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娇翠,花香芬弥,苏妄采摘一朵椭圆形的小白花,捻着花萼,嗅着馨香,闲庭漫步。
他需要静静的思考,思考在夷光湖中出手的人是谁,思考为何对方能随时打开时间节点,思考着己方的这次计划是否在对方的预料之中,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苏妄有太多的疑问,他已经断定,在夷光城内的特殊波动是时空节点打开时才有的,对方在这个时空的来往频率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密集,甚至比他们还要了解这个时空,才能在阴月琴飞走时“及时的”插手。
而对方操作时空节点的技术更非联合盟所能比及的,他们已经能做到随时随地打开节点,不必受限于地理因素。也许对方仍需要在主基地内操作,进行回收和传送,但不可否认,比自己这边强了一筹。
“你到底是谁”苏妄叹息一句,但其实已经有些猜测了。
联合盟与万神会交手多年,仍不知对方底细,可见对手隐藏之深。但对手既然对这个时空节点这么熟悉,苏妄就大胆猜测,万神会的组织其实是从这个节点开始建立的,更可能追溯到更前的时空。
“可这一切又是从哪个节点开始的呢”苏妄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研究一下历史了,寻找到对方真正起始时空。最笨的方法就是从中古开始溯流而下,按照历史大事和古代传说排列的时间表调查。
这个计划虽然费时费力,其实颇具可行性,因为时空节点的存在不可能涉及到上古三皇五帝之时,最早应该是从春秋开始。从总总迹象来看,上古时能人辈出,大神通者如过江之鲫,若是那时就存在时空节点,只怕容不得所谓的万神会放肆,早就被大能者掌握在手。
当然,若真可能是上古老怪物掌握着万神会,苏妄觉得自己可以洗洗睡了。
而基地内虽然探查了大致了时空的节点波动,但都是粗略的记录。对于现代人来说,三千年的历史和五千年前的历史根本就没有差别,同样还处在奴隶社会,文明进程缓慢,民族风俗甚至几百年都不曾有过变化,是商朝还是周朝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在简单的调研之后,就匆忙返程,更何况他们还只是凡人。
因此苏妄断定自己的想法大有可为。
可是每一次的时空穿梭都耗费资源甚多,穿梭之事更非苏妄能拍板决定的,再加上基地内正在清洗整顿,内部争执不断,这个计划只怕一提上议程就要被否决,根本通不过。
就算苏妄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资源消耗问题,穿梭计划也要被拖延,因为基地内部已经混杂了太多的政治力量。
即便基地在创始之初就有意识的拒绝这些政治力量加入,但不可能完全将它们拒之门外。一旦开了个口,政治家们将会如闻到腥味的豺狼般扑过来,在分割利益的同时,也将时空穿梭当成了政治筹码,穿梭的目的也将不再纯粹,不再是为了科考和抵抗万神会。一个立场再坚定、再正确的计划也要被他们推三堵四,在桌案上研究来研究去,为他们攫取最大的政治利益。
“我若能自己找到个时空节点,就不用受制于人了。”苏妄摸着下巴,胡乱臆想,却也知此事乃是痴人说梦,若是时空节点这般容易存在,也轮不到他。
这时,苏妄忽然察觉一道目光注视,他不禁转首回望,却见到一抹乌黑的发辫躲进旁边的桃林中,继而消失不见。
这黄家的奇门之术果然有些门道,苏妄不曾主动探出灵觉,也只能感知到某些敏锐的注意和恶意的窥视。一旦探出了灵觉,也有一种被混淆方位,颠倒空间的迷乱错觉。
所谓迷阵,其实是通过巧妙的布局,将所处阵法中的各种物质间波动、磁场、射线进行有效的干扰和放大,影响人体感知器官的工作。
许多人之所以会迷路,就是因为景致单调,参照物混乱。在阵法中常有利用参照物对感觉器官的影响,布置相似的场景以混乱视线,产生此即是彼或上下颠倒的“怪坡”错觉。此为一点。
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无乱是眼睛接收的光波,还是耳朵听到的声波,甚至皮肤能感受的红外热量等等,这些信息的传递都是以波动方式传递的。偏偏人体感官乃至修行者的精神灵觉,在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接收这些波动,来处理信息。
在迷阵之中,通过布阵之物和布局,对磁场等波动进行干扰,使它们在传播途中几经变化,或是延迟,或是抵消,或是放大,其中携带的信息得以被重新编纂,夹杂部分错误甚至完全南辕北辙的信息,以达到欺骗的效果。
人体在接收这些信息时,时有明明看到了前方的路口,却无法走近的。其实是可见光在几次转折之后,将后面的路通过蜃景投放在此,与沙漠和大海中的海市蜃楼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此,破阵之人有时会莫名跳入悬崖也不足为怪,其实悬崖离得还远呢。
更有些阵法,因为布置物质的奇特,影响人体内分泌和激素的平衡,使入阵之人自身磁场混乱,产生了幻觉,所见根本就是虚假,完全不需要信息的处理过程。当然,这类物质本身就稀少,也无从判断布阵之人的水平高低。
若是在阵法中,辅助以机关陷阱,或是辐射强大、能致人于死的奇物,迷阵就变成了杀阵。
无论此处阵法属于哪一种类型,也难不倒苏妄。他缓缓的释放灵觉,慢慢的感受着这里的灵气波动、空间波动,改变自己的精神频率,逐渐契合着,立刻在这纷乱的波动中,找到了一条影响最微弱的通道。
有合作自然就有对抗,各种波动的散发是自然的,若频率相似,则起放大作用;若频率相反,甚至峰谷相合,则影响要被相互抵消。这条通道就是波动干扰的盲点和峰谷相合削弱之处连接成的回曲小道,不时弯折变向,有时要故意绕走几圈才能到达下一个正确的位置。
所以在奇门阵法中,常常有进二退一,原地打转的步法。非是他们不懂装懂,或是故意卖弄,实在是路就是这样走的,就是再别扭,也要扭着老腰转来转去,就算拗伤了脚腕也只能自认倒霉。
而这花海之中,正有一个小姑娘捧着一方手帕穿梭于树海之中。她大眼萌萌,红唇嘟嘟的,好不粉嫩可爱。她头绑双花翘辫,穿着一袭粉色的绣花锦缎小裙,踢着鹅黄绣鞋,稚嫩中已透出几分美丽。最重要的是,苏妄见到她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小丫头或进或退,脚步轻快,不见半点迷茫。就算前方又岩石挡路,她也能视如不见,穿石而过,不见一点犹豫。偶尔停下脚步细细思索,一时忘记了后面的路子,也不着急,嘟囔着背诵口诀,刚好停到某处,眸中露出惊喜,眯着弯弯的月眉,继续前进。
左拐右拐,小丫头来到了一处水汪,这里池水清浅,小花鲜嫩,红黄蓝白俱全,有着别于桃花林的景色,想来是小丫头的秘密基地。
小丫头揭开手帕,露出了里面的一只金黄花蝴蝶,大眼含泪,悲跄哭念:
“金鳞翅目蝶讳黄,桃花岛卵生类,生年五月中旬,卒于今日辰时,享年一月又三天。
汝一生以舞闻名,性喜阴凉,好翩飞采花,深得余心。汝既生于吾家,奈何早年丧兄妹,一生孤零,与余相依为命。余视为姐妹,相倚相靠。本该相持相扶,奈何天不假年,溘然长逝。悲哉痛哉,为颂汝之美名,特撰文以表怀。铭曰: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偶回顾,半缘游戏半缘君。
余心甚痛,呜呼哀哉”
声音稚嫩,语言悲切,竟然是一篇葬蝶的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