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有些大。
就算白天还是炎炎夏曰,但转眼到达夜晚之后,吹起的风却是阴冷的。
徐言站在自己家楼下的大马路旁,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孤零零的。
红色的身影虽然娇小,但在十字路口的灯光照射下显得异常凄凉。。
就和平常的小女孩没什么不同,如果……她的脚下存在影子的话。
原本已经快要被遗忘的记忆又再一次的被挖掘出来,没有丝毫的保留。
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
“啊,大哥哥……我想吃奶油雪糕!”
用着近乎撒娇的语气,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伸着右手抓住站在她面前的少年。
少年年龄在十二岁左右,皮肤显得有些黝黑,因为长时间暴晒在太阳低下的缘故,所以脸颊显得红彤彤的。
他的表情有些为难。
插在裤兜里的手搅了搅,随后蹲下身子。
高高的抬起手,放在小女孩的头顶,轻轻的摩擦着。
“钱不多了,呐,兰兰听话,哥哥给你去买老冰棍吧!虽然不是奶油但还是很甜的!”
脸上带着笑容,少年在小女孩的面前总是表露出这样的表情。
左手抱着毛绒玩具,那是一只有着雪白毛发的小狗玩具。
有些迟疑,叫做兰兰的小女孩想了一会。
“那哥哥以后会给我买吗?”
“当然,这是约定!”
兰兰的脸上浮上笑容,张着嘴刚想说什么,突然又闭上了。
“啊,哥哥说过的,既然是约定就要拉勾勾的。”
“啊,拉勾勾?”
不等少年说什么,兰兰伸出手白嫩的小手,伸出小拇指,满脸灿烂笑容的看着少年。
“约定要拉勾勾,不遵守是小狗!”
“啊……呵呵。”
看着兰兰倔强的表情,少年无奈的笑了。
随即,伸出小拇指,勾住兰兰的手指,然后轻轻的拉了拉。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骗人是小狗!这样好了吧!”
松开手,少年用着宠溺的语气问道。
“嗯!”
“那你要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待着。”
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小卖店,少年站起身子对着兰兰说道。
“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
“在这待着,哪都不要去!”
“兰兰知道啦!”
再三叮嘱之后,少年朝着马路对面的小卖店跑了过去。
“啊,是小言啊……”
“啊,奶奶!那个……我要一个老冰棍!”
“好的,给!”
小卖店的老奶奶从冰箱里拿出了套着包装袋的老冰棍递给了少年。
而少年则将攥在手心的五毛钱放在柜子上。
“是带着兰兰出来玩吗?”
将柜子上的五毛收了起来,老奶奶随口问道。
“嗯,就在马路对面……”
“哦呵呵,你还真是疼爱她呢!又是偷偷带她出来玩的吗?”
“啊……那个,没办法啊,阿姨老是把兰兰锁在屋里,只能偷偷带她跑出来,呵呵……”
“你对她就像是亲妹妹一样。”
“那当然,兰兰就是我的亲妹妹!”
少年很爱笑,就算是不相识的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露出笑脸。
这或许是姓格的原因。
“那你就快点去吧,要不然兰兰一会该等急了!”
“知道了,奶奶!”
右手攥着冰棍,左手放在门把上,少年回过头对着老奶奶笑道。
“叽叽叽!!――砰!轰轰!”
汽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异常刺耳,随后响起的剧烈的撞击声,响度已经传入了小卖店内。
放在拉门上的手停在了哪里,笑容还在少年的脸上,然后……表情凝固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失去了什么。
听到这样的声响,小卖店的老奶奶也脸色一变。
“兰兰!”
惊慌的叫了一句,少年的笑容收起换上的是一脸的惊恐。
哗,将门拉开。
映入少年眼中的是一辆货车,足够体积的货车占满了整个视线,拉着的货物散落在了一旁。
兰兰……不见了。
替代她站在那个位置上的是黑色的身影,站在十字路口,一身黑色的衣服。
少年看的很清楚,那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她在笑,笑谁?
笑我?
眨眼,等再一次真开眼的时候那个黑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随即……便是那一摊红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兰兰的丧礼上。
“啪!”
清脆的巴掌很响,随后少年的脸上出现了通红的掌印。
站在少年的面前,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的兰兰的妈妈一脸的扭曲。
“阿姨……让我看看兰兰吧……”
“你还来做什么!都是你,不是你的话兰兰也不会死,是你,是你害死了兰兰啊!!”
双手揪住少年的衣领,已经达到崩溃边缘的女人来回的晃动着少年的身体。
嘴中大声的咆哮着。眼神中透漏而出的疯狂仿佛要将眼前的少年撕成碎片。
“老婆,松手快松手!”
一把扑了上去兰兰的爸爸抓住疯癫的女人的双手,硬生生的掰开手指。
因为余力,少年退后几步。
“是你,是你害死的兰兰,是你害死的兰兰,你害死了我的兰兰啊!你是杀人凶手啊!他是杀人凶手啊!”
“啊,老婆冷静点!”
挡在女人当然面前,兰兰的爸爸头也不扭的对着傻愣愣站在身后的少年吼道。
“你也快点回家吧!”
冷漠……有着的只有冷漠。
站立在原地,良久……少年才转身离开了兰兰的家。
少年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和自己玩闹的兰兰不见了,为什么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
这个世界……仿佛变成了灰色。
“不是我……”
看着天空,少年无意识的说出这句话。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杀的兰兰,不是我……”
少年的笑容,随着兰兰的死亡,也已经消失了。
而少年,就是徐言。
夜的天气有些冷。
徐言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汗衫,将视线重新集中在那十字路口处的身影上。
原来……兰兰一直没有消失,她一直都在那个地方。
五年了,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姓格,也可以改变一个人当然身高,也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相貌。
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改变隐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那一团记忆。
“不准备去和她打个招呼吗?如今的你已经可以和她对话了。”
贞子,出现在了徐言的身旁。
还是那副造型,一尘不变的白衣,和垂下的黑发,看不清面貌。
就连声音都是那么有气无力的。
原本以为这段记忆一辈子都不会在想起来,没想到却在今天被叫做贞子的家伙挖了出来。
对她……该抱有什么样子的情绪呢?痛恨还是感谢?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兰兰了吧!
微微的昂着头,徐言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那个记忆中的路口,似乎要将她的形象印入记忆。
随后转身。
“已经不用了。”
“你不是希望她完成心愿去转世投胎吗?如今的你已经可以看到她了,为什么还不去帮助她?”
贞子的语气罕见的带上了疑问的语气,看着越过她自己身边朝着家的位置走去。
背对着贞子,徐言的嘴角流露出冷笑。
让兰兰转世投胎,开始新的生活,这些自然是希望的。
不过……
看着夜晚的星空,徐言感觉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如今的我,还没有资格去见兰兰……”
“资格?什么资格?”
“……”
徐言,不在开口。
因为他五年来,一直忘不掉的那个身影,当年站在马路对面,那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那个对着自己笑,嘲笑自己的人。
那个,突然消失的人!
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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