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人走过”
古树内通道变化虽然繁杂,但可难不倒呼延图兰,他一路前行,脚步都没慢过一分。虽然他登岛时的方向与苏妄一行不同,进入古树的位置更是几乎相反,但通道不断地变换,还是让他走到了宫武等人曾经逗留过的地方。
看到通道内残留的刀剑痕迹和不明抓痕,呼延就知道有人比他快一步了。
“哚,哚哚”
“哚哚哚”
忽然,前后左右传来一阵密促沉闷的响声,伴随着一阵阵呼啸的风声,呼延知道,自己被包围了。
“让我看看是什么玩意在转身弄鬼吧。”
呼延并不急得逃跑,他一生坎坷,历尽阴谋诡计,除尽所有竞争者,心志之坚定,岂会不战而逃即便是遇到苏妄,感觉不敌后,他依旧敢捋一捋虎须,其胆识岂是过人可以形容的
“呼”
一道黑影从背后袭来,呼延头也不转,直接反手一个肘击,顶在黑影背上。
“铛”
一阵金铁碰撞的声音振颤,传遍通道,黑影被呼延打了个马趴,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却毫无损伤,它四肢在地上一蹬,贴地急蹿,从下盘攻击过来,留下二十道细长的爪印。
“咻”
就在这时,一片飞轮切向呼延的脑袋,呼延连忙低头闪避,那飞轮也跟着变化,立刻分散成一十八片小轮,从四面八方招呼而来,囊括了他周身十几处要害。
呼延忽地脱下外袍,一捋一抖,双手交错,将外袍舞做铁壁,仿佛一张巨大的席幕,要将飞轮囊尽其中。
“呯呯呯呯”
飞轮并没有被收入,而是与衣袍相撞发出叮铃的响声,仿佛碎珠迸溅于玉盘。更有嗤嗤尖锐高亢之音响起,乃是黑影在外袍上抓挠着。要知道他这件外袍乃是法器之属,飞轮和尖爪能抵住法袍的覆盖,可见来者之不凡。
呼延这时才有空打量袭击者,是两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而冰冷的尸怪,一个能御使法器,另一个更是肉身强横,即便是飞轮碰撞、法袍抽打,他身上也不见半点伤痕,难怪能抵挡住呼延势在必得的一击肘击。
“这两人生前只怕不比我差了”
意识到这点,呼延哪里还敢有小觑的心思,更令人恐怖的是,周围的呼啸声越来越急促,显然是听闻了动静,有更多的尸怪正要赶来。
“叮铃”
只见呼延突然摇动一个金铃,铃声乍响,尸怪们的攻击就停滞了片刻。这正是呼延得自金光宗的传承三宝其一,能震慑神魂,无论是什么物种,只要还有意识存在,在未来得及防护之下,都要被金铃停止魂魄运转三息。
铃声响动,呼延抓住机会,脚踏魁斗,身如迷幻般闪进一旁的通道。
“果然,气运已经低到正常人水准了。”
逃跑中,呼延叹息一句,自从得北国气运庇护之后,他就顺风顺水,无往而不利,已有二十年没狼狈过。就算被苏妄追击,也能从容而退。可在内海上消耗了过多气运,他的运气就到了头,才进入古树,就被尸怪围攻,难怪他抱怨起来。
不过他毕竟是一代强者,知道气运乃外力,可依而不可靠,当即调整心态,收束了杂乱的念头,平荡了心湖的波动。
“家主,我们进去么”
三个鲁家子弟惊叹得看着三丈高大的门户,上面蒙着一层仿若水流的芒光,轻微动荡间,有古老沧桑的纹路显现,仿佛一朵朵炙热的火焰,能沸腾心血,不能久视。
难怪这里草木虽然繁茂,反而不见动物靠近,想来也是抵挡不住心中热血燃烧的感觉。
“进,怎么不进,岂有入宝山而空手的道理”鲁源答道。
“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么,我等既得圣德之言大宝,何必再贪恋这些”鲁恒故意与他抬杠,大有要在这外间坐而辩道的意思。
“哈哈哈,我不与你说,要不你别进去”
鲁源哈哈大笑,根本不接茬,让他颇有一拳打空的郁闷感,但他岂是真的不想进去,只是谈性正高,欲罢不能罢了。
就在三个子弟准备穿过屏幕,鲁源蓦地回头,看向草丛深处。不知何时,周围竟然再无声息,一片寂静,连昆虫的悉索鸣叫都停止了。
鲁源一打招呼,三个子弟连忙退到一旁,远远避开,而高耸的荒草中,一只宽厚粗糙的大手拨开草丛,走出一个双眼赤红,须发半白的老者。
“张宗鹤”
鲁源如何不认得这人,张宗鹤投靠北国时,在南朝的武林中可掀起了轩然大波,更带动许多摇摆不定的门派转了阵营,让多少江湖大侠赌咒喝骂,恨不得生噬其肉。
鲁源立刻抽出随身兵刃对峙,这是一把三尺戒刀,与佛门的兵器不同,这把刀名春秋刀。鲁家以圣德之言传世,善养心中一口浩然正气,但与文人不同,他们毕竟是武者,遵循的是仁义礼信勇,这春秋刀正是他们的勇气。
以春秋为名,以做正史;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鲁家要求家族子弟时刻谨记历史,以正言行,不负鲁家两千年的声名。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鲁源举着春秋刀,与眉齐高,向前行了一十三步,一字一步,气势节节拔高,正气澎湃,气势浩大,一出手就是全功。
不怪他如此甚重,那张宗鹤毕竟是成名的高手,乃是威震大江南北的一流人物,鲁源自负有些名头,却也没自大到能与张宗鹤比较。
他所依仗的便是才突破的境界,虽然还是通玄境凝真阶段,但与张宗鹤也算同一大境界。
更依仗背后的三个家族子弟,那是家族传承的希望。责任充塞心湖时,鲁源并不觉得沉重,反而燃烧了无限的豪勇之气,正气勃发,几欲破体而出,激得他须发张扬,干枯的身子愈发显得强壮高大。
话音刚落,鲁源遽然出刀,刀身亮起的白光,只刹那就淹没了周围,仿佛开创了一片纯白的天地,清清淡淡,纯正阳正,代表天地浩然正气。这光似乎不生不灭,不增不减,永恒存在,不因岁月而移,不因人情而变,千古悠悠,万载匆匆,唯一唯心。而鲁源就是这方天地的代言人,要代天行罚,替天行道。
好个鲁源,技近乎道,充分利用光线的散射反射,制造了一片有利于自己的主场。更利用光芒催发自己的意志,用光芒感染对方灵魂,压迫对方意志,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罪人,罪人,罪人”
白光天地中,充斥着鲁源的正气之意,仿若天地在问责,耳旁、脑海、心田,飘荡着无尽的回音。祂公正严明,不偏不倚,既是问因由,也是问结果,所评所依,俱是平日的所行所言。
但张宗鹤岂是易于之辈,他毕竟是多年的通玄境高手,一身功力之深厚,比之鲁源如银汞之与流水。如今杀伐之意更是填满了心湖,岂会轻易认输
“呯,呯呯呯”
白光中是无数次的刀剑碰撞之声,那是张宗鹤以一双铁掌硬憾鲁源的春秋刀。即便眼不能视物,张宗鹤仍凭超强的感官之能,抵住了鲁源的攻击,出手有张有弛,或剑或刀,仿佛千万朵鲜花乍然怒放,每一片花瓣都恰好抵住鲁源的刀锋,丝毫不见紊乱,一身武学大家的素养显露无疑。
“铛”一声稍长的颤音响起,却是张宗鹤捕捉到鲁源的真身所在,夹住了春秋刀。
“吱~”尖锐的摩擦声,鲁源奋力拔出了三尺刀锋。
就在这时,张宗鹤骤然挥出铁掌,双掌如同两条怒龙,又似两根滚木,带着霸道的破体拳劲。那无尽的掌风和雄浑的力道,终于让鲁源知道了他张宗鹤的铁掌之名。
“嘭”刀掌第一次正面交锋,鲁源就不敌而退,在地上拖拽。
白光散尽,鲁源依旧举刀横眉,半步不让,似乎还有余力。张宗鹤还是站在原位,半步未退,眼中却有忌惮意味。他却是被鲁源的刀意给吓唬住了,无论张宗鹤生平为人,还是他如今的噬血状态,正好都为正气克制。
鲁源这才注意到,张宗鹤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他一直注视着前方,眼神都没移动过。与其说是看着自己,不如说是盯着古树的入口。鲁源心中一动,轻轻侧移了半步,张宗鹤如毒龙钻出潜渊,迫不及待地越过他,穿过了屏幕,看也没看他。
“果然”
鲁源轻叹一句,手中的春秋刀忽然掉落下去,再也拿不稳,其实他哪里还有余力抵抗,只是强装诡诈罢了。
“家主”三个年轻子弟连忙搀扶起他,眼神关切。
“我们还是在外面论一论这书中到底有没有黄金屋吧”鲁源勉强笑道,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宝贝就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