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中,众神还在等待天霜神女的听召,却见申公屠一脸煞气而来。他神色张扬,铜铃般的眼球瞪得溜圆,满满都是挑衅,几视众神如鸡犬,看得众神暗暗着恼。
“这贼子又在玩什么花样”
“启禀陛下”
就在众神腹诽的时候,申公屠夸张地惊嚎起来,吓得众神的小心肝又是一跳。
“下界眉山地界,并未寻到天霜神女,询问眉山土地,言曰:神女已有十八年不曾现身。但在眉山地底发现一处地牢,以及神女踪迹。”
听闻此言,众神便眉心直跳,连忙收敛心神,只觉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放肆,谁敢关押天廷重臣”大宝之上的天帝突然爆喝一声,声若洪雷,震得众神耳鸣脑涨,差点站不稳,猛然爆发的金光几乎淹没了整座凌霄殿。
“天帝的法力已如斯恐怖了”众神这才惊觉天帝竟有这般的大.法力,心神剧颤,兀自发蒙着。
“启禀陛下,小神有事请奏”就在众神失神之时,一身黑色蟒袍的幽冥王走出了朝班,暗黑色的冕旒晃动着,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这可是稀罕事,要知道幽冥王坐镇幽冥界,位列朝堂的只是他的一具鬼身,多是只听不说。再则,幽冥界属天河神将管辖,万事有天河做主,幽冥王在天廷中,只管负责点头,此时莫不是要为天河说话
“准”辉煌的金光中传出天帝平淡的音调。
众神不禁竖起耳朵,要听一听幽冥王如何分说。
“启奏陛下,下神有罪”谁知幽冥王一走出来,就来个了五体投地,而后哭诉道:“下神要举报神将天河,滥用职权,以权谋私。那天霜神女于十八年前诞下一子,被天河隐瞒下来,因其曾索要了生辰薄,不曾归还,此事下神并不知情。直到最近重新登记造册时,才发现了遗漏。下神有罪”
幽冥王匍匐于地,说道动容处浑身颤抖,似乎不能自己,让众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众神上次可顾不得嘀咕幽冥王深厚的哭功,俱被他的爆料震惊了。
天规森严,半点不容私情,谁人不知
就算当年天帝亲女犯下这思凡重罪,在大错未铸之前,依旧被天帝拔去了情根,并在天牢之处,受尽三年之久的炼狱苦刑。
虽然此事过去已有十数年,但对于寿元长久的天神来说,教训仿佛就在昨日。而今天霜神女却做下更难饶恕的丑事,实在让众神不知如何分说。
再则,神将天河因守土而失踪,天廷未记其功劳,就要先定期罪责,只怕要寒了一众天将的心。
“冤孽,冤孽啊”
众神有心为天河神将求情,又想起金星被贬下凡间,一时筹措不定,忍不住相互问策。满朝惊哗,群神间嗡嗡议论,不住窃窃私语,让寂静的凌霄殿成了凡间的菜市场。
“大胆”
天帝又一声断喝,震动了金銮,宝殿微微隆动,似乎在颤抖,而满朝的天神只觉磅礴的气压袭来,压得他们胸口沉闷,还要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不知天帝是怪罪群神的无礼,亦或是天河的丑事。
“下神有罪,下神有罪”幽冥王战战兢兢,浑身抖成了筛子,似乎被天帝的威严而吓到了。
众神又复默默无语,千回百转只敢在心中徘徊,俱是眼神复杂,只管看着幽冥王独自表演。
金光稍定,天帝好似从震怒中平静下来,只听他冷漠到近乎绝情地说道:“天河触犯天条,知法犯法,罪无可恕。自即刻起,剥夺天河天权,定为天犯,六界共剿。”
所谓言出法随,对于执掌六界权利的天帝来说,不外如是。
随着天帝话语落下,众神立刻就察觉到勾连的天职又有了变化。而一直熠熠闪闪的天河将星也忽明忽暗起来,几番挣扎之后,最终还是只剩下一丝晦暗的光亮。
虽然变动的不是自身的天职,但同为天神,天职之间也有联系。它们仿佛一块块拼接在一起的地壳,只有相互依靠,互相帮助才能共同构筑出一面稳固的大地。
若有天职被削,就如地壳震动,板壳塌陷,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伙伴被吞噬下去,自身也在大地晃动中摔得满身是血。
即便新的板壳会很快浮上来,但众神心中免不了还是起了兔死狐悲之感。而这,已不是第一回了。
“幽冥王”才定了天河的罪孽,天帝又对堂下说道:“你既非知情不报,便是无心之失。然失职之责确凿,幽冥王可认罪”
“下神愿领罪责”幽冥王干脆就没起身,趴在地上,脑袋敲得咚咚响。
“既如此,就罚十年俸禄吧。”谁知天帝大板子高高抬起,却轻轻放下了,看得群神有目瞪口呆之感,要知天帝刚才可是很生气的。
“下神,谢旨”幽冥王喜极再泣,又再三拜跪,退回了班列,也不看同僚间异样的眼神。
几位精明的天神顿时明白,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只怕都在天帝的掌握中。天河徇私,天帝恐怕早已知情,这场朝会便是天帝安排的戏目,真正在表演的,其实并非幽冥王,而是天帝。
要说幽冥王真的不知天河所犯之事,群神是不信的。他们宁愿相信,幽冥王为天河瞒下了此事,他们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若不然,幽冥王何苦等了十八年才想起要重新登记造册,偏偏要在天河失踪之后,何不再等个十八年
或者说幽冥王得了阶段性失忆症,要轮回个十八年才能想起曾经的旧事,不然他为何不早早上报天河藏匿生辰薄的事情。这般说法,只怕幽冥王自己都不信,又怎能让其他天神相信
再说了,同样是有失察之责,金星被贬凡间,而幽冥王只是不痛不痒的罚罚俸禄,高下立判,形式分明,几乎都不用众神思考,就能想透。
能担任天职几千年的众神们,又有哪个真的是笨蛋若是如此,也轮不到他们站在凌霄殿。
圣心难测,诸位天神不知道天帝为何要清理天河一脉,但他们却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和深深的寒意。
此时谁还敢反对天帝的意见,众神齐齐高喊:“陛下圣明”
呼喊是如此声嘶力竭,生怕天帝听不到。
“至于天霜,既然触犯天律,便按律惩处。传朕旨意,捉拿天霜上天廷归案。申公,你去吧”
“诺,微臣必不负陛下众望。”
“陛下圣明”众神再次高呼,无不吼得面红耳赤。
而绽放金光的天帝,亦露出了一丝笑容,黑发渐渐变得赤红。
昏暗的天地中,没有一丝绿色,到处都是戈壁岩硕,除了红与黑,再无别的颜色。
这时,虚空中突然卷起一道红色的龙卷,仿佛火焰般卷过,将巨岩融成了岩熔,在大地上划出一条岩浆河。
不,不是仿佛,这就是火焰,是由火焰化成的飓风。
“哗啦”
火热之气刚刚升起,一场瓢泼大雨就降临了。雨水黝黑,带着浓重的酸味,泼洒向大地,催起无数白烟,留下了一个个被腐蚀过后的黑色浅坑。
黑雨与风火争锋相对,似乎是世代的纠缠,敷一出现就缠向了龙卷,乌云随着龙卷移动,雨水伴着火焰而生,不止不息。
黑雨与龙卷肆虐过的一座小山下,天河坐在烂泥的坑内,再次观看了双方的争斗,已经见怪不怪。这是一处神战遗址,黑雨和风火的争斗是残存神灵法则斗争的延续。
自天河醒来时,他便在此处,可能是跌入天河中时,被某处的漩涡带来。
天河一直在努力勾连天河星,希望重新定位自己的时空位置,以便返回天廷。但奇怪的是,他明明能感应到天河星,却无法建立起联系。仿佛,是被关在了门外,又或,被限制了权限。
他的情况并不好,浑身是伤,而那本该与他命运相连的天河将星,却一如既往的明亮,好似根本没有受到牵连。
天河不敢多想,又忍不住多想,只能安慰自己多心了。
就在这时,天河突然喷出了一口心血,一尊虚幻的宝印从他心口飞出,在半空中崩灭成光点,而他,再也无法感应到天河将星。
那尊宝印,乃是他的神权法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