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贯体,石钉锁心!
上古圣婴并非不想安息,而是被人用某种古老的秘法镇在此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饱受无尽岁月的折磨,却无能为力。任凭你上古年间叱咤八方,名噪四海;就算你放下屠刀,皈依我佛,仍旧没能避免成为一件可怜的祭祀品!
亲手布置下石钉的人,究竟有多么决绝的心肠和恐怖的能力,才会摆出这等惊天阵势?!
经过漫长岁月的消磨,石体表面已遍布裂痕,据此不难判断出,应该是先有石钉镇尸,后有王树破土。积年累月的生长力量,不断挤压石体,最终将这片地域包裹在树内,也使得那股神秘气机日渐削弱,已是强弩之末。
“嗤嗤嗤嗤嗤……”
洞壁上,不断出现凌乱的划痕,圣婴残魂显得激动无比,反复描绘出一幅画面。看样子,是想让孔琼楼以手中酒坛轰击石钉,好让那颗心脱困。
“你还等什么?若是不敢动手,把坛子交给本君,让我来!”
旋即,一记剑指擦着他的头皮飞过,令五焰魔君大惊失色。
孔琼楼双目精光暴涨,像是一条护食的恶犬,厉声道:“敢碰我的坛子,我活剥了你的皮!”
尽管圣婴鬼魂催促的急,他却抽身飞退,远离石钉,扬声道:“圣婴前辈,想让我帮你可以。但晚辈想知道,你要那颗心,到底是求死还是求活?等我真的做到了,你若归来,晚辈又是否会因此送了性命?”
他面前的洞壁上,再现划痕,但这一次却不是图形,而是一个个扭曲的古篆,汇聚成一句话。
“魂兮,归去。”
“道兮,成泥。”
“物兮,相赠。”
“名兮……所托!”
前两句是说,魂灵早已寂灭,道心零落成泥,只求一死;后面则是要把宝物相赠,圣名相托,以待永传。
“好,上古圣婴大王若是不守信用,我也认栽,等的就是你这句!!!”
暴吼声中,孔琼楼霸道跃起,扬起手中的坛子,倾力向石钉上最宽的一道裂缝砸去。
“轰隆隆!”
树洞猛烈摇晃,木屑翻飞,震耳欲聋,似乎随时都要毁灭。石钉上面,神秘的气机狂暴四射,不甘心就这样被破,但孔琼楼手里的酒坛却更胜一筹,将绝大部分气机纳入坛内。裂缝迅速蔓延,直至连成一片,摇摇欲坠。
处在酒坛的保护下,孔琼楼信心大增,扬臂又是一下,终于将石体敲碎!
“嗖!”
钉在最下面的那颗心,一经脱困便径自飞向童子尸身,攸忽间没入胸膛。
由于没有酒坛的保护,五焰魔君被震飞出去,狠狠撞在洞壁上,大口吐血。但他体表的火焰绽放不休,像是一轮彩色的太阳,重重保护加身,使出拼命的手段逃过一劫。巨大的石钉刚一碎裂,他便不顾一切的冲向童子尸,想要先一步夺下三色火尖枪!
“卑鄙!”
孔琼楼乱吼一声,却早已料到会是这番局面!
把酒坛信手向上一抛,左臂平伸而出,手中仿佛虚握一张大弓,右手似搭箭,明明两手空空,却瞬间摆出一个完美的射箭姿势。虚弓满月,不动如山,却有一股纯粹的“武理”在他指间沸腾,将五焰魔君牢牢锁定。
五焰魔君如芒在背,蓦然大惊!
被这样一支犀利无双的羽箭瞄准,让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就算把体内所有的五味真火聚集到身后,也绝无可能幸免!
红尘绝技,第七式。
摘星之手!
孔琼楼在下界能与余梦瑶齐名,正是因为酒醉时,挽虚弓成满月,用“虚无”射落一颗天星。除却“生死无涯”的秘技,这一招代表了他毕生武道的最巅峰。万年前,人间那一战,连嫁天功都险些被虚无箭矢洞穿,比前六式叠加在一起还要强出千百倍。
这,才是他敢于傲世群雄的底气!
但手中的虚箭最终没有射向五焰魔君,倒不是因为仁慈。烧火棍心里并不服他,一旦得到那杆火尖枪,便如虎添翼,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掉回头来,与他大战一场。孔琼楼看似没心没肺,却也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箭矢,另有所指。
只因为,五焰魔君尚未扑到童子尸跟前,那尸体竟猛的动了。
一个刹那,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却已越过他,直接出现在孔琼楼对面。心已归位,尸身完整,这位逝去的古人再也不受镇封。单手拄枪而立,霸道如神,虽只是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孩儿,却比面对诗仙李白时,更让人感到挫败!
孔琼楼怏然垂落双臂,复又接住落下的酒坛,道:“罢了,一看这架势,就不在一个层次。”
他如约破开阵势,让圣婴醒尸,希望对方能信守承诺。
圣婴开眼!!!
眸中,只有一片灰蒙蒙,死气无边,确是魂灵与道心皆泯。此时,不过剩下一缕饱受折磨的怨念和不甘。他随即单手竖于胸前,执佛家礼节,似是在表达谢意。
孔琼楼松了口气,这说明圣婴禅心犹存,没有忘却菩萨的教诲。当下不敢托大,忙躬身回礼。趁他弯腰之际,圣婴却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左肩,那里顿时如同火烧,传来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他整个人都远远飞了出去,惊怒之中,跌落在地。
“我……小、小屁孩儿你不守信用?!”
匆忙低头查看,发现肩头果真像是被烙铁烫过,留下一个清晰的小手印。来自圣婴尸体的直接触摸,显然比鬼魂更糟糕!
圣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解脱后的笑,并未展现恶意。瘦小的身躯,于那抹笑容之间,片片剥落,转眼化成一堆灰烬,只余长枪杵立。
“啪!”
伴随身体的分崩,红艳艳的肚兜里似乎藏了一样东西,也跟着掉落到地上。
“枪是我的!!!”五焰魔君发疯大吼,再次不顾一切的冲向火尖枪。
冥冥之中,孔琼楼心底化生一股玄妙感应,似乎与那杆枪和地上的物件儿融为一体。他旋即恍然大悟,圣婴的手印恐怕是一种传承,能够让他得到两件宝物的认可。于是,向身前轻轻招手,在烧火棍吃屎一样难看的目光中,长枪和地上的物件儿都向这边飞来,对方再次扑了个空!
一杆火枪。
一枚大钱。
火尖枪握在手里,格外沉重,三神火明灭不定。
大钱则为青铜所铸,圆形方孔,与孩童的巴掌差不多大小。最特别的地方在于,钱的两侧铸有一对青铜翅膀,像鸟儿一样来回扑扇,悬在孔琼楼眼前,颇具灵性。古钱的正面,蚀刻着“善财”古篆,背面刻的却是“落宝”两字,似乎比三色火尖枪更有来头!
落宝铜钱?!
五焰魔君双目赤红,比哭丧还难看,但他已领教过孔琼楼的擎弓搭箭,心知不敌,不敢妄动。
孔琼楼将古钱收入囊中,故意当着他的面,挽了几个炫目的枪花儿,纯粹显摆:“哈哈哈……别说,圣婴还真仗义!咦?烧火棍你脸色真难看,刚才被伤的不轻吧?好歹也是堂堂烧火的汉子,威武雄壮,怎么都快哭上了?不开心啊?”
五焰魔君嘴角一阵抽搐,强忍屈辱道:“古钱归你,火枪归我。怎么样?”
“噗!”
孔琼楼爆笑:“烧火棍,没想到你不仅会纵火,还讲得一手好笑话。只这一句,放在人间的茶馆里,就能值两个大子。”
上古三神火对于火修的诱惑几近无穷,五焰魔君将生死置之度外,执意留下,就是为了能得到火尖枪。就算是孔琼楼击碎了石钉,让圣婴得以解脱,但他挖了半天木头,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那死孩子也是偏心,竟然连根毛儿都不留给他。
忍!
为了宝物,得忍着!
“孔上仙有言在先,你我组队寻宝。其他人都抛弃你跑掉了,只有本君不离不弃。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人情,宝物都应该见者有份儿。”五焰魔君放下自尊,“本君并不贪心,只要那杆枪,后面如果遇到更好的宝物,保证不与你争!”
“呸,烧火棍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你拿什么跟我争?”孔琼楼笑意盈盈,“你自己说,从在天坑外面算起,你都冒犯我几次了?给了你那么多机会,可你连自己的错误都认识不到,真把我的大度当成你的福气啊!”
“本君承认,之前确实冒犯了阁下,也确实低估了阁下的战力……”
“你都知道?那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跟我装孙子!”
五焰魔君浑身颤抖:“姓孔的,你不要太过分。杀人不过头点地,吾辈英豪……”
“就你?英豪个屁!”
“本君警告你……”
“本君个屁!”
五焰魔君陷入绝望,为了火尖枪他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但偏偏又遇到孔琼楼这样一个家伙。连番喝骂就像是老子教训儿子,道心都被他扰乱。怒火在胸膛中翻腾,难道真是天妒英才,费劲千辛万苦才得以飞升,却要以死明志吗?!
孔琼楼继续刺激:“烧火棍,吃屁了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轰轰轰!”
五焰魔君身上火球炸裂,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火,乃至高天象,为破除万古长夜而生。吾乃火之君主,理应为永恒带来光明,但火有骄傲,火有峥嵘,今日……索性与你分个生死,也好过庸碌。”
“嘭!!!”
裹挟无尽威势冲到孔琼楼面前,被对方一枪抽翻在地,刚要倾力爬起,却又被一脚踏住胸膛!
“哇,火尖枪真猛!”可惜,任何豪言壮语在一个小丑的面前,都是那样微不足道。孔琼楼故意避开致命的枪尖,抡圆了棒子把长枪当做棍棒使唤,劈头盖脸对着身下一顿猛抽:“烧火棍你想要吗?我的,我的枪!”
五焰魔君仰天咆哮:“你有本事杀了我!!!”
“嘭嘭嘭……”
洞内,继续回荡起棍棒抽打血肉的声音,以及痛彻骨髓的哀嚎。过了小半晌,五焰魔君衣衫凌乱的蜷缩在墙角,遍体鳞伤,目光呆滞道:“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本君打不过你,我认命,但你到底想怎样?!”
孔琼楼冲他腼腆一笑:“你罪不至死,我也不恨你,真的不恨,就是想让你长点记性。”
……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鱼仙子看见孔琼楼满脸舒爽的从树洞内跃出,手里握着那杆三色火尖枪,神武霸道,英俊非凡,当下欣喜的扑了过去:“公子,宝物到手了?里面的叫声好惨,你不是想把那魔君收服吗,怎么只你一个人出来了?你、你把他杀了?”
位列星辰战榜,如果被孔琼楼杀掉了,那他足以一战扬名!
“杀他不至于。之前不是说过了,咱也要学学古人的气派,弄几个伴身童男童女之类的跟着。到时候,水煮鱼你站左边,就叫水煮大仙;让烧火棍站右边,号烧火魔君。水火相随,想想都觉得拉风是吧?”孔琼楼美滋滋道,“他没死,但叫我揍了一顿,正在里边哭呢。”
“魔君会哭?!”
“他是有心人,有心自然有殇,有殇自然有泪,怎么不会?”孔琼楼发出一阵编钟般的大笑,“哈哈哈,不信你自己下去看,嚎的可惨了!”
人鱼仙子浑身恶寒:“那、那他答应追随公子了?”
“不急,总得给人家一点时间考虑。你也不是一开始就死心塌地的跟我,对不对?再不答应,大不了隔三差五多打他几顿嘛!”
“哼,谁死心塌地了?!”
人鱼仙子表情痴傻,转眼前还在心中祈祷,希望孔琼楼可别死了。现在却又想拼命逃离,诅咒他死无葬身之地!
但,能把五焰魔君那样的人物打哭?
若是真的,孔琼楼绝对是人鱼仙子遇到过的最歹毒的人,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