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 小皇帝和大公主谁输谁赢,姐弟两个相持不下,谁都不退让,正好此时沈今竹从天津回来了,这场官司便打到她面前。
“弟弟好没道理,明明开场前他说不准使诈的,结果却把我篮子里的兔子扔出去。”珍儿鼓着腮帮子说道。
小皇帝嘟着嘴说道:“是姐姐自己说过的,兵不厌诈!”
“母后!”珍儿委屈的爬到沈今竹膝盖上,她刚刚开始留头发了,青黑的短发犹如早春初生的小草一样,珍儿如小猫儿似的往母亲怀里蹭,沈今竹习惯性地揉搓着女儿细软的头发。小皇帝自持是男子汉,从五岁起就不这样撒娇了,连和赵太妃在一起都没有这么亲热,不过也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见姐姐和母后这样黏在一起,他心里竟然也有些渴望和嫉妒。
沈今竹理了理女儿的头发,将她从膝盖提起来,放到地上,说道:“你弟弟说的对,兵不厌诈,这句话你也说过,今日是你输了。”
“可是――”珍儿捏紧了小拳头,腮帮子鼓的更大了,活脱脱像一只小青蛙,墨葡萄般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股湿气涌上来,她竭力不让自己闭上眼睛,免得泪水落下来,输人又输阵。她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就这样坚持着瞪了一会眼,眼眶里的泪水干涸了,她这才眨巴眨巴眼,略显僵硬的对小皇帝说道:“弟弟,今天你赢了,想要什么彩头?”
小皇帝摆了摆手,说道:“算啦,本来比赛之前也没说要赌什么的。”朕是天子,要什么没有?再说了,赢了姐姐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还要什么彩头呢。
珍儿恢复了脸色,笑道:“是你自己说哦,别又反悔了。”珍儿故意将“又”字拖长了音调强调着,小皇帝稍微有些脸红,不过还是故意装傻,说道:“朕是君主,金口玉言,绝不反悔。”
姐弟两个又说了会子话,赵太妃身边的太监来请,说太妃娘娘等着皇上去用晚膳,小皇帝跟着太监出去了。沈今竹也命人摆饭,珍儿却说道:“母后,我今晚去自己殿里吃饭,就不陪母后了――吃完饭要去把今天的描红写完。”
沈今竹那里看不出女儿是在和自己怄气呢,她故作不知,说道:“好吧,写完再温一会书,明日要考校功课。”
珍儿退下了,沈今竹有些于心不忍,看着女儿的背影,欲言又止,伸出去的手几次伸缩,最后还是看着女儿落寞的消失在暮色中。我的女儿,身在皇家,又是这样特殊的背景之下,你注定和其他公主们是不同的,她们凭借出身就可以安享富贵,但是你不能,你托生在我的肚子里,有朱家的姓氏,注定要参与这场残酷的权力巅峰的游戏。游戏规则是多变的,结局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没有中间地带、没有退路。要么掌握皇权,要么被皇权碾压,我以前就是这样被皇权困住,如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几乎绝望,孙悟空尚有唐僧来救,而我――我不会让自己再次遭受体会那种被困的痛苦和无奈,我的女儿,你若不愿意走母亲的老路,就要面对现实,学着成为这场权力游戏的胜利者。
兵不厌诈,权力的游戏唯一规则,就是获胜,尽可能的获胜。
鸿胪寺,鹿鸣馆。
鹿鸣得名于《诗经.小雅》: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表示殿堂上嘉宾的琴瑟歌咏以及宾主之间的互敬互融之情状。远渡重洋递交国书的吕宋岛国王郑途便被鸿胪寺卿接待在此地休息。
“徐枫,别以为留了大胡子我就认不出你了,你烧成灰我都看得出来。”曹核瞥了一眼馆内大篆体写的鹿鸣二字,说道:“我看这鹿鸣馆该改成归宁馆了。”《诗经.周南》上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家宜室。女子回娘家的归宁之词由此而来,徐枫以异国国王身份来到京城,犹如女子归娘家,曹核说的也没错。
徐枫久旱逢甘霖,被爱情滋润的春【光满面,眉梢上都是莫名的喜气,连大胡子都拦不住,他情场得意,心情好,不与曹核这个手下败将死扛,还有心情开玩笑,笑眯眯的说道:“你说的对,可惜
时间紧迫,鸿胪寺来不及换匾额。”
这人年纪越大脸皮越厚了!曹核金刚怒目,无论他如何毒舌,徐枫都报以微笑,几轮回合下来,曹核无可奈何的说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徐枫,你赢了。”
徐枫却认真的说道:“这些年多亏了你守护着她,我远远不如你的。”曹核已经续弦了,单相思彻底变成了守望,徐枫和曹核不再是情敌了。
曹核说道:“我们互相照应而已,坐在这个位置,都不轻松的,只能抱团取暖。你这些年守着大明的国门,将西班牙人赶出去了,报了东海之变的大仇,你别太得意,接下来我们还有共同的敌人。”英国人控制了印度,将来若和大明开战,印度肯定是其主要的补给线,吕宋岛好比第一道进入大明海域的门户,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国千代是徐枫配合沈今竹一起擒获的,吕宋岛的西班牙人是徐枫带领的海盗集团,在大明水师的支援下赶走的,下一个敌人是已经称霸欧洲的英国,大明要和英国争夺亚洲的制海权,肯定有一场恶战。
徐枫说道:“南洋那边的大小国家,除了北大年以外,皆是两面三刀的墙头草,尤其是缅甸,我有确切的情报,一旦大明开战,缅甸王肯定会入侵云南,乘机扩张地盘。”
曹核讽刺一笑,说道:“昆明的沐王府年年都上表说缅甸要反扑,向朝廷要钱要粮要火器,这几年
不过是镇压了几个叛乱的土司而已,看来叫嚷着说狼来了的孩子,很快就要遭遇真正的狼群了。”
徐枫说道:“云南沐家毕竟在云南镇守了多年,那里山寨众多,土司云集,形势十分复杂,大明也之有沐家最懂得和那些民族打交道,这几年今竹在那里偷偷种植咖啡,运到欧洲贩卖,这笔买卖多亏了沐家的遮掩,才能一直保持着秘密,而且今竹的外祖还是这一代黔国公的老师,沐家是不会被换掉的。”
曹核说道:“那你以为如何对付缅甸?”
徐枫笑道:“以夷制夷,缅甸国一代雄主莽应龙占据了中南半岛,但是他已经老了,他有好几个儿子和兄弟想要取而代之呢,我的人分了好几批,分别支持其中几个实力雄厚的王子和亲王。一旦莽应龙老的无法控制局势,缅甸国必然会有内战。”
莽应龙号称白象大王,是他统一了支离破碎的缅甸国,并且将版图扩到历史最大,也是大明在西南最大的对手。
曹核心里有些微酸,说道:“你和想法和太后一样,太后也命令峨嵋智百户他们偷偷往缅甸渗透,和几个王子联络上了,以各种身份支持他们将来夺位。”不愧为青梅竹马长大的,连手段都极为相似,果真是有情人心有灵犀么。
徐枫一怔,说道:“难怪手下发来的情报说有另外一股势力在背后运作,原来是峨嵋他们。”
曹核心中开始有些暗爽:原来今竹也不是什么都和徐枫说啊,我才是她知无不言的人。前任情敌相见,不再是以前幼稚的斗气打闹,人到中年,事业都放在了第一位,聊来聊去就歪楼了,反正到最后徐枫送客时,曹核已经忘了他进门酸溜溜说将鹿鸣馆改成归宁馆的话。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沈今竹已经装扮完毕,预备早朝了,徐枫半蹲着给情人穿鞋子,说
道:“我很羡慕曹核,能够天天看到你、陪着你。”
沈今竹正待开口安慰几句,徐枫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过曹核也很羡慕我,他想和我换一换,我还不愿意呢。”时隔五年再次相逢,而等待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相聚的时光总是过的那么快,比如昨晚,好像刚闭着眼睛相拥而眠,马上睁开眼睛天就亮了。
万里山河和儿女情长不可兼得,沈今竹无奈的俯身亲了亲徐枫的额头,上朝去也。
这是贡院考试的第二天,等会试发榜之后,上榜的准进士们要参加殿试来排名次,这一日早朝,是要商议谁替小皇帝主持殿试,群臣推举由首辅大人王阁老还有次辅崔阁老,沈今竹在珠帘后面点头说道:“就由两位阁老一起主持吧。”
话音刚落,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突然说道:“母后,朕已经长大了,也读了一些书,这次朕想自己亲自出题,主持殿试。”
群臣皆寂然,王阁老恨不得冲上去堵住小皇帝的嘴:这熊孩子最近是怎么了?你即便若决定亲自主持,至少先和我这个帝师商量商量,在廷议上如何措辞。哪怕是一时兴起,在刚才廷议讨论的时候为何不说?太后都点头决定了,你马上提出要亲自主持,这不是当面打太后和我这个帝师的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