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好”
“诸位同学请坐”夫子压了压手,稍稍示意,又道:“今日我们来了一位新同学,便是这位田越同学,大家欢迎。”
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后,夫子说道:“田越同学,你就坐在最后一排,陈道可同学旁边吧。”
其实,神马安排座位都是假的,也不能田越说什么大伙都信啊。万一收了个品行不端,居心叵测之徒,那就悔之晚矣了。于是,老夫子便安排了个伟大而光荣的任务给陈道可,做为田越的保人,在一对一帮扶中,一边帮助田越进步,一边考察他的言行。
就是这般,田越无形中又占了个大便宜,不用跟其他外地学子一般住大通宿,而是能跟随陈道可回家。反正陈府亦算乞巧镇的大户,这吃大户的习惯古来有之,几位夫子也算是尊重传统。
陈道可本有心反驳,但看田越可怜兮兮的,说什么天生体质不好,皮肤有强度过敏症,别人碰过的东西都不能用;又道患有夜游症,不能与他人同塌,恐半夜杀人;还患有重度脚气病,一双大脚丫每晚恶臭不断,能把人隔夜饭给熏吐了。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陈道可知道只有一个原因田越同学吃不得苦,嫌弃通铺的条件简陋。但看田越如此顽劣,陈道可也只能应下夫子们的差事,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将田越同学的娇惯毛病给改了。
但,只怕是任重而道远啊。
“乞巧镇”
远远的看家乞巧镇高大的牌坊,天河先恭敬的抱拳施礼,他倒是有些心得,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礼数做足,好歹不会被打得那么惨。至于想不挨打,就不要想太多了。
“可恨两个熊孩子,一脸礼貌都不讲。”想到恨处,天河不禁牙痒痒。
这般步步惊心中,天河一步一回头,好似鹌鹑般,随时警惕周围的风吹草动,若有丁点变化,就立刻退回去。这副猥琐样子,直叫周围的百姓看来莫名其妙,有几个正气感十足的小青年,已经往县衙处跑去,想来是要报官了。
“没事今天两个熊孩子不在家”
直到过了牌坊,天河确定周围不是幻觉,才挺起腰杆,胆气回来,顾盼间颇有威仪。但联系他前后变化,更让人觉得神经病啊
“这后生不知吃了什么刺激,竟然是个傻的。”已经有老者抚须长叹,叹世事难测,不知又想到了哪些傻瓜。
“哎,真可惜,白白长了这么好的一副面皮。”这是某个不知名的痴心女。
“嗯嗯,这傻子身上的衣料不错,待会儿把他弄进胡同里,劫富济贫一番,我这月的酒钱就有了。”某个恶意满满的街头青皮,馋得两眼都冒精光了。
至于天河,他才不管凡夫俗子有什么想法,几个拐弯变幻身形,甩掉了背后的跟随者,就往书院方向而去,沿途一路打听,看看是否能从百姓的口中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但人好摆脱,可一只白猫却一直缀着天河不放。却也不能说是跟随,白猫总是先出现在天河即将走到的下一个路口。就如现在这般,它慵懒的卧在拱桥石柱上,自顾自的晒着太阳,舔着爪子。
天河知道,这是背后的“古神”在敲打他呢,让他不要乱来,可天河却压不住火气了。
“连只畜生都想压我一头,真当我天河是吃素的么”天河怒气蓬发,一身法力浩浩荡荡,直若银河倒卷。
“嗡嗡嗡”森芒的画戟急剧旋转,带起巨大的龙卷,肆意舞动锋锐的风芒,要将这天地劈为两半。
风云静止,白河停流,树叶凝滞在半空,泼水似白练般连结着。这一刻,世界停止了。
好歹天河知道定住凡人的思念,但无人知道,天河为何会突然爆发,便是在苍穹之上的天帝也不禁焦急起来。只有某只白绒动物,兴奋的扑了上去,嘴里喵呜声不断,看来,这一次她擅自做主了。
“调皮”书院后山,苏先生放下手中的书卷,轻笑了一声,又叹息了一句:“都是可怜人啊。”
天河此来乞巧镇,既为公务,也为私情。但他不能说,也不敢做。
因为天河与戴宗夫纠葛埋怨,不愿与其对面;因为天规森严,天河不想害了天霜的血脉;因为天河无论做什么,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半点不由己。
天河自然明白这些,因此他不敢,不敢将自己的把柄这样送到对方手上,生怕天霜一脉,自此成了牺牲品。他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方的心思,半点也不敢放松,在这种既愧疚又无力的矛盾中,天河才会情绪失常。
但天河知道,天帝必定不会太生气。
十八年了,天廷关注乞巧镇整整十八个春秋,却被乞巧镇的幻境阻隔,无论来者何人,寸功未建,这也是天帝愈发忌惮这里的原因。但今天天河成功的进入了镇子,天河相信,他的冲动爆发,对天帝来说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同时,混乱对于天河来说,同样是个机会。
天光暗淡,湛蓝色的天穹遽然幽暗,一条银白的天河突显于世,水光滔滔,横贯了东西,不知有多长;水泽熠熠,璀璨若星芒,点点水珠仿若星辰,爆发无量光辉。天河卷动,它仿佛活了过来,漫卷着巨浪冲刷而来,仿佛裹挟着无数的大日、无数的星球。
天河对面,某只白猫微小宛若芥子,微不足道。
这便是天河的神通之相,亦是天河的神权之柄,乃是他结合天职与法力的化身,这也是天帝视天河为肱骨的真正原因,因为天河只一人,就能代表天廷的东西防线。
“喵”
一声轻呼,呜声娇弱,却彻响了三界。却见白霜天降,寒魄凝结,无数寒气从虚空中冒出,幽暗的天空立时被冻上了一层霜白之色。银练般的天河被冻成了乳白,咔咔作响,仿佛被铁链困锁的巨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天河之下,一刻雪白的冰球冲击而上,冰球晶莹剔透,似乎盘伏着一只睡猫,浅影微微,玲珑可爱。迎着天河,义无反顾。
“呯”
白球与冰河相撞,冰粉迸碎,白光辉煌,无数碎屑纷洒,缕缕辉光好似不尽的流星,乍显乍消。
“呯,呯呯”
白球咻忽回转,再次迎上,提溜婉转,灵活多变;天河卷动,仿佛盘龙戏珠,庞大而执着。巨龙盘绞中,白球一次次冲突出来,带出无数的碎冰,炙白的光辉间或绽放,一次次点亮了虚空。
此时,无论东西方,无论天廷、神廷,或是魔渊妖界,一位位大神通之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乞巧镇上空,或是惊奇,或若有所思。
“哼”
一声怒哼传遍六界,无声的震颤随之传出,将东方单独分隔出去,正看大戏的诸位大能顿觉视线昏暗,再也无法探测到东方的情况。原来,是天帝察觉到别人的目光,利用他的天权,封闭了东方。
“来人,传召幽藏法师”西方神主高踞神座,神威如渊,无量光明迸放,充斥着整个神国,他如是吩咐道。
“小气,小气”一身血红铠甲的魔主肆意大笑,血红烟气荡荡,震动魔宫颤抖不止。笑声稍歇,魔主举杯邀饮,继续未完的酒宴。
而他对面,一只庞然的大蛇闭上巨大的眼眸,仿佛沉睡了。几个怪模怪样,带角披鳞的妖王忙不迭的举起酒杯,笑容中带着几分拘谨。
“呯”
无数光华仿若炸碎的烟花,洒满了天空。天幕之下,天河脸色微白,有些吃惊。而白猫亦呜呜低鸣几声,好似压抑着痛楚。
这一战,踏雪略输一筹,她不甘心的横了天河一眼,化作流光而去。天河侧耳倾听了一会,似乎接到了命令,也倒转而回。
却无人知道,当光芒挥斥天地时,一滴天河之水悄悄流入了乞巧镇的小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