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只老虎也被带回了寺庙。
由念一领着,赵永昼抱着,去见了禅房里作古的老和尚。
虽然老和尚依旧一句话没说,可是接下来的日子念一对这只老虎奉若神明。
伺候吃伺候喝伺候睡,只差用神龛供起来了。关键是这些活都是赵永昼来做,因为念一说,师祖说,神兽大人是上天派来做咱们的保护神的。
没有多余的地方了,只好委屈神兽大人跟他们挤在一个房间里。
“怎么不把它安排到佛殿里多好!”赵永昼抱怨说。
“那里冷的很,它半夜也会跑来找你的。”念一这么说着,一边却把自己的被褥抱走了。
“师兄,你……”
念一回过头憨厚的笑:“我福薄的很,不敢跟神虎住在一起。”
赵永昼时常在半夜里惊醒,然后张开眼被眼前的白毛吓得浑身冷汗。它若只小巧圆圆胖胖的一只倒还好,冬天的夜里也十分取暖,但睡着睡着就身子就比床还大。
他原想着,这畜生通人性,只要不伤人就是最好。与它挤在一处,倒也有趣。
可是接连着三天晚上被踹下床以后,赵永昼再也不觉得有趣了。他默默的抱上一床薄被子,过去与念一挤在狭小的柴房里。
“师祖说,神兽大人的名字叫禅心。”晚上,冷的瑟瑟发抖的两人挤在被窝里,念一说道。
“哈?”赵永昼十分惊讶,他转过头看着禅心,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师兄,我觉得你……我觉得师祖他……怕是已经西去了吧?”
念一笑起来,最后揉了揉赵永昼的脑袋,没有对此解释什么。
赵永昼原本只是觉得念一有些对老和尚执着,但是有一天,他几乎要怀疑念一的精神状态了。
“念白,今天天气不错,走,咱们把师祖和神兽大人背出来晒晒太阳。”
赵永昼拿着扫帚立在原地,整个人惊掉下巴状:“……”
“师兄,晒太阳什么的,师祖真的不会坏掉么。”赵永昼这么说道。
但是念一已经进去把师祖搬出来了,真的是搬出来的。
赵永昼走进房间时,禅心正化作原形身姿硕大的瘫在床上睡觉。
“喂,外边天气不错,你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啊。”赵永昼站在门口说。
闻言老虎昂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抖了抖腿,身子慢慢缩成一团白胖。
赵永昼叹息着,将白猫抱出去搁在老和尚旁边。
念一对着两货拜了又拜,口里念叨着:“师祖保佑,神兽保佑,保佑我们三清县的老百姓过个好年,保佑边境的战争不要蔓延到这里来,保佑念白师弟平平安安……”
赵永昼在一旁看着,心里在想着他是不是要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神经病吧。
可是没等到他离开的时候,禅心却突然失踪了。刚过完大年三十,第二天,禅心就不见了。
赵永昼和念一去找过,可是满山遍野,狮子狼遇到好几拨,但再也找不到一只白若纯雪贵若神明的老虎。
“算了,一切皆是缘。大概是咱们与它无缘吧。”念一说着。和被小狼咬破了耳朵的赵永昼回到了佛寺。
赵永昼心里像缺了一块似得,怎么也不得劲儿。但很快,已经由不得他去琢磨禅心的去向了。
那是禅心离开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刚过完年的第三天。寺庙里冲进五六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将赵永昼绑起来带走了。
河馆,顾名思义,是建立在陌阳河上的一条回廊。
镇上的人都跑来看热闹,赵永昼被丢在冰冷坚硬的石阶上。
馆里走出一些穿着花哨的男人,脂粉味浓的呛人,他们学着女人的样子,拿袖子捂着嘴笑着说话。
他娘和翠玉被挡在外面,白长汉跟在打手旁边,瘸着腿一拐一拐跑到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跟前。
“刘娘子,我把这小兔崽子给您带来啦!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让哥儿几个放过我吧!”
“哼。”刘鸨儿用脚尖勾起地上的赵永昼的脸,睨了两眼,然后啐了一口痰下来。正中着赵永昼的鼻梁。
白长汉在一旁干笑着,“这小子不知好歹,让您多费心了以后。但您看这脸,不错吧?三年后绝对是个俊角啊!”
“白长汉!你这个畜生!你连亲儿子都卖!你不得好死!”女人在外面大骂,被旁边的打手一拳挥在脸上,女人立时鼻血乱流。
“娘!”翠玉哭喊道。“爹,你放过小五吧!把我们糟蹋了还不够吗?你放过他吧!他才十岁啊!”
“去去去!女人家懂个啥!回家去!”白长汉呵斥道。转过身又喜笑颜开,“诶嘿嘿,刘娘子,你看这――”
刘鸨儿长长的嗯了一声,才说:“苗子还不错,就是个不听话的。”
她用脚将赵永昼踹开,笑道:“不过再凌厉的野狗,我刘姐也能让他变成一只兔子。哈哈哈哈哈。”
说完,便一阵大笑。丢给白长汉一张纸,那白长汉诚惶诚恐的接过,也不管昏倒在一旁的女人,瘸着腿蹦蹦跳跳的往赌场的方向跑去了。
为了惩罚赵永昼,刘鸨儿命人将他绑在河馆前的柱头上示众三天。
这期间念一来过,被打手们打的一遍又一遍的跪在地上,直到最后再也站不起来。
“你还手啊!你还手啊!”赵永昼声嘶力竭的喊。
他记得念一说过,佛家人不与人动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赵永昼不奢求念一为他破戒,于是他说:“师兄,你走吧!”
可是念一依旧每日前来,每日被人打,每日不还手。打到最后惊动了县老爷派官差来调解。念一还是每日都来,河馆的打手不在再大庭广众下打他,而是将他拖到角落里胖揍一顿。直到最后打手都懒得再打他了,反正一个和尚也无法进入河馆带走一个男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