战旗与甲板上持枪的水兵,都让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凝望了片刻,经理室的门外已经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银行的董事们来了。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费浪德拍了拍手,门边的侍者打开了房门,随后将一直冰镇着的香槟从冰桶中取出,并用搭在左手的毛巾将酒瓶擦净,作完一切后持礼退了出去。
“费浪德,搞清楚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了吗,枪炮声响了一夜,我美丽的莎莉一晚上都心神不安,连我的爱抚都没有兴趣享受了。”
“给我来杯香槟压压惊,我昨天没在租界内的别墅睡觉,吓死我了,我的小凤仙就在四川北路上,枪炮声那个响啊,这下小日本可惨了。”领结歪斜的执行董事雷纳多风风火火的冲到沙发前一边给自己倒着香槟一边唠叨着。“费浪德,你昨天看见那朵蘑菇云了没,你是不知道,当时,它就在我头顶啊,火舌就在蘑菇云里乱串,那一刻我都觉得我要回到上帝的怀抱了”
“我看到了,昨天上海升起了三朵,看这模样日本人损失了三个弹药库。对了,雷纳多你从虹口过来的时候看到是谁在进攻日本人吗?”
“看到了,是亚洲人,看上去不太像华夏人的军队,但是现在东亚能和日本人打的又会是哪里来的,对了我路过江湾路1号,那里已经被占领了,貌似已经成为了新军队的司令部了,我看了那个军旗,红色的底色上有1大4小5颗星星,有谁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吗?”
“不记得有哪个国家是这样的国旗,听起来很像苏俄的军旗样子啊”
“你们都忘了5天前的那个通电吗?”一直听着董事们唠叨的费浪德突然插嘴到“还记得那个通电里说的吗?他们只给日本人5天,今天就是第6天,昨晚的战斗时午夜过后开始的”
“你说的是那个用5种语言发布的通电?不是都说是南面的工匪闹得笑话”
“你们看现在的样子像是笑话吗”说话间费浪德指了指窗外的黄浦江。
“工匪什么时候都有战舰了,看这吨位估计是两艘巡洋舰了吧,不过巡洋舰怎么只有一门炮,果然还是穷困潦倒的工匪啊”
“好了,枪声停了很久了,我估计我们马上就能知道到底是谁在打日本人了。”说话间费浪德晃了晃手中的香槟酒杯。走向窗前,向楼下望去,不远处的日本正金银行门口,已经停着许多辆的战车,车顶的重机枪在朝阳的照耀下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充满了肃杀的味道。“正金完了”费浪德自言自语到。
就在费浪德为自己的未来担心的时候,他不知道清晨到来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早就被决定了下来。
早上7点,外白渡桥,驻守在外白渡桥南边桥头的印度卫兵惊讶的发现他们被包围了,一群浑身色彩斑斓的大兵将他们团团围住,虽然这时候反抗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但是看看四周卫兵手上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再看看对方手中散发着黑蓝色的短小的枪支,和不远处战车上顶上遥遥指着他们的机枪,阿三们还是明智的选择了举手投降。
此时,一个带着眼睛的大兵从战车上走了下来,径直的走到了胸前别着红色丝带的大胡子面前,“上士,你是你们这些人的指挥官吗?”
“no,no,我只是今天在这里值勤而已,我们的指挥官是威廉上校,他…,他今天要下午才会过来看下,平时都在大使馆待着”
“好了,你们的威廉上校,我们会去找他的,你是这里军衔最高的,我正式通知你,浦海已经被我们华夏人民解放军解放了,从今天起,浦海的公共租界也将成为历史。我们将押送你们回到你们的大使馆或者军营,然后监视你们离开浦海,有问题吗?”
“没,没有问题”
“ok,带他们下去吧”戴着眼镜的少校挥了挥手,随后重新上了战车,车队启动,跨过了外白渡桥,向工部局大厦驶去。
在车队之后,大批的军人以及战车跨过了苏州河,这是自从1853年9月7日后华夏的军队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重新踏入了这不可理喻的国中之国,无论是苏州河以北围观着的那些眼中散发着迷茫的国人还是江边公园中早晨散步的白人阔太和他们的仆人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战车与军人的洪流渐渐的消失在所有的围观者眼中,死一般的沉寂并没有持续多少,不知道是谁开始,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随后渐渐的传播开来,直至最后在苏州河北岸汇聚成了震耳的欢呼。零星的在这欢呼与掌声之中,可以听到远远的传来鞭炮的声音。
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犹如呐喊,是的,国人心中的呐喊,这是国人近百年来的呐喊,在今天,他们终于可以喊出来了,终于国中之国将成为过去。国人们将自由的在浦海生活,而不会再遇到有人对他们说“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在国人欢呼与庆祝的时刻,此时工部局大厦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此时的工部局总裁办公室,费信敦正打量着眼前的两男一女。
就在刚刚,正等待着昨天日租界发生的战斗的通报的时候,女秘书慌张的跑上来说工部局被占领了,他原本以为是日本人打了进来,但是没想到来的却是个穿着一件修改过的西式套装的美丽女士,而那两名穿着奇怪军服的男士明显只是随同人员而已。
“mr.fessenden阁下,你好,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南海舰队外交事务负责人唐艳,今天到这里除了通报下昨天的战斗事宜之外,还需要通知下总裁先生我们南海舰队针对公共租界的最新决定。”
“唐女士,你好,我会汉语,我们可以用中国话交流,在我们谈话之前我首先要抗议你们的行为,你们进攻并占领公共租界工部局是对工部局所属的美,英,日等国的主权的践踏,我在这里向你们提出强烈的抗……”
“mr.fessenden阁下,这里是中国的土地。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将一直是,所以,你所说的对你们国家的所谓主权的践踏根本不存在。”
说话间,唐艳优雅的将双腿从左边偏向右边,然后向沙发背靠去。
“从今天开始,租界这种国中之国的存在将成为历史,我们华夏人民解放军以及华夏工产党南海舰队支部在这里郑重的通知您,浦海公共租界将不再延续,所有公共租界所属国家与满清以及随后各中国政治团体所签订的所有不平等条约我们都不予承认。”
“所有外籍人士在浦海的活动都必须遵守中国政府所指定的各项法律,所有违法行为我们都将对其依法进行追究,相关法律将在明天早上8点,通过通电的方式向全世界公布,纸质文本可以向明天成立的浦海市人民政府对外事务办公室进行索要。”
“而今天,我的到来是要通知阁下您,经过今晨的战斗,我们用了4个小时全歼盘踞在浦海的所有日本侵略军,并已经全面解放了浦海。
此外对于某些和日本侵略军合作的所谓中华民国维新政府的相关人员我们都将进行追究,因此我希望贵方交出相关的人士,而不需要我们动粗”
“你们这是强盗行为,我们公共租界并没有插手你们和日本人之间的战争,我们这里是中立区域,收到国际公约的保护。”
“对不起,mr.fessenden阁下,这个公共租界,所谓的国中之国,本身就是非法的,因此国际公约管不着你们。
另外,如果你们想要窝藏那些叛国人士,我们将会以窝藏罪对你们提起公诉,并最终处于5至10年的徒刑,所以希望阁下您自重”
“即将成立的浦海人民政府欢迎各个友好国家人士的投资,旅游及生活。
但是前提是必须遵守我们国家的相关法律,因此如果大家过来赚钱我们欢迎,如果想依赖过去的经验用武力来征服我们,我们会让所有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什么叫地狱。
届时,你们的上帝绝对帮不了你们。好了,我就不打扰了,请阁下留步,我们还要去通知法租界当局,具体的内容请明天收听通电,或者去浦海人民政府所在地索要相关文件。谢谢!”
说完这些,唐艳并没有给费信敦说话的机会,站起身与随同人员走出了总裁办公室,哑口无言的费信敦只能静静的站在窗口,目视唐艳上了战车向法租界驶去。
随后的法租界公董局里,相似的一幕再次发生,随着各处军队的入驻,曾经的国中之国,中国最大规模的租界就此降下了帷幕。
……
下午6点,临近黄昏,此时的江湾路一号,夏海安与李凯新各自拿着瓶矿泉水站在窗口眺望西面血红的晚霞。
“浦海不愧为魔都啊,各路牛鬼蛇神多如牛毛,光摆平他们就要花老大的功夫啊!”
“呵呵,是啊,不过已经是黄昏了,他们蹦不了多高的,放心做你的市长吧。”说话间,夏海安拧开矿泉水瓶盖,大大的喝了一口。窗外,血红的落日早已不见,只剩下余晖将天边的云朵染成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