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荷莲子和赵三娘说话的此时此刻,正经生意纷纷打烊,而瓦子巷里的柳家才刚刚开始一天的生意。
话说肖云裳虽然嫁过人,还勾搭上过公爹,可她毕竟出身良家,一时还做不来窑子里的生意。更何况,她刚流产没多久,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实在经不住窑子里头的各种糟蹋。
刚来柳家那两天,她也摆出了一副贞洁烈妇的嘴脸。当时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却一直啊呜啊呜地叫着,宁死也不肯接客。
柳家生怕伤了她那张好皮子,纵然她整日里鬼哭狼嚎地吵得人心烦,却始终没动手打她,也就饿了她两天,以示惩戒。
结果还没等到第三天,她就受不住了,为了一口饭食,她就开始乖乖做起了皮肉生意。
柳家地方不大,就是个一进的院落,正房里住着柳氏一家人,正房对面的倒座房里住着他家养着的姑娘们,两侧东西厢房就用来接客。
别看东西厢房是用来做生意的场所,柳家也没在上面花什么心思,里头甚是简陋,除了一张炕和一套桌椅外,再无其他。
柳家的当家人柳大娘是个寡妇,她有两个儿子,各负责一个厢房。
平日里,柳大娘的儿子就往厢房里的桌子旁一坐,客人只要给他三十文钱,就可以爬上他家的炕。
现如今柳家一共养着四个姑娘,长相身段各不相同,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清爽。毕竟他家的姑娘整晚都躺在炕上,什么衣裳头面都不用,自然清爽得很。
肖云裳容貌上佳,还有一身羊脂玉般的雪肤。纵然她说不出话来,但只要往炕上一躺,就能够立刻吸引来无数的目光。第一天,她就迎来了满堂红,一直到第二日辰时,她才招呼完最后一位恩客,当日她总共为柳家赚来了小一两银子。
哪怕肖云裳是个扰人清净的哑巴,可看在她是棵摇钱树的份儿上,柳大娘也对她很是包容,连带着对她的祖母厉氏,也不怎么苛刻了。
如此一来,肖云裳和厉氏这对哑巴祖孙算是在柳家站稳了脚跟。
厉氏老谋深算,深觉如今她们祖孙俩就是待宰的羊羔,说不定哪一天被谁给害了,还是得找个稳妥的靠山才行。
光顾柳家的恩客大多都是些泥腿子,稍强一些的也就是小商贩了,都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主儿。厉氏自然看不上他们,她把目光瞄向了柳大娘的二儿子柳大彪。
柳大彪长了一身腱子肉,看上去要比他那痴肥的哥哥柳大龙精明强干多了。可实际上,他这人憨憨的,可比他哥好糊弄多了。加上肖云裳被柳大娘划给了柳大彪,厉氏当然要让肖云裳百般拉拢这个现管的柳大彪了。
甭看柳大彪天天看人家办事儿,早就对这档子事儿麻木了,可他见过的那些姑娘几乎都是粗陋的村妇,哪里比得上自小被娇养长大、掌握着不少瘦马技能的肖云裳?不过两三天功夫,肖云裳就从倒座房搬到了上房,和柳大彪同吃同住起来。
再后来,柳大彪心疼肖云裳身子柔弱做生意不易,就只让她在前半夜接客,到了后半夜就让她回上房里休息了。
柳大彪心疼他的女人,那是他的事儿,他哥懒得去管。可要是因此影响了家里头的收入,他哥就不乐意了。毕竟哥儿俩至今还没分家,家里头的收入少了,分到他手上的那一份儿也就跟着少了。
原本依照柳大彪原本的性子,他是万不敢和他哥对上的,可耐不住肖云裳的枕头风吹得厉害,他就开始长胆子了,逐渐地敢和他哥叫板了。
可以说,自打肖云裳祖孙来后,原本挺和睦的兄弟俩就开始生分了,柳家渐渐不安宁了起来。
一转眼的功夫,夏天就过去了。
少了那恼人的暑热,赵三娘的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这一日,赵三娘从城北办事回家,坐车行至半途,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便让车夫将车折向城东方向。
出了府城东门后,再向东百里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那里曾是熙熙攘攘的海港码头,可自从四年前禁海之后就繁华不再,连带着整个东门之外都是一片萧条。
当初赵四娘只花了很少的价钱,就购置下了东门外的一大片土地。现在这片土地已经大变样,最靠东门的那一片尤其引人注目。
那里建了长长的两溜房子,每溜房子由一套套宅子组成。每套宅子皆是四四方方,前面是两层高的小楼,每层共有三间,这是用来做商铺的门面的;中间是院子,院子里挖了口水井;后面和前面的小楼构造相同,这是用来居住的。这些房子一水的青砖红瓦,房前屋后皆铺着平整的青石板。尽管至今未有租户入住,绝对是难得的好宅子。
不过今日,赵三娘不是来看东城外的产业的,她让车夫继续将车往前赶,一路行到了东山之下。
东山并不甚高,山脉却绵延数十里,山的最东头就是汪洋大海。
闻名幽州的陶山书院就坐落于东山之上。只是陶山书院名气虽大,从山脚通往书院的道路却只有一条石阶小路,想要去书院,就必须拾阶而上。
赵三娘为了查赵三郎兄弟的岗,也是拼了。只见她踩着绣花鞋,沿着石阶一阶一阶地向上爬。
幸而陶山书院没有建在东山的主峰之上,地势并不甚高,赵三娘爬了不到半个时辰,也就到了书院门口。
赵三娘原本还在担心,自己一个女子,人家书院会不会把她拦在外面不让进门。可她刚走到大门前,守门的老叟就走了过来,问明情况后,就领着她进了书院的茶室。
茶室里茶香四溢,一派宁静悠远。不过,赵三娘还没来得及享受完这份静逸,就被老叟传来的消息搅乱了心绪。
这个时辰,赵三郎兄弟居然不在书院!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兄弟俩人早已将逃课视为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