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素珊从怔愕中回神,侧身,目光斜斜地睨向他,“我若执意不交出凤印,你能奈我何?”
那人轻笑,背着双手朝她走近:“一年未见,素珊姑娘更显沉着冷静,也更无畏霸气。”在她身前顿步,身形纤长,继而微微点头,笑意加深,“嗯,出落得益**亮了。”
素珊不屑搭理,眼梢带过惴惴不安的馨儿,独自走到茶几旁,安稳落座。
那人啪啪两下击掌,扬眉含笑,对她的镇定颇为赞赏。
素珊同样挑眉看他,讥笑道:“你这是想与我叙旧么?”
“叙旧?”那人轻声呢喃了下,也唇含讥讽地抬手理了理袍袖,“你我有何旧情可叙么?若说有,那也该是旧恨吧。”他语气轻缓又暗含讥讽,说完,抬眼与素珊对视。那妖冶的双目透出浓重的恨意。
“恨?你说的是伏魔寨里为情无辜而死的寨主么?”素珊却是无惧,更是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说起来,你倒真该恨我。若非我与皇后,你的情郎不会死,栖身之地亦不会被夷为平地。”
那人身形一滞,脸色青白交加,看得素珊冷笑不已。
“凤印在何处?你若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的轻快些!”温润的声音忽然转厉。
素珊嗤笑:“既然左右都是要死,我为何要交?”
“你可还记得那聚阴销魂散?”那人不怒反笑,见素珊忽然白了脸,他笑得更加肆意,“那噬身销魂的滋味素珊姑娘怕是致死难忘吧?”
一直默立的馨儿登时也变了脸色。素珊却是白着脸咬牙切齿道:“孟岩昔!想不到你死了一回,还是仅有这一个折磨人的手段么?”顿了顿,挑眉嘲笑道,“委实忒差劲了!”
想起那时她被偷袭关在川王府,孟岩昔在她身上下药,让她承受了百蚁噬身般又酥又麻、又痛又耻辱的痛楚,素珊就恨不得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
孟岩昔说得对,他们之间没有旧情,只有旧恨!
“呵!”孟岩昔一声冷笑,想起当日被逼跳崖,他眼中恨意更甚,“说起‘死’,我确实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可是天不收我,我就只好重返人间报该报的仇,了该了的恨。你与皇后害我至此,我岂会轻易放过你们?当然,只要你交出凤印,那便另当别论!”
素珊还是不屑,孟岩昔勾起一个阴测测的笑:“岑光水露,你可知是何物?”
馨儿忽而一颤,赶紧低下头,掩去难以置信的神色。心下却是百转千回。
“那水露,只需一滴便可让人在日光照耀下,肌肤寸寸烂毁,也可让人五脏六腑由内之外慢慢洞穿腐蚀,那滋味儿,才真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孟岩昔温声解释,那温润的声线仿佛能让人亲眼目睹被毒物穿肠毁容的场面。
“你交出凤印,我只赏你一杯鸩酒。那岑光水露,便留给颜倾天下的靖后一人享用!”
素珊见馨儿垂首胸前,只当她被孟岩昔的恐吓吓住,并未留意。她轻轻一叹,却字字铿锵道:“今时今日,你以为皇后还是当初的皇后吗?我素珊也还是当初任由你下药侮辱的素珊吗?”
孟岩昔蓦然僵住,脸上犹然装得镇定自若。线人传来国主坠崖的消息,同样也带来靖后一曲退敌十万的惊人消息,又传言皇后乃桑央谷不老仙人的弟子,其间真假难断,但皇后退敌一事早已传遍三国,无不叫人震惊。
“皇后藏得确实深啊!”孟岩昔不得不承认。
但凭他这一言,让素珊断定他是知道并且顾忌小姐的,于是他们才迫不及待逼她交出凤印,为的是赶在大军班师回朝之前登上皇位。届时名分已定,小姐若再阻拦,反倒成了乱臣贼子。
孟岩昔啊孟岩昔,一年未见,你的心计依然如此之深。
沉思间,孟岩昔已走到馨儿面前,趁馨儿不备,他一把扼上馨儿的脖子。馨儿吃痛,惊呼。
“孟岩昔!你无耻!”素珊愤然而立,看到馨儿因窒息而涨得通红的脸,她更加气愤,“孟岩昔,你堂堂七尺男儿就只会欺负柔弱女子?”
“堂堂七尺男儿?”孟岩昔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无声地扯开了极大也极其妖冶的笑,看着素珊一字一顿道,“你有当我是正经男子么?”
素珊语塞,只得恨恨道:“你放了馨儿!”
“素……珊……你……不……用……管……我……”看到素珊为自己紧张,馨儿喜极而泣。可脖颈上的五指越收越紧,她再露不出温婉的笑容。她欺骗了皇后与素珊,而皇后待她如初,就连直言难以原谅的素珊此时仍顾及她的生死,她死而无憾。
“呃……”
“你闭嘴!”孟岩昔死死掐紧馨儿,眼睛却无情又狠戾地看向素珊,“交出凤印!不然,你们都得死!”
素珊咬牙,缓缓探手伸向身后。
“不……要……”馨儿含泪看着她。
孟岩昔勾起唇角,手稍稍松开了些。忽然,一阵疾风迎面而来,孟岩昔眨了下眼,再睁眼时,原本在五步开外的素珊此时正在他面前,与他只有一拳距离。
“松手!”素珊目光冷冷与他对视。
孟岩昔垂眸看了眼抵在他脖颈脉搏处的那把碧玉长笛,“原来,素珊姑娘同样深不可测啊!”
“我说过,我已非当初任你欺负的素珊!”
“好!真好!”孟岩昔大笑两声,松开手放了宁馨儿,对素珊说道,“我本还想你若轻易被我制服,那也太无趣了!”
“你要与我斗么?”素珊挑眉,“素珊一定全力以赴,绝对让孟公子不枉此生!”
再道:“现在,你还认为我会乖乖交出凤印么?”
孟岩昔不语,素珊收回玉笛,扶起倒地的馨儿朝内殿走去。声音却冷冰冰的飘出:“今日你所见之事,最好全部忘记。孟公子走好,恕不远送!”
孟岩昔自然知道她所说的是何事,他也无意把她会武的事传扬出去。棋逢对手,难得。思及此,他勾唇轻笑。
那晚,靖辞雪与亓官懿奔波一日,疲惫不堪。生了把火,两人各自倚在树下闭目休息。
梦蝶绕着靖辞雪飞了一圈,靖辞雪睁眼,获悉了皇城的消息。她挥手散去梦蝶,亓官懿正睁眼看着她。
“素珊说,川王身边之人是孟岩昔。”
“他不是跳崖死了么?”亓官懿讶异过后,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靖辞雪望向烧得旺盛的篝火,橙黄的火光映满她的脸和眼:“是啊,孟岩昔没死。他从地势险要的伏魔山跳下去都没死,阿承也绝对能够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