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仙闻言不由嗤笑道:“想要成仙,不勤修内外之功,竟妄图将心思花在仙人垂怜之事上,还真是可笑之至!”
阿娓闻此,想起姬、巫两姓之约,觉得这也是取巧之道,一时倒不好回答。
剑仙见阿娓没吱声,以为她是信徐福的那些鬼话的,因而摇头道:“也就你们年纪小,涉世不深,不知道其中的厉害罢了。这世间,人有善恶之分,仙难道就没有了么?只不过善仙大多独善其身,多是清心寡欲,潇洒无求一辈。另有一类却是好不容易得道成仙,却惦念着凡间的权势、财富、声望,故此免不了起了贪欲。一念起难免不行差踏错,最终被降为劫仙或沦为堕仙。徐福携了孩童、金银珠玉等各色财物去寻仙,你觉得他寻的是什么仙?”
阿娓乍听得这些仙家秘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对,她记忆中的仙人要么是西王母般与人为善,赏罚分明泽被苍生的形象,要么是射姑仙子般冰清玉洁,高洁无华。对于徐福携大量的财物和童男童女去出海寻仙,她心中一直是有所疑惑的。
既然寻仙之人靠仙缘遇仙,既然他有仙缘,仙家自会结下这段善缘,助其得道成仙的,故此又何须其他财物去换取那什么不死之药呢?
原来徐福要去寻的竟是劫仙和堕仙!阿娓苦笑了下,心下却猛然意思到,徐福定是知道他并无仙缘,是以才想出这种剑走偏锋的办法。利用劫仙、堕仙贪婪人间的财物和权势的心理,或收买或许下重诺,而后求得这些仙人手中曾经修炼成仙后拥有的上界修行真法。
毕竟那些人,曾经是真仙,他们手中和脑海中定然是有许多凡间根本无法得到的东西!
一念及此,阿娓忍不住气愤至极:“他想成仙,就自己努力去修行啊!既然自己没有仙缘,何必生生去糟蹋旁人?一船又一船的孩童!这些人都白白为他的成仙大业牺牲,他有何德何能?”
说完似乎还不解气,又气鼓鼓地补充道:“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竟然还想贪图什么仙缘!别说他寻不寻得见劫仙、堕仙了!便是寻得见了,他以为凭着一船的财宝就能俘获他们的心了?劫仙、堕仙若是那般容易满足的,又岂会堕落至此?他脑袋不会是遭驴踢了吧!”
剑仙起初听阿娓说得振振有词,还一边暗自点头,待听到这丫头气得拿粗话来骂徐福了,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善家这个小姑娘倒是格外有意思,天分高、性子好、聪慧还是性情中人。剑仙越想越惜才,而后就突然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阿善有女如此,她就不会非要收阿善当弟子了。早知道如此,她当时定是要飞身上船,将阿娓偷出来,带回蜀山亲自教导的。这丫头,简直太对她的胃口了。
阿娓见剑仙突然笑了,不由偏头问道:“前辈,是我说的不对么?”
剑仙忙止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对,你说的都对。你小小年纪就能看破迷障,推断猜得的事情,那徐福竟然利益熏心装作看不透,着实该死!”
阿娓听到这里不由偏头问道:“所以前辈是得知上次寻仙之事,特意出手刺杀徐福,意图阻止本次寻仙之事?”
谁料,那剑仙听了这话,脸上不由露出了羞愧之色,只见她长叹了声后回答道:“我既修成剑仙,便是半只脚踏进了上界,故此凡间之事,我本是不能出手干预的。所以我即便是一早得知此事,却也没法去为你们做些什么。加之上次寻仙之童男童女皆是养不起孩童的人家甘愿献出去的,命数如此,当时我也根本找不到理由出手。”
阿娓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问道:“所以上次前辈刺杀徐福,其实是犯了仙家大忌?”
“上次我是打着替我凡间后裔晚辈寻仇,以私人恩怨出手的,倒是不算犯下什么大忌。”剑仙苦笑下,无奈地道,“只可惜我低估了那徐福的手段,他所用之毒,竟是我修行百年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毒。因为中毒,我的剑偏了几分,竟没能要了他的狗命。要再出手,却偏被师兄以仙人不涉凡事拦下,说什么徐福命不该绝,我不能肆意妄为。”
阿娓听完不由怅然道:“这徐福还真是福大命大!”上次出海遇上怪鱼,他没有死;剑仙刺杀,他没有死;阿娘刺杀,他还没死……都说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这徐福还真是个大大的祸害!
而后她的注意力又被另一事吸引住了,故此问道:“前辈家竟也有后裔晚辈被征召上船了?”
剑仙闻言,不由摇了摇头:“其实也算不得我家的后裔晚辈,不过是同村而居,姓氏上沾了几分渊源吧。我特意提起那孩子,也不过想寻个说得过去地由头,对那徐福出手而已!奈何天不遂人愿!唉……”
阿娓闻言,神色倒闪烁了一番,心想,只怕前辈所言只是谦辞吧。她定然是不想旁人知道那人是谁,与她有何渊源吧。
既然前辈不愿意说,她自然也不会不知趣的硬要去探听究竟。是以转换话题道:“听闻前辈也中了徐福的毒?可还要紧?”问完又想起还昏迷不醒的阿娘,不由偏头望过去,担忧地说道,“也不知阿娘到底如何了?我让慎家兄弟带给你们的药,用了可有效果?”
剑仙听得此言,倒不由凝神多看了阿娓一眼,虽然她触目所及,也只是一团不甚分明的白烟。她忍不住在心底叹道,这孩子,自己离魂在外,也不担心还回不回得去?久了肉身会不会被当做死人给埋了?或丢进海里?反倒先关心起其他人来……
有女如此,这也是阿善的福气啊!她暗自点了点头,心中夸赞道,是个心地淳善的好孩子啊,既然出海之事既定,海上凶险,倒不如就送她个防身之物吧!也算了却她这番寻人赠药之情。
这样想着,便将自己随身所带之物在脑海中盘点了一遍,正抉择着送哪一个为好,又猛想起这阿娓如今可不是普通的小辈,她只是个魂体,如此她所赠之宝,又如何带得回去?
一念及此,白发剑仙的脸上不由一阵遗憾,难不成这份赠药之情,她得一直欠下不成?自古因果债难还,机缘这回事,还真是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