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艳芳假装生病的事不光惊动了李总,还惊动了公司其他业务员。
第二天,所有人都买了礼品来看她。我也一道来了。这些人里,只有我知道她没有病。其他人无非是看她在公司里正红,卖她一个人情而已。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乔艳芳只能假戏真做了,躺在床上假装很难受的样子,大家说了许多慰问的话,说让她别着急,好好地养养。看到她病倒,难免有那种小人幸灾乐祸,反故作关心地说:“芳姐是太能了,累地,早该歇歇了。”明着这么说,背后却小声地嘀咕说:“该,咋不累死她呢,这一天天把她能地,一个女人那么拼命干什么,这回好,累趴下了吧。骒马就是骒马,上不了大阵场。”也有人说:“那奥迪车是谁都能坐的吗职工就是职工,再怎么能你还是职工,狗尿苔长到金銮殿上依旧不能算是蘑菇。”
大家看过之后说还得回去工作,乔艳芳就对李总说:“如果公司里没什么事我想让小纪陪我去趟医院,做个检查。”李总说:“你现在是咱们公司里的骨干,你病倒了等于公司三分之一的运作能力停歇,别说公司现在事情不多,就算是再怎么多也给你拨人。检查的票据拿回来直接送到财务科刘芬那儿,公司给你报销。”
小王说他开车送她去,我也说:“小王也没啥事还是让小王去吧。”乔艳芳就偷着用眼睛挤我,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本来就没什么毛病,小王和她去检查那还不一下子就露馅了吗。李总对小王说:“让你纪哥去吧,你回头和我去趟跃进马场。”我能从小王的眼神里看出他的妒忌之心。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爱和乔艳芳在一起
大家都走了之后,乔艳芳抱着被子笑弯了腰,说:“这些人也真好骗,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他们愣没看出来。”我说:“都是芳姐演技好。”乔艳芳说:“我二十几岁的时候真的很想当一名演员,我当时还很天真地给长春电影制片厂写过信呢,我说我想当演员,问他们招不招演员。我还给他们寄了好几张照片呢。你说我当时是不是很傻啊我连中学都没念过根本就不懂啥叫演戏,居然还不知羞耻地给人家写那样的信。”我说:“年青的时候谁没有个梦想呢。”乔艳芳说:“你年青时的梦想是什么”我说:“我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出一本印刷版的书。”乔艳芳说:“现在写书的人比看书的人还多,出不出版也没有多大意义。”我说:“可不是嘛,现在的年青人不比我们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游戏,电视也不是家家都有。那个时候,看书是人最大的乐趣。”乔艳芳说:“那时候四五块钱一本儿的书也买不起,都是很多人凑钱在一起买,然后轮着看。”我说:“芳姐当年也是书迷”乔艳芳说:“嗯古龙,金庸,梁羽生的小说我都看过。还有玉娇龙春雪瓶。”我说:“玉娇龙的作者应该是聂云岚吧”乔艳芳说:“没错,就是他,春雪瓶是玉娇龙的续集。”我说:“那个时候我一直追捧的小说是五凤朝阳刀,我就是看了五凤朝阳刀之后萌生出写小说的念头的。”乔艳芳说:“现在很多人都在自费出书,你的小说写地挺好的,也可以自费出一本。”我苦笑了一下说:“还是算了吧。现在网上电子版也不错,有空就写点,反正也不靠它养家。”乔艳芳说:“不一样,电子版的书就好比是女人怀了孕,虽然心里很高兴,但却摸不着看不见,似有还无。出印刷版的书就如同十月怀胎,孩子呱呱坠地。那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我笑了笑说:“芳姐,你真会比喻。”乔艳芳说:“你联系出版社,钱我来出,咋样”我忙说:“千万别,我又不是出不起钱,我只是不想那么做罢了。如果写到暮年我还是这样的话我再考虑自费出一本,然后带到棺材里去。”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乔艳芳才起床梳洗打扮,打扮完了说走,我说去哪儿啊她说:“当然是去医院了。”我说你又没有真病去医院干什么她说,演戏就要把戏演足才有意思。
到了医院,乔艳芳挂了个号,又找熟人开了些单子,然后说可以走了。
在车上,乔艳芳把医院里弄来的那些票据递给我说:“李总不是说给报吗,你一会儿就拿这些票据去找芬姐要钱去。”我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她说:“你傻啊这些都是给你的,你给公司开车一个月才挣几个钱,这些,就当是给你的补贴了。”我说:“无功不受禄,这个钱我可不敢拿。”乔艳芳说:“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给钱还不要,你若真不要我就给小王了,他可是个永不知足的主。”这时我才明白,小王为啥愿意跟着乔艳芳混了,她一定没少从公司里给他套钱,怪不得他挣地没我多,花钱却比我冲多了。
把乔艳芳送回家后我开着车来到公司,公司里的人问我说带芳姐去医院检查了吗我说去了,他们问大夫怎么说我说没啥大事。
我去财务科找芬姐,芬姐见我进来也是先虚情假意地问寒问暖,最后问我检查的票据都拿来了吗我说拿来了。
我从包里取出来那些票据递给了芬姐。芬姐接过去说:“销售状元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检个查公司都给报。”我说:“这是李总说的,我就是跑跑腿。”
芬姐看完票据之后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说:“这么多”
乔艳芳把票据给我的时候我并没有看数额,我想也没检查啥,顶多也就是千八百块钱吧,可是,芬姐把合计出来的数字给我看的时候把我也吓了一大跳。好家伙,五千多快钱,快顶我两个月工资了。我忙解释说:“芳姐给我的时候我也没看。不能是我拿错了吧”我说着话打开包检查,包里除了我记账的笔记本之外,再没别的什么了。芬姐说:“错倒是没错,日期和名字都对,就是高得太离谱了,这我可得请示一下,我可不敢做主。”说完打电话给李总,李总没等她说金额呢就说:“再多也给,我早就把话说了还问我干什么,照办就行了。”芬姐挂了电话,撇了撇嘴说:“人和人真是没法比啊”
我从公司出来,不住手地摸着包里那五千多快钱,就好像它会飞走一样。同时,总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看,好像这五千多块钱是我偷的一样,我心里很是难以平静。若真是千八百的,我也就昧着良心留下花了,可是,这么多钱,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我再次来到乔艳芳的家,我敲开了门。乔艳芳打开门见是我,问我什么事我进了屋说:“芳姐,这钱我不能要。我开始以为就千八百的呢,没想到你开了这么多。”乔艳芳说:“你咋这么怂呢这钱是公司报给我的,等于是我的钱,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说:“芳姐,我从来没有花过这样的钱,我心里不踏实。”乔艳芳说:“你是怕李总知道吧其实他比你我都精明着呢,咱们这些小把戏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的。我如果不是销售冠军他也不可能给我这么高的待遇。你知道芳姐去年一年给他带来多少利润吗一百万,这点钱和一百万的利润相比简直就是毛毛雨。”
尽管芳姐这么说,但我还是没拿这笔钱。我虽然也不是个什么高尚的人,但我觉得还是自己脚踏实地赚来的钱用着舒心。临出门时芳姐说:“你不要也行,赶明个我用这个钱资助你出书。”
从乔艳芳家出来天色尚早,我也就没急着回家。想想好久没和林芳华联系了,就不由自主地往她家这边走来。
其实我心里挺矛盾的,我即想她,又不敢见她,我越是不敢见她,我心里就越是想她。我想,所有有过婚外情的人都会这样矛盾吧
我远远地看见她家小区楼下有一个人在比比划划地叫喊,一看就是喝醉了。我走到近前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林芳华的男人耿春雷。他在那儿嚷嚷说:“哎楼上的,都把窗户给我打开,看看我,我是谁家的我喝多了,我找不着家了。”这次他喝地没有我上次送他回来那次喝地那么醉,他这么嚷嚷其实就是要耍酒疯。我看他这样挺生气的,本不打算管他,但一想起林芳华,我的心还是软了。我过去扶住他说:“雷哥,别嚷嚷了,我送你上去。”耿春雷一边歪歪斜斜地走一边说:“哈哈,就是个喝,就是个玩儿,你以为我真喝多啦兄弟,哥有量,哥没喝多,哥就是想逗他们玩儿。”
跟头把式地把他弄到了六楼,我敲开了林芳华家的房门。开门的正是林芳华。她见是我忙把头扭向了一旁,但那一刻我已经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耿春雷进了门非要说自己没喝多,让我别扶他,他说他自己能走。还对林芳华说:“仁学兄弟,好人啊我在楼下喊那么半天都没人理我,连我媳妇儿都不管我,我仁学兄弟,把我又一次背了上来,好人,好人哪。”说完一步没走稳,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他说我是好人时我的脸上火辣辣的,就像是刚刚被人扇了一个大嘴巴一样。我是好人吗我若不是因为上来能看到林芳华我是不会去管一个醉鬼的。
我和林芳华一起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弄到了卧室里面。等我从卧室里面出来时,我看见她正站在门外,脸上尽是泪痕。我忍不住走到她跟前,用手给她擦眼泪,她躲闪着我,我一时不能自控,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她挣扎开我的搂抱说:“你不该管他,你不该来,你不该这样对我,你就不能让我把你从我心里彻底的忘掉吗”
我再次搂抱住她,我说:“我也想忘,可是,你已经刻在我的心里面了,摘之不除,挥之不去。”
她的拳头雨点一般落在我的身上,但都如棉花包一般,丝毫没有疼痛感。我说:“你打吧,打死我我也不放手。”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我也抱了个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