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地”
“眉山附近有三家孩子要排查”副将回道。
“眉山你们去吧,我去看看”
“诺”虽然说得不明不白,但副将却心中有数。
眉山乃天河战神妹妹,玉霜女神钦封的香火之地。上次天廷大宴时,玉霜女神未至,请了交好的神女告假,天河战神身负重责,如今路过才想起此事,不免有些担心,便要去看看。
一入眉山,天河战神便觉不对,一路闯过去,直往后山。
“大哥,你怎么来了”天霜女神有些吃惊,看不到欣喜。
“让开”
“大哥”
天河战神劈开后院大门,就看见一个书生有些紧张的站在院中,勉强拱了拱手,倒未失礼。
天河战神脸色铁青,正待发作,就在这时,屋内传出孩童哭啼声。
“哇,哇”
“嘭”天霜女神栽倒在地,脸色发白。
“看你做的好事”
两个月后,乞巧镇界碑处,戴宗夫满面风霜,须发凌乱,衣裳零碎,神色悲跄,又仿若失魂,这是长久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人才有的莫名伤感。
“这是谁啊”
“不知道啊不认识”
谁能想到曾经风流倜傥,才高八斗的戴宗夫会有如此狼狈之时。戴宗夫仿佛被世人遗忘,他也忘记了世人,只愿意沉静在过去,不愿想起妻子被夺走时的痛苦。
“哇,哇”
“天宗,你也想你娘了么”想起天霜女神,戴宗夫之觉得鼻头发酸,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走,爹带你回家去”
戴宗夫一步步走向自家老宅,自从三年前游学,他便再也没有回过家,若非偶尔有家书往来,老父老母说不定都认为他死了呢此时怀抱孩子,戴宗夫才觉得自己是何其不肖
“先生常说,父母在,不远游我贪恋和天霜的欢爱,却忘记了家里还有两位殷切期盼自己回家的老人,爹娘不会写字,也说不出矫情的话来,但有些事,还是要明白的”
想到父母的期盼,戴宗夫觉得双腿有力了些,这也是情,是亲情。如同爱情一般,她也是浸润心灵的一汪清泉,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流失,只会越酿越醇,越品越香。
“孩子,我带你回去见奶奶”
路过一处水洼,戴宗夫对着清水,仔细梳洗了一番,细细打理自己,抚平褶皱,弹尽风尘,虽然衣裳破旧,但那个自信从容的戴宗夫仿佛又回来了。
离家门越来越近,熟人也越来越多,戴宗夫熟练的与邻居们打着招呼,洒脱自然。一步又一步,一丈又一丈,戴宗夫觉得自己的心灵仿佛升华了,对世间的情爱看得更加透彻。
“不错”
直到苏先生将戴宗夫唤醒,戴宗夫才惊觉自己站在家门口很久了。
清风徐来,苏先生一袭青衫,高帽广袖,气度潇洒,戴宗夫忽然觉得又有些窘迫了。
“先生,学生,有愧”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自然之性,只要你是发乎于情,从之以理,就没有错。我问你,你认为自己错了么”
“学生,学生无错”
“既然无错,那错的又是谁呢”
“错的是”
戴宗夫原想说错的是自家那个无情的大舅子,但想到天河战神亲手将亲妹妹关进眉山地底时,眼中流露的那一丝悲痛,对天宗又疼又恨的纠结,也说不出话来了。
“只怕他也很痛苦吧”
戴宗夫迷茫了,“学生,学生不知”
“好好想想啊,现在,你该回家了,欢迎你”
苏先生拍拍戴宗夫的肩膀,示意等在门口,欲言又止,欲前又不敢,那期盼太久,几乎分不清是梦是幻的老人家。
“爹,娘,孩儿回来了”
戴宗夫双膝跪地,爬将上前,有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但父母之恩又何止万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人家激动得忘了词语,也只会说这个,这是他们朴实的爱意。
“您看看,这是您的孙儿,叫天宗”
爹娘一直偷眼打量自家的孙子,戴宗夫如何肯让父母失望
“乖,让奶奶抱抱,诶哟,我的小祖宗啊,跟你爹小时候长得一样,这眉毛真好看,一定是像我媳妇。”
戴宗夫听到父母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又听闻老人家提起儿媳妇,更觉悲从心来。
“错的是谁”
“天规地矩是方圆,夏暖秋凉乃伦常。青春作伴从本性,离别哭啼泪断肠。自古天意高难问,只余人间老来悲。是命是运是彷徨且行且问且坚持。”
路尽出,苏先生慨当以歌,仿佛道出秘密,又什么都没说。路从来都是自己走的,你要问对错,就要继续走下去。
“且行且问且坚持”戴宗夫囔囔自语,眼中渐渐清明,这就是自己将要寻找的答案。
“谢谢先生”
月如弯钩,星光点点,山下灯火如晖,山上孤灯寡影。此时早已是下学之时,书院不禁宵,只有远来求学的书生们还在案头苦读。
苏先生早有言论,天生我才必有用,不可死读书,读死书,当从尘世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只有才入学的学子,按照原来的习惯,悬梁刺股,恨不得将自己埋进书院丰富的藏书中。
“道可,快点,快点”
黑暗中,两个瘦小的身影,躲过偶尔出来透风的呆子,一步步向书院重地格物室。
“天宗,我有点怕,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家吧。”
“我都不怕,你爬什么”戴天宗语气鄙夷,连激将法都用了出来,逼得陈道可面红耳赤的。
“哼,你不怕,谁上次被打得哇哇大叫,逃到我家来避难的我记得你那时可没穿裤子嘻嘻”
陈道可也不甘示弱,揭开戴天宗深藏在心中的沉重悲哀,说着说着,还笑了起来。
戴天宗有些赧颜,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好在黑夜掩盖了他的尴尬,保护了他那小小的自尊心,“那,那你要被藤条打,你也要跑的。”
陈道可得意洋洋道:“我爹一年就打我一回。”
“不对,去年你被打了两回。”戴天宗灵光一闪,记忆纷沓而来,他算得清清楚楚,可别想糊弄过去。
陈道可羞恼道:“你去年三回”
“两回”
“三回”
两个小伙伴联盟才建立,就开撕了,好在这小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过得一会,重修于好的小家伙,继续潜行。
黑夜中的格物室,好似一座堡垒,孤零零的坐落在一处空地。巨大、黑沉的屋子,好像一只怪兽的洞穴。两个小英雄正要寻找格物室埋藏的秘密,揭开世界的真相。
“怎么办挂锁了”
摸到格物室门口,两个小家伙刚舒了口气,就发现实验室的大门挂着一把黑沉沉的大锁,他们可没有钥匙。
陈道可既失望又开心,在乖孩子和讲义气天平上,他已经向戴天宗倾斜了一回,这一回要倒向另一边了。
可惜戴天宗不给他那个机会,一耸眉头,张牙舞爪地说:“看我本事”
只见戴天宗突然开始跳起舞来,歪眉斜眼,手脚乱抖,嘴里还念念有词,就是听不懂,在陈道可以为他发羊癫疯的时候,戴天宗突然往大门上撞去。
那可是上好楠木制造的大门,硬实的很,街上卖力气的大力汉都不一定撞得开,何况一个小鬼头。
“天宗,不要”
陈道可惊呼出声,伸手一抓,却扑了个空,就见戴天宗如虚幻般,噗呲一下,就穿过大门,唬得他一愣一愣的。
“咯,咯咯,难道是鬼变得。”
陈道还道自己是被鬼骗来了,不由想起生吃小孩、油炸人心等各种恐怖故事,害怕的牙齿打颤,犹豫着是不是要跑路。
“吱呀”
“道可,这边,快进来”
偏偏这时,戴天宗打开了窗子,正招呼他进来。陈道可为难了,他这是逃跑的好呢,还是逃跑的好呢
“我已识破了他的真面目,不能让他知道,否则我就是知道的太多。天啊,你为什么让我这么聪明,难道聪明也有错么”
陈道可欲哭无泪,一步一移,一点点挪移过去,看得戴天宗都不耐烦了,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熟不知,陈道可心中,正等着他那个真命英雄来救他呢
直到翻过那高耸的窗口,陈道可发现回路已断,才认命般跟着戴天宗继续前进。
“我是要拯救世界的孩子,天宗一定是被鬼怪吃了,我一定要为天宗报仇。对,就是这样,勇敢的我,发现了真相,为了拯救曾经的小伙伴而来,我要与鬼怪战斗”
陈道可燃起了斗志,战意昂然,虎视眈眈的跟着戴天宗。
戴天宗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的小伙伴怎么了,有些紧张,不敢张望。
“对,就这样”
陈道可还道自己的斗志让鬼怪害怕了,目光如“电”,冷冰冰的注视着披着戴天宗人皮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