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宗终于知道大钻风是什么角色了,当妖兵包围了这片树林,两人就再也无处可逃,只能被迫迎战时,他才觉得苦涩。
独敖妖王智慧不凡,听闻小钻风的回报,立即判断出俩人的实力,他既没有看轻,也不会过分重视,派出了俩名大钻风追捕。它们一个头生三角,力量磅礴,全身青色粗皮,是一只异种青牛;一个身形矮小,背神肉翼,速度绝伦,乃狐狈之属。
虽然同样都是半兽人之形,但戴天宗可笑不出来了。大钻风者,实力远超小钻风,甚是能与通玄境比较高低,它们的气息雄厚,比洞微境强的太多,打得二人苦不堪言。唯一的弱点与天廷的神人一般,都是靠天赋吃饭的,但更加不成体系,在技巧上无法与二人相比,他们才能相持至今。
青牛力大,性喜撞击,眼珠通红残忍,气势蛮横暴躁,非要把人碾成肉泥不可,也许它喜欢吃黏糊糊的肉羹,再拌上青草,就成了一顿营养丰富的美食。就是粗大无比的巨树,也要被它撞出一个通透的树洞来,那青光湛湛的顶角,让人不寒而栗。
狐狈狡诈,喜欢玩弄对手,总是用急速在对方周围逡巡,挥舞着指爪,划起一道道飞溅的血液,品味着敌人的恐惧。但它不是一个美食家,绝对是重口味之辈,因为恐惧会让肉质酸涩,一般的妖也不喜欢这样,它们会将人族洗刷干净,排净废物,用幻药喂养着,然后在某个夜晚,将沉睡中的血食精心烹煮,这样肉质才够甜美。
戴天宗不断逃窜于树梢间,身后是倒伏的大树和不断崩碎的木块,还有小妖们兴高采烈的呼喊声,尤其是某只小钻风喊得最大声,让他羞恼不已。他已经渐渐失了平常心,几次试图寻找青牛破绽,不是被牛角所抵,就是被糙皮厚肉所挡,他的攻击频率不自觉得加大。
与之相比,陈道可就镇定多了,虽然不时被狐狈划出伤口,但他总能在间不容发的瞬息,避开致命的部位,以小伤换来更多喘息时间。可不要小瞧这点时间,这正是陈道可熟悉对手招式,寻找漏洞的唯一机会。
渐渐的,陈道可把握了狐狈的攻击规律,虽然狐狈在攻击前喜欢随机变换身位,忽左忽右极难把握,但攻击得手后,立即变换方位却是狐狈的习惯,而它更习惯于向对手受伤部位相反的方向遁去。
虽然另一个方向也有可能,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直有十成十的把握,这是一场豪赌,陈道可愿意赌这一次。机会稍纵即逝,能在关键时刻,下得了决心的,才是真正的勇者。
陈道可无疑是一位勇者,虽然故意暴露的破绽,让他的右手近乎报废,但他赌赢了当手臂热血飞溅时,他也将狐狈的一只肉翼给带了下来。
雷光乍起,就在狐狈倒地之时,陈道可再起一剑,剑如雷光,身与剑合,只瞬息就突破了一人一妖的距离。
这剑光快比雷光,这剑速堪比电速,剑锋间更隐隐冒出闪烁的电芒,就是狐狈完好时,也不敢肯定自己能躲过去,更何况如今完全丢了机动能力。
狐狈闭目等死时,陈道可却从它身边蹿了过去,因为他要拯救戴天宗他交托生死的朋友。以剑御形,他的身法快到极致。这一刻,陈道可也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比狐狈也不差了。但是狐狈,看到了。
满堂惊雷,就在青牛将戴天宗顶飞,欲乘势追击时,陈道可的剑光也到了。这一刻,炙耀无边明亮的雷光,剑光充斥方圆,雷光闪耀极限,雷鸣嗤嗤轰鸣,满目尽是雷光惊惶。
青牛不知所措,只能护住要害,不知自己身中了多少剑。
雷光消散,剑光收敛,青牛身上是一道道弯折如闪电的剑痕,虽然轻微,却有点点血迹冒出。这一刻,青牛害怕了,因为它视之为依仗的防御,已经被突破了,比之一张纸也厚不到哪里去。
而陈道可的剑器依旧有微弱电光蹦跳,这不是幻觉,是他在危机关头,领悟了这门剑法的精髓御使天地间的雷电。
“道可”戴天宗有些惭愧。
“你没事吧”即便身受重伤,陈道可依旧在第一时间确认戴天宗的安危。
“没事”
戴天宗持剑护卫在陈道可右边,因为他的右臂依旧在淌血。那是狐狈爪尖的毒素在干扰伤口的复原,否则以洞微境对肉体的掌控入微,不会连伤口都无法收拢。
这一刻,戴天宗忽然觉得自己成长了,他不再是为意气而战,而是为同伴而战,他持剑的手腕越发的有力,
“小的们,上”青牛吆喝着让众多妖兵上前,想要用妖海战术淹没俩人,难得它也会用计谋了,但正说明,它害怕了
“杀,杀,杀”小妖兵整齐呼喝,一步一喊,士气节节拔高。
陈道可二人握紧剑器,半步不退,脸色沉着。
“住手”这是一声女声,娇艳柔弱,带着痛楚。
青牛猛扭大脑袋,有些郁闷地看向同伴:“你要干什么”
狐狈没理会青牛,扔过去一颗蜡丸,痛快又痛苦说道:“捏碎了,外用。”
戴天宗有些犹豫,狐狈的狡猾,在这场战斗中他是见识到了,提防不已。
但陈道可很干脆,拿过蜡丸,捏碎外壳,直接将里面的膏药涂在右臂伤口。
膏药散发这轻轻的香味,让有些发黑的伤口变得血红,而后渗出鲜红的血迹。陈道可轻耸臂膀,皮膜合拢,血液不再外流。
狐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动作,尤其是最后震动筋骨时眼睛一亮,意有所指道:“你们的本事不错”
“多谢”两人并没放下戒备,即便狐狈所为似乎没有恶意,但防妖之心不可无,他们毕竟是异族。
“走吧”狐狈拾起掉落的肉翼,捂着伤口走了。
青牛摸了摸后脑,不知道怎么了,但它懒得思考,反正有狐狈出头,连手下妖兵都没招呼一声就离开了。
妖兵们面面相觑,老大都不打了,自己还凑什么热闹,得,还是回去吧。只有小钻风眼神不甘,有怨恨暗藏,没妖知道,它开窍了。
“”陈道可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他们这是怎么了”戴天宗迷糊了,就这般退了,也太干脆了,刚才还要死要活的呢。
“我有点明白了”陈道可点点头。
“是自由”戴天宗说出了答案。
“是自由”
现在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六界内称妖界最自由不论他们的行为多么凶残,但妖心一直是自由的。
因为自由,它们无视伦理道德,血食人族,甚至血食众多同类,罔顾生命,滥杀无辜,它们没有是非观,这是因为太自由,太放纵了。
但也因为向往自由,他们在面对带给自己同类伤害的敌人时,依旧会生出敬佩之心。愿为一人,与天下为敌,这也是他们的世界观。就像狐狈忽然对陈道可看对眼了,于是众多同类的死亡,就显得微不足道,青牛干脆就不知道有这些同类死亡了。
“喵”一只白猫忽然从树上飞下,绕着两人转了个圈,把他们看得害臊不已。
“踏雪姐姐,你怎么来了”戴天宗顾左右而言他,左顾右盼的,故意装傻,他知道,以踏雪的境界,自己的表现定然是被看在眼里的。
好在踏雪没有为难他,因为他已经知错了,转而对陈道可说道:“那只小狐狸看上你了”
“开,开什么玩笑”陈道可不复镇定神色,结结巴巴的。
“要知道狐族化形了,可是很漂亮的,难道你不动心”踏雪诱惑道。
戴天宗张了张嘴,想象着狐族美女到底有多漂亮,感觉好悔恨:“刚才要是我对阵小狐狸就好了。”
陈道可想了想,耸耸肩道:“我还小,你不要吓我。”
“算了,真是个没情趣的人,哎”
踏雪哀怨一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俩人可不敢接话。
“好了,把爪子伸出来,我替你疗伤”
“你的才是爪子呢”陈道可心里嘀咕着,还是乖乖亮出手臂,任踏雪施为。
踏雪吐出雪白的内丹,往陈道可身上一绕,洒下点点白光,陈道可只觉手臂一热,疼痛立时减轻,血枷结成淡淡伤疤,其他伤口更只剩白印。
眼见踏雪收回内丹,戴天宗急了,“踏雪姐姐,我呢,我呢,我受内伤了。”
“你老师通过玄光镜看到了。”踏雪轻飘飘的一句,让戴天宗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