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集主不杀之恩!”
道骨三千山呼海啸的谢恩,等到两袖仙人表明态度后始才相信,好歹也是三千人呢,终归占了点分量。云岚大仙死了,却撇下一个石化在原地的口袋大仙。仍是屠户的扮相,丫鬟的发型,跑也不是,留也不是。
本以为,大师兄之后跟着就是自己,可师父好像把这茬儿给忘了?
那逃?!
“口袋大仙背叛仙人集主,罪该万死,天地同诛!”
“诸位道友,合力清理门户!”
“结阵!!”
再无需吩咐,道骨三千也可以变得大义凛然,合力打出一片葬力之辉。单论起来是挠痒痒,不足为惧。可三千叠压,威力亦不容小觑。也很讽刺,这些人结成的大阵是口袋大仙的压轴技,经过两袖仙人改良后的口袋大阵。
“啊!!”
口袋大仙惨叫一声,不待阵势落成,拼着受伤踏出阵眼,向张拂衣相反的方向逃。师父不说话,不动手,或许是给他留一线生机?但他显然低估了人们对于落井下石的兴趣。那位之前曾与他聊得火热的太初人王,横跨一步,拦在了前路上,面带少许歉意。
“何为太初?”
“玄玄之气。”
他自问,自答。
葬力成气,于身前氤氲成“一”,又在下面点了一“点”,若再加上王太初这个人,那就相当于一个“太”字了。
太初战技。
“轰!!”
口袋大仙身上的阵道乍泄,想要以无形的阵道之力加持身周,使空间稍微产生扭曲,却依然难抵那一横一点,惨叫都没能发出来,便当场爆碎。王太初向张拂衣的方向欠身,轻描淡写与他示好。
“恭迎两袖大仙归来。”
“免礼!”
较真儿论起来,这位人王才是这一灾的星榜第一,前面九个都有水分。
刀锋仙子表情有些痴,心绪复杂的程度让人很难窥探,但她显然比外人更了解自己夫君的用意。掩藏心结,敛去脸上的依稀泪痕,依然走过去挽住张拂衣的袖子,一副随狗随鸡的姿态。
张拂衣也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转头问孔琼楼:“半路上,听娘子说,你去过深渊?”
“嗯,去了。”
张拂衣眼神微亮:“那你怎么回来的?”
孔琼楼轻笑:“跑回来的呗。”
其实,夜屠公主发飙震塌裂缝的时候,手脚并用连爬都用上了,可我不说。
两袖仙人就像另外几位大人物一样,上上下下把他审视一个遍,眼中除了不愿相信,隐约还带着几分嫉妒。他去过那地方,堂堂星榜第四都丢了大半条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甚至屈辱,才终于保住了一条命。
这小子……没事儿?!
“你在深渊,可曾看到过什么古怪的种族?”
孔琼楼疑惑皱眉,反问道:“听说大仙也去过,您都看到了什么,什么古怪种族?”
张拂衣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没遇到算你走运,否则谅你也无法活着回来!”
不就是皇族嘛,何止看见了,白花花的屁股都险些叫我打烂。但孔琼楼发现这人不太好玩,也就一笑了之。去之前,也没有对刀锋仙子说是具体干什么,只说是去修炼,保密是相互的,你们会我也会。
“嘎嘎,大袖子,你欠本龙一个解释。”龙天痕领着另外两位妖主走过来。
身形恐怖的鼋主身子一直缩小,爬到身前时,已变得跟河里的寻常甲鱼差不多大小,刚好能炖一锅。它瞪了一眼看着自己咽口水的孔琼楼,有些不明所以。却不忘抬头望天:“大仙好手段,那么大一轮血月也藏的起来,关键时刻能杀那帮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鸾主点头,“若是能教我们把血月也藏起来就好了,免得太扎眼。”
张拂衣一概不回,仰观天象,却发现远方飘来一大片血云,就抬袖去拂。距离太远,可那片血云亦如云岚般在高空湮灭。他道:“既然想占先,那等到吕皇和铁王也来了,便把话放出去,一起去永寂谷。”
他说完,便往自己的府宅走去,并不打算去拜会子衿先生。
龙天痕不依,扯住他的肩膀,问道:“你还没给本龙讲一讲,刚才是唱的是哪一出,坑完老婆,坑徒弟?”
杀人,直接杀就是,哪需要这么麻烦?!
“我跟你们这帮禽兽不一样,也不像那脏和尚,心没那么狠,时候到了不想欠他们。说白了……我是个好人。”张拂衣噘嘴,一番话不是为了说服别人,而是试图哄骗自己,“嗯,好人,连自己都会被感动到。”
扔下三只傻眼的大妖。
刀锋仙子瞥了孔琼楼两眼,欲言又止,碎步跟上。
孔琼楼心下谓然,想求长生的人,没几个要脸的,也不能把太多事当真。当下对龙天痕伸手,问他索要龙筋和酒坛。
龙天痕的两只爪子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想了想之后,仍旧是老套路:“信不信本龙吃了你?”
孔琼楼懒得搭理,直接动手去抢,龙人也没再躲,取过来直接背到自己身上,往子衿先生的庭院走去。三大妖主各自呼喊一位星辰下榜的妖怪,与他同路,把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撇在了身后。
子衿先生的庭院外,麻衣剑姑、圣佛和云门孤灯来的虽早,但院门不开,都在外面规规矩矩的候着。那边发生的事,他们虽未看见,闹出的动静却也瞒不住。
“哼!”
麻衣剑姑把脖子拧到天上,冷哼一声,不屑看他。却阴阳怪气对身边的圣佛道:“脏和尚什么时候学会心慈手软了?某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呐,也不懂得珍惜仙女的宝贵,就该杀。杀几回也不嫌多,姑奶奶说不定会给你叫好呢!”
圣佛答礼:“达摩永存,剑神不杀,贫僧也不杀。”
嘿,你个大铁锤,还学会挖苦人了。
孔琼楼看见她就觉得胸闷脸疼,但还是走到麻衣剑姑对面,文绉绉的施礼。
“敢问仙女芳名?”
当着二十多万观众,把姑奶奶拒绝了,现在还想抱大腿?麻衣剑姑倨傲无比,只把脖子拧的快要掉下来。眼角余光偷瞥身前人,发现孔琼楼神色诚恳,一直微躬着身子等她答复,倒不是因为她是星榜第二,仅仅是他想认识自己。
想要认识,自然得问名字。
晾了他好一会儿,麻衣剑姑才没好气道:“海阔谁敢浪,天高任我飞。”
孔琼楼目光呆滞,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上下句,十个字。
他愣道:“呃,名字是好名字,保准叫人印象深刻,但是不是长了点?何况中间还有停顿。”
“姑奶奶叫任我飞、任我飞……我、我抽死你!”麻衣剑姑气得抬手就要赏他巴掌。
孔琼楼却早有算计,已然大笑转身,在几位大人物惊诧的目光中,直接上前去砸门。比起撩人,你能贱的过我?算是扳回一局。但这样对待烧火棍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女神,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就管她叫任铁锤,气活你个烧火棍。”
“水煮鱼,老子回来了,快来给老子开门啊!”敲了半天,他开始叫嚣,五位大人物彼此对视一眼,神情吊诡,还没见过敢这样砸门的。子衿先生有脾气,所以这门也有,弄不好把它敲烦了,门还没开,人先爆掉!
半晌,门开。
梨花带雨的张仙儿冲了出来,孔琼楼把刀锋仙子和张拂衣的情况告诉她,还没说完,百岁少女就旋风一样冲了出去,外面没了危险,任由她跑了回去,程厚德对紧随其后。
“公子!”
人鱼仙子见到孔琼楼后,一头扎进他怀里大哭;念慈围在身边,脑顶也生出了短发。那边闹出的动静很大,她们知道孔琼楼杀回来了,但先前院门一直关着,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也出不来。
孔琼楼一阵安慰,死了就是死了,但也给烧火棍报了仇。抬步走进院子,却发现几位大人物都在外面看着他,不往里进,似乎是在等待子衿先生的召唤。瞥了瞥前院,心里带着几分忐忑,梅子树下没有。
“先生呢?”
念慈道:“在后院,刚醒没多久,我们也不敢去打扰。”
“刚醒?!”
都是做梦,他还能在梦里跟上古道祖一聊就是半个多月?回想梦中那个缺门牙老头儿说过的话,子衿先生想跟道祖在梦中相逢,但道祖却是来见孔琼楼的,顺便把子衿先生捎带上了,这人情可大发去了!
孔琼楼相信,子衿先生心里应该有数,不会因为梦中冒犯而动怒。是以对身后招手,倒不把自己当外人,存心跟那几个家伙显摆:“都进来吧,别在外边傻站着了,到了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
几位大人物微怔,麻衣剑姑领头走了进来,一个个仍拘谨的像是初到地主家做客的佃户。
梅子树下,酒缸还在。
底下的骨柴依然烧的很旺,无需人添。
孔琼楼嘴馋,径自拿勺子舀起一盏,仰头喝光。一趟深渊之行,恍若隔世,习惯了酒里的那份苦和酸,倒也不觉得像上次那么难喝。看见了猴子二傻和癞皮狗,却不见牛头,知道它已离开,离合悲欢相见难,千百滋味。
抬步向后院走去,却正好迎上子衿先生往前院走来。
孔琼楼脸上的谄媚刹那盛开,“先生醒了……”
“嗯。”
子衿先生冲他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角,冷不丁就是一记撩阴腿,让人防不胜防。整个庭院,霎时回荡起孔琼楼杀猪般的惨叫,捂着下身在地上来回打滚儿。众人却只觉得,他跟先生……好像真的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