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任缥缈平静的生活。
“回京!”洛京来信,只有短短两个字。
“彩云,你说这回京,是任无端的意思?还是乾元舞阳的?”任缥缈丹凤眼眸微闭,身形慵懒的躺在长椅上,看着一侧温酒的彩云。
“不知道,”彩云摇摇头,她的确不知道,因为两个都有可能。
“那我该不该回去呢?”任缥缈捏起一枚桂圆放入口中,享受的模样让一旁剥桂圆的凤蝶牙痒痒。
“不清楚”,彩云依旧摇摇头,对于任缥缈,她从来看不准。
“唉,这也不知道,那也不清楚,彩云,你好像越来越懒了”,任缥缈轻摇羽扇,叹了一口气。
彩云羞涩低头,自己这段日子好像真的变懒了,不过有任缥缈这样凡事尽在掌握的主人,想不懒都不能。
“乾元舞阳还给你送解药吗?”任缥缈看了眼彩云,换了个话题。
“直到前一个月前,就不送了”,彩云摇摇头,说起解药,乾元舞阳给自己吃的毒药是一种慢性毒药,这是公主对手下惯用的手段,每一个月一次的解药能舒缓毒性,时间一过,就会毒发身亡,全身腐烂而死。
“算算时间,她也看出来你失败了,没听到我的死讯,她大概很失望吧”,任缥缈看着彩云道。
彩云点点头,这一点,她相信,乾元舞阳对任缥缈的恨,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恨,超越了后母的厌恶。
“主人,你每天这么能吃,怎么也不见长胖?”凤蝶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一脸哀怨的看着懒洋洋的任缥缈,自己这个月,又胖了五斤,可是任缥缈,整日不见动弹,躺着,却是身材依旧。
任缥缈露出一丝笑容,看着脸蛋肉嘟嘟有些可爱的凤蝶,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丰盈”了,不过长身体的时候,也正常。
“凤蝶,其实你不胖”,任缥缈看着凤蝶认真的说道。
“真的吗?”凤蝶脸上一喜,喜滋滋的确认道。
“就是有点肥”,任缥缈哈哈一笑,每日里,调侃这个小丫头,也是他一个不可多得的消遣。
凤蝶的包子脸嘟了起来,气呼呼看着任缥缈,桂圆也不剥了。
“收拾收拾行李,咱们过几天,准备回京”,任缥缈不再侧卧,长身而起说道。
“你决定了?”彩玉看着任缥缈问道。
“天下间,没有什么崎岖拦得住吾的脚步,也没有什么地方,是吾不能去的,”言语间,透露着令人心神摇曳的自信,让凤蝶和彩云眼眸一亮。
一间书房内,江中离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对面的男子。
“江太守,你决定了么?”对面男子声音响起,犹如金属一般。
“嗯,决定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江中离似乎做出了最后的抉择,点点头,看着对方说道。
“吾王的意思,是在三天后行动,届时,会有一支商队进入城中,江太守您负责接应,然后里应外合,拿下竟日孤城!”对面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寒芒。
“约定的事,你们算数吧?”江中离看着对方。
“当然,苗疆向来说话算话,只要事成,江太守,您就是苗疆册封的西北王,到时候就不必在受萧宇擎挚,掌管一方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男子嘴角微微翘起。
“好!三日后,见真章!”江中离点点头,黑暗中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眼前的黑影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似乎一切都只是幻觉一般,不过看着手中的书信,江中离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百里之外的一处王帐内,一男子巍峨如同山岳,头戴金冠,身着狐衣,端坐正中,似有无尽风涛蕴藏在身躯之内,一出手,便是风雷齐动的感觉!面色威严,不苟言笑的看着帐中众人。
“参见苗王!”一声恭敬拜谒,一名铁衣男子昂首阔步入内。
“撼天孤,如何?”王座之上,男子面无表情。
“已经安排妥当,三日后,竟日孤城亡!”铁衣男子抬首,直视王上。
“很好,吾从你的眼中看出了自信,希望你这份自信,能够在三日后依旧保持!”王座男子手一抬,一枚令牌出现。
“千雪!令牌交于你,准备调动三军!”王座男子手中令牌隔空而飞起,被帐中一名青年接在手中。
“千雪,领命!”帐中青年手握令牌,不是别人,正是千雪!
“苗疆蛰伏这些年,终于能够一举推进乾元,三日后一战!尔等必竭尽全力!”苗王霸然起身,眼中透露着埤堄天下的姿态!
“王上,我有一事相求,”千雪忽然抬头看着苗王。
“讲!”苗王啸日鸣锋看向自己的侄儿千雪鸣锋。
“竟日孤城得手之日,我想保一个人”,千雪鸣锋认真的说道。
“战功未立,竟日未破,何从谈将来之事,你的表现,将决定将来我的意见!”啸日鸣锋一挥手,将千雪的话憋在了胸口。
千雪张张嘴,欲言又止,眼中泛起一丝缅怀与无奈,没想到,这进退两难的时候,会这么早的到来。
出了账外,千雪快步追上了撼天孤。
“撼将军!”千雪神色恭敬的喊住了撼天孤,身为王侄的他身份在苗疆很高,可是面对撼天孤,这不是他自傲的理由,眼前这个男人,被成为苗疆战神!是苗王麾下的第一战将!苗疆有今日的稳定,和眼前这个威赫男子密不可分!
“千雪,何事?”撼天孤回身,看着千雪。
“撼将军,所求乃为私事,竟日孤城我想保一个人”,千雪说道,这次进攻的主力,是撼天孤所领部众,只要他和撼天孤达成共识,就可以了。
“是什么人?能让苗疆双杰的千雪你屡次提起”,撼天孤没有拒绝,饶有兴趣看着他。
“是什么样的人呢?”回忆浮上心头,千雪想了想道:“一个才华智谋武力,都能堪称上上之选的人,与我是好友,保他,一方面是为我私心,而另一方面,是我想为苗疆争取一顶端战力。”
“哦?你这么说我越发感兴趣了,那个人可有名号?”撼天孤眯了眯眼睛,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能够得到千雪如此称赞的,让他有了一丝战斗的兴趣。
千雪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半晌才道:“他叫任方,乃是成武侯的私生子,人称,情圣”。
撼天孤愣住了,这个情圣的称号,让他有些转不过弯来,“任方?我好像明白你说的是谁了,就是前段日子写了首“雁丘词”的那个人吧。”
“嗯,是他,也是因为这首词,被市井冠以情圣的称号”,千雪有些不好意思,面对着撼天孤这样铁血军魂的男子谈情说爱,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哈哈,有趣,有趣,没想到,竟然是成武侯的儿子,命运真实奇特,成武侯的血脉,又以这样奇妙的方式发生了交葛”,撼天孤哈哈大笑,神色间,似乎有一丝缅怀,敌人,亦是尊敬的敌人,十五年前的那场战斗,让他至今历久弥新!
“你放心吧,只要攻下竟日孤城,他们随你处置”,撼天孤拍拍千雪的肩膀,转身离去。
三日后,一支其貌不扬的商队,进入了竟日孤城,然后被安排在了一家客栈。
一切,都看似安逸平静。
成武侯府,素净的院落内,一名妙龄少女端坐,轻抚琴弦,素手纤纤,琴声悠扬,却隐隐带着丝丝金戈之利,隐扣人心。
任缥缈侧卧在躺椅上,眼眸轻阖,指尖似乎暗合着旋律一般敲击着木椅。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有感而发,闭着眼睛的任缥缈,忽然念出了这样一段话,让一侧的彩云微微一愣。
彩云只感觉这诗句中,伴随着琴声似乎隐隐有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琴声消弭,凤蝶揉了揉手臂,看了眼任缥缈:“主人,今天怎么了,突然让我弹《广陵散》这样激烈的曲子”。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任缥缈答非所问。
“嗯,差不多了,随时都能进京”,凤蝶点点头。
任缥缈点点头,看向了远方竟日孤城的城墙,眼神飘远,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在太守府内,却是一片热闹。
江中离今日生辰,大摆宴席,宴请竟日孤城中的文武官员。
太守宴席,这个面子自然是必须得给的,所以天色将暗之时,就已经是高朋满座,只是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宴席中来的,大多是文官,武将却是寥寥可数几个。
“太守,这萧宇也太给您面子了吧?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宴了,他们那一伙人,竟然不见踪影”,一名与江中离关系近的文官凑到江中离身边低声抱怨。
江中离脸色闪过一丝阴霾,却又化作了笑容:“无妨,萧将军他们军务繁忙,来不了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