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柴此人,苏妄已从沈风的记忆中得知,他是铁剑横江秦松的弟弟,自号金刀断岳。虽然不才,但依仗兄长的名声,倒也混得威风,渐渐把自己当作人物。出门讲排场,就如现在这般,携带的喽啰就将酒楼围得满满当当。
沈风二人倒是有些惧怕此人,他们师承梅自寒,乃秦松师弟。但梅自寒不知搞什么鬼,一心躲在乡下里,也没用心调教唯一的女儿和弟子,不仅让他们武艺稀松,更是缺少见识。此次进城拜寿,沈风可吃足了苦头,处处窘迫。
城里人那么会玩,沈风这个乡下来得小子,可是被他们欺负怕了。最让他羞恼的是,秦逸看上了梅芳。而秦一柴更是故意找由头,以长辈名分几次出手教训了沈风。难怪沈风见到此人时,就先抖了三抖。
“阁下莫非对秦某有意见”秦一柴眼见苏妄不回答,立时就变了脸色,想来是威风惯了,已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苏妄只一撇他,拂袖转身,自顾自的坐下,也不理他愈加很沉的脸色。
“取我大刀来”秦一柴看不准苏妄的路数,只听自己侄子所言,苏妄的轻功不错,手下弟子武艺精湛,但他自恃江陵第二,又见苏妄等人俱是面容年轻,如何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也难怪一上来就拿架子。
“呼哧,呼哧”
这时人群排开,走出两个大汉,抬着一把镀金的大刀,金光湛湛的,甚是闪亮。更让人惊讶的是,这把刀的分量,少说有三百斤,才能让两个魁梧雄壮的汉子抬得那么吃力,踩在木板上,都发出咯吱咯吱的艰涩声音,众人生怕一个好歹,这酒楼就要被踩穿了。
“金刀断岳”周围的酱油众们已经有人惊呼出声。
而秦一柴自得的收下这些奉承,他号称金刀断岳,自然是有几分本事。造得这把玄铁大刀,重四百八十斤,依仗的就是周天境的千斤神力。甚至为了突出自己的神勇,他只让两个弟子抬刀,有了对比,不知原由的路人们才会以为他本领高强,也是他最喜欢的消遣。
江陵城毕竟不大,除了秦松乃洞微境,其他人都弱了一筹,自然让着秦一柴一些,再加上手下的阿谀奉承,路人的不明惊呼,也让他更加目中无人,敢称江陵第二。其实他哪里知道,其他武人对他这般暴发户行径,最是看不起。
秦一柴取过大刀,也不管场合,当下就甩开膀子舞成一团,刀锋凌冽,赫赫呼呼,唬得人群又散开了一圈。
“这般卖力,也难为你了,阿全,散他二两碎银吧。”
秦一柴正得意间,哪里料到苏妄会这般说话,惊讶的差点把大刀甩飞了,反应过来之后,更是红了眼珠,呼吸间鼻孔喷着白气。
“小子,怎么说话的”
“就是,我金刀门的名头岂是你能耍弄的,今天要是不给个交代,让你横的出去。”
“就是,二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好歹也得二百两。”
“不行,得两千两”
“”
秦一柴还没发作,他手下的喽啰就开喊了,但这话越说越不对味,已经跑偏了。也怪他自己,只想着要威风,收得一群狐虫鼠蚁、鸡鸣狗盗之辈,一心只想着弄点好处,这时哪里会想起金刀门是什么鬼。
“两千两啊,也是有的,你看我这把枪值多少”
苏妄忽然笑道,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长枪,全身玄黑,带着点点星芒,笼罩着一层似有似无的朦胧辉光。就是再没见识的人,只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件价值万金的宝贝。
酒楼里响起了一阵口水吞咽之声,那整齐划一的样子颇让人好笑,但这些人可顾不得嘲笑身边人,没有人不红了眼珠,他们的小脑仁更加不会想到,苏妄如何把这般长枪藏起来的。
“表哥”沈风急切间连表哥都喊上了,还以为苏妄要牺牲这件神兵摆平这件事。
七剑笑眯了眼,正要看这出好戏。
“表弟放心”苏妄给了他一个眼神,对秦一柴道:“只要拿得动,尽管取走”
“果真”秦一柴说话间,就已蹿出,连手中一直珍惜非常的大刀都扔在一旁,震得灰尘瑟瑟。
苏妄捧着长枪,笑吟吟的往前一递,好似送给秦一柴般,让他更加小觑:“果然是没见识的后生仔,这么一唬,就把宝贝送来了。不行,待会儿我还要再吓他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宝贝。”
贪欲蒙蔽了秦一柴的双眼,在他眼里,苏妄的笑容就是谄媚的笑意。秦一柴亟不可待地握住枪柄,正要夺过来,却没动得玄枪一分。
“唔”秦一柴有些不可置信,尤其是苏妄那般轻松的神色,几乎让他怀疑是自己早上没吃饱。
“喝”这回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运足功力,那本就酒糟一样的脸色,憋成酱紫,可惜还是徒劳无功。
“你耍诈”秦一柴忽然“明悟”过来,是苏妄暗自跟他较着劲呢,难怪苏妄的笑容那么可恶。得,同样的笑容,在他眼中立刻又变了个意思。
“那你就那好吧”
苏妄忽然抛飞玄枪,往他这边过来,秦一柴做足准备,猜测苏妄可能施加了暗劲。
“小子,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秦一柴得意中,往下一捞,双手探取到宝枪,果然感到一股重力加持在宝枪上。
但那股力道之大,岂是暗劲能比,更不是他能抗起的。只在接触瞬间,他的两臂就被宝枪压断,两只小臂骨断成了七八节。
也亏得他两臂折断,没有再阻拦在宝枪前面,宝枪一如既往的往下坠落,势头不显凶猛,重势更半点不漏,但其中的可怕只有在场的人才能明白。
只见宝枪一路坠下,没有半分阻碍,直接洞穿楼板,仿佛是被利刃切过,留下光滑的截面,砸落到一层,无声无息间又穿过一楼地面铺就的石板,继续向下。
过得片刻,才听到一阵轰隆低沉的震动,从地底传出,晃得酒楼都震了三震。
早有闲汉想趁机捡走玄枪,下了二楼,只看见地面上那个黑沉沉,狭长的印子形洞口,就惊呆了。
“枪来”
苏妄一声招呼,一道玄光闪过,他手中又多了一把钢枪,不知这般重量他是如何拿在手里的
但他们可顾不上这个了,此时全吃惊于玄枪出现的突兀。他们望了眼楼板上的印子,齐齐咽了口口水,只有惧怕之意。
“高人啊”
众人崇拜的看着苏妄,早就知道国朝有太意真人这般的陆地神仙,如今也算见识到了。看苏妄等人面容年轻,气质非凡,更猜测是否是太意的弟子。
而秦逸更注意到沈风忽然接上的手掌,心中惴惴,往人群中躲去,缩头低脑的,生怕被沈风注意到。
“前,前辈”秦一柴忍着痛苦,谄媚的向苏妄弯腰问好。
“也罢,你去吧”苏妄看了眼他的伤势,无意欺辱弱小。
“是,小的这就离开,明日我大哥寿宴,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请前辈降临”虽然为人自大,但秦一柴好歹混了这么多年,立刻就要将坏事变成好事,绝口不提自己来找麻烦的事。
“再说吧”
苏妄不置可否,但秦一柴已经很满意了,只要没把事情变糟,自然就有回转余地,又恭敬的弯腰道别,连跌落在地上的金刀也不要了。
人群来了又散,只有三五酒客坐在周围,既不敢上前,又舍不得离开,多看一眼高人也是值得的,酒楼老板更是邀请众人进如雅间。
“也好”苏妄看着既好奇又惧怕的酒客们,也无心当猴子给人看。
老板喜得连连打躬,更是准备在枪印处修缮一番,围上架子,盖上红绸,作为本店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