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营帐里烛光昏暗。
“可恶!”太子景弘一掌拍在几案上,吓得底下跪着回禀的小厮颤颤发抖。
简云枫示意小厮赶紧退下,这时的景弘正在气头上,他便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待到景弘稍稍气消时,才说道:“太子息怒,虽然小世子的行为并没有如太子所愿,但太子的那番言论显然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种子。假以时日,他心里的这颗种子必会生根发芽,他与煊王之间的嫌隙也会越来越大。”
“假以时日?”景弘很不满,面色十分阴冷,“哼!本太子没那多时间可以等。父皇的身体也等不住!不行!本太子这回一定要趁这个塔拉大会在外除去煊王父子。”
简云枫眉头一蹙,但见景弘态度坚决,绝非他三言两语可以劝说,只得放弃。太子性情急躁,确实不是国君之选。但他是长子,继承皇位乃是理所应当。简云枫相信,有他的辅佐,太子应能成为一代明君――只要除去煊王!
只是眼下太子尚有把柄在煊王手中,这该如何是好?
景弘见简云枫陷入沉思,一直未语,心中更添烦躁,当下出了自个营帐,命人召来其余的谋士。简云枫是有谋略,可在景弘看来他性子温吞,行事过于小心,实在不符合他雷厉风行的作风。现在他就希望别的谋士能给他一个好计策。
赤雁奉命护送靖辞雪回到自个偏僻的营帐,她向来冰冷,两人一路上自是沉默无言。到达营帐后,靖辞雪客气地向她致谢,她只道了句“属下奉命护送而已”便离开了。
“素珊。我们离开这里,如何?”
素珊伺候着靖辞雪洗漱,忽听靖辞雪这么说,心下一顿,嘴上却道:“好啊,小姐想去哪,素珊就跟去哪。”
夜渐深。帐外那些喝酒划拳的声音逐渐淡去。
素珊躺在床上。久久没有睡意。她望着黑漆漆的帐篷。眼前闪现她与煊王初次见面的场景。那时的她还不懂情为何物,只知晓那是乱人心智的恶魔,让小姐不惜性命。不惜背叛。而她只想保护小姐,让她免受伤害。那年金兰水榭里歌舞升平,她手执梅花枝跟在小姐身侧。琉璃灯影下,她缓步朝那伟岸如神明般的男子走去。她献上梅枝。而那双眸如星海的眼睛却看向了她身后之人。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起。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左右摇摆。
她起身披了件斗篷走出自己的小营帐,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眼前,靖辞雪居住的营帐灯火通明,而真正让她顿步的是营帐前伫足凝望的高大身影。寂寞的黑影几乎要融进寂寥的夜色中。
景玺看到了她。
那夜的景玺,是她此生见过的,最落寞的一次。
景玺说:“塔拉大会结束后。本王就会安排人护送你们离开。”
“王爷……”那样喑涩的声音,瞬间纠痛了素珊的心。
“本王多希望她能留下。可是她的心不在,人也要走,本王留不住她。”景玺平静地说出他最不愿面对的现实。
素珊听出了他话里的不舍,眼中蓦然有了酸意。她强忍着努力笑道:“王爷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柳妃的。不让她着凉受冷,不让她难过受伤。”
“柳妃?柳妃……”景玺轻喃,看向靖辞雪营帐的眸色变得更加复杂。
次日,便是弥月英豪都翘首以待的比武大会,也是太子与煊王争相延揽能人异士的时候。当然,要想得到能人相助,得先显示自个底下有哪些本事卓越的人,若都是平庸之辈,这些来参加比武大会的新人自然不屑追随。
早在比武大会开始之前,简云枫就与景弘说了,经马赛一事,他们手底下的武士为了襄助太子大多受了严重的伤,而那些没受伤的,又怎能赢得过煊王底下的武士?
景弘明白了昨日煊王口中的“可惜”二字。
他本以为昨日马赛上赢了煊王,又当众奚落煊王,今年的塔拉大会就是他景弘的天下。可是比武大会上,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武士走向顾青山,反观他这处门庭冷落,更是恼恨不已!他是赢了马赛,也赢了名声,可也失去了延揽武士的先机。
一个上午,顾青山就看中了四个武士,当场问了他们的意思,都说愿意留在煊王府。当天下午,他拿着武士名单兴冲冲地来到煊王的营帐,白宁也在。他刚要说话,白宁就打断了他:“王爷早知道啦,名单先放这,王爷等会再看。”
顾青山算是明白了,原来王爷和白宁一样,早料到了今日全赢的局面!
“王爷,今年来参赛的人极多,太子那边又没招到满意的人,刚贴出了告示,说是明后两日再设擂台,今日比武输掉的心有不甘者,还可继续参加。美名其曰,公平,让参赛者有更多展现自个的机会。”
景玺微微点头,白宁拿着扇子点在他肩头,笑道:“这对我们来讲也未必不是个好机会。那明后两天可就要再辛苦青山大哥了。”
“包在我身上。”顾青山好爽地拍了拍自个胸膛。
这时,一个侍卫进来禀报,说是小世子想要骑马,马场那边的管事不敢擅自做主,特派了人来询问煊王的意思。
景玺听时蹙着眉,听完后便答应了,让马场管事只管陪世子挑马就是。
顾青山觉得不妥,说道:“世子还小,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王爷,让属下派些人去保护世子吧。”
“不必了。”景玺说道,“诺儿是我北方男儿,绝不能娇惯,就该从小适应马背上的生活。吃些苦头,也无可厚非。”又问那侍卫,“王妃现在何处?”
“启禀王爷,王妃正与世子一起在马场选马。”
景玺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顾青山又要开口,被白宁制止。
只见白宁摇着扇子,道:“王妃的骑术与当年的景乐公主不相上下,她会照顾好世子的。再说了,即便刚才王爷不让侍卫跟随保护,马场管事他才不敢呢?总会偷偷派些人尾随的。若世子摔了或磕了,他可负不起这责任。”
顾青山琢磨了下,问道:“这就是你时说的‘阳奉阴违’?”
白宁微笑点头,但觉得在煊王面前说这些不好,便找了个由头拉着顾青山退下了。
走出营帐许远,顾青山刚要开口,白宁就打断了他:“你刚想向王爷提议,让赤雁去保护世子。”
顾青山点头。
他又道:“可赤雁早在马赛结束后就被王爷派去保护柳妃了。”
顾青山又想开口,又被白宁打断:“你想说王爷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顾青山咬牙一顿,点头。
白宁解惑道:“因为柳妃要离开。”
顾青山嘴巴一动,白宁立马又说:“你想问柳妃好好的为什么想离开。”这回他不给顾青山点头的机会,紧接着道,“王爷救了柳妃被太子说成贪恋女色之徒,柳妃不想成为王爷的包袱,拖累王爷。我虽不喜欢柳妃,可无可否认,柳妃是个好人。”
说完,却见顾青山黑着脸,指着他鼻尖大吼:“白宁!你下次再不让我把话说完,试试!”
白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敢。”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懂得!尤其在他的青山大哥面前。白宁在心中暗自偷乐。
然而,骑马一事真让顾青山给说中了。
世子与王妃失踪了。
马场管事暗中派去保护世子和煊王妃的八个人没一会就跟丢了,回来向管事的禀报,管事的让他们赶紧去找。然而,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天黑了,外边有人喊“回来了,回来了”,马场管事惊喜不已,可他跑出去一看,回来的只有两匹马,煊王妃与小世子仍然没有消息,吓得他当场晕了过去。
失踪一事,当晚闹得沸沸扬扬。
景玺派出所有煊王府的侍卫出外寻找。简云枫代表太子也特地带了人前来帮忙。
素珊正伺候靖辞雪就寝,听到外边的动静越来越大,连着唤了好几声“六子”都不见伍小六进来,觉得奇怪,便出去察看情况。
她问守在帐外的侍卫,前边出了什么事。侍卫奉煊王之命保护柳妃,煊王说过不能让柳妃为旁事烦心,于是支吾不敢直言。最后在素珊严词逼迫下,才说了实话。
素珊听后,也当场变了脸色,赶紧进帐告诉靖辞雪。
“雪儿?”正当帐内一片凝重的气氛时,靖辞雪主仆掀帘而入,景玺不免诧异。
靖辞雪进来就问:“赤雁姑娘可曾回来?”
景玺一怔,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更加不知道赤雁之事。便问白宁是否知道。
白宁回道:“属下今日一直没有见到赤雁。她不是奉命去保护柳妃么?”他也想不通,在这急煞人的档口,柳妃为何要问这个?却见靖辞雪听了他的话后,神色有异,难道……
“难道赤雁与王妃、世子失踪有关?”
闻言,景玺大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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