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山森林的这一小片区域终于彻底沉寂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灌木丛燃烧不充分发出的烟熏味以及枪械射击之后的硝烟味。
无影将针形利刃插回背鞘,转身缓缓走到合金箱子旁,合金箱子中传出“少女人奴”低低的哀鸣声。
“讲真,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尊称你一声‘雍王’,”无影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合金箱子的坚硬外壳,他的声音充满沧桑之感,“还是该称呼你‘王子殿下’,或者你的名字郝连穆彰阿,还是其他。”
“我知道你恨我,”无影喟叹,“但有什么用?当初我可没强迫你,也有言在先一旦决定加入虫族,是没有回头路的,你自己也同意了。”
“我也知道,你其实很早就发觉了我就在周围,可这么长时间我一直不愿与你面对面,不是不愿,也不是不能,而是我觉得时机未到。”
合金箱子中的哀鸣声渐渐低沉下去直至悄无声息,“她”似乎在安静聆听无影说话。
“不过既然现在咱俩见了面了,我觉得咱不妨把话说开了,免得以后你要再作死,那也要死得明白点。”无影面色阴沉下去。
“我在千星宇宙中耗时一千多年,搜寻过数万宜居星球,探访接触过十数万种族,也见识过这些种族的无数天才血脉、精英种子,很多后来成长为本种族的领袖或灵魂角色,当然,更多的天才血脉、精英种子在成名之前便惨遭横死。”
“你的先祖其实属于千星宇宙中最为尊贵的种族——‘始人族’中的一员,因为某种原因,你的先祖被流放到这个小行星上,数万年来不断与地球原生土著人混血,你作为‘始人族’的后裔之一,虽然血脉已经不够纯正,但基因优势依然存在,天生就比千星宇宙中很多种族具有优势。”
“我以‘虫族特使’的身份秘密潜入这个星球,先前也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让你的基因与虫族的基因混合,本就是例行公事、浅尝辄止的举动,如果失败了,跟以前一样,大不了我一刀把你解决掉就是,绝对不留下任何后患。可没想到,你竟是我这一千多年来的最大意外收获!”
“现在,你第一阶段基因混合成为‘虫化人’已经完成,第二阶段结茧畸变过程也已结束,我观察你半个多月,能吃能睡能打能跑,活蹦乱跳的倒是活得自在健康,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便是第三、第四阶段,完了再次结茧蜕变方可进入第五阶段,到那时候,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阶段,成为高高在上的虫族女王。”
“第一阶段,你从我这里逃走,逃入统万城的王宫,被辛垣小星打成重伤,如果没有我,你可能已经死在追杀你的几个殖铠战士之手;第二阶段,你再次从我这里逃走,然后中了猎人布设的陷阱,如果没有我,你这次也必死无疑。”
“在这个星球上,甚至放眼整个银河系整个宇宙,想置你于死地的人何止万千?所以,在你进入第五阶段成为虫族女王之前,我不希望再有逃跑的情况发生,脱离我的庇护而招徕追杀甚至死亡,事不过三,你能做到吗?”
“吱喳喳!”合金箱子里传出清晰的声音。
“虫语?”无影摇摇头,“我听不懂!这样吧,刚才我的话,你听懂了,保证能做到,你就敲合金箱子三声;如果听懂了,做不到,敲两声。”
无影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将针形利刃从背鞘拔出握在手中,他下定决心如果这“少女人奴”只敲两声,那么他马上将“她”杀死在合金箱子中,然后再毁尸灭迹。毕竟,这“少女人奴”只是他庞大计划的第一步,总不能因为一枚不听话的棋子导致全盘皆输,大不了再多耗费一点气力,在这个星球上再物色一枚新的棋子。
“当当当!”
合金箱子里传来清晰的三下敲击声。
“好,我收到了,三声,你保证你能做到,如果你食言,休怪我无情!”无影冷道。
合金箱子沉默半晌,又“当当当”敲了三声。
“咣!咣!”
两刀而已,那异常坚硬的合金箱子已然被利刃切开,全身赤裸的“少女人奴”从中慢慢立起,“她”的脚边是被“她”自行挣脱、纠结成团的合金纱网,肩胛和腹部处赫然可见两个伤口,两个伤口周围都残留着已半干涸的金绿色血液。
“我们又见面了,雍王。”无影微笑道
只是那“少女人奴”那双狭长的绿色竖瞳充满茫然。
“怎么,你不认得我了?”无影略显尴尬。
“少女人奴”摇头。
“咦,这就奇怪了,难道是结茧蜕变之后你忘了你的前世?还是刚才被那猎人的手枪打傻了?不像啊!”无影嘴里低声说着,走上前扶住“少女人奴”纤弱的肩膀,俯下身子,“来,让我看看你伤势如何,我有急救包,可先暂时止血。”
细看之下,无影才发现那两个伤口均呈洞穿状态,按人体构造来说,已经伤及骨头和内脏,不过进一步查看之下,无影发现两个伤口竟然已自行愈合大半。
“我的天!你竟然有‘超级自愈’能力?!”无影无比震惊。
被无影道破天机,“少女人奴”立刻把无影的手从自己肩头拿掉,双目紧盯着无影,敌意骤起。
无影正要出言解释,下一秒二人不约而同望向森林中的某个方向,从那个方向清晰传来人言狗吠的喧嚣之声以及哗啦哗啦的草木折断之声,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有火光闪烁,应是从别处赶来救援的其他猎人队伍。
“看见没有?”无影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要取你性命的人马上就到。”
“嘶嘶!”“少女人奴”顿时目露凶光,张牙舞爪。
“哼哼!”无影冷哼,“你龇牙咧嘴的吓唬谁呢?杀完这一拨,还有下一拨;杀完下一拨,该引起辛垣小星他们的注意了;我就算你再厉害点,连辛垣小星那种行星级第二境的殖铠战士都能解决喽,殖铠战士团或者更高级别的殖铠战士接踵而至、没玩没了;我这么说吧,只要你不死,这个事情就没个尽头!”
“少女人奴”似乎觉得有道理,只能乖乖收起那血盆大嘴,恢复那人畜无害的邻家少女模样,冲着无影吱吱喳喳说个不停,这回无影似乎猜到“她”的意思了。
“你是在问我下一步怎么办?”无影问。
“少女人奴”可劲点头。
无影思忖半晌,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是白纸一张、刚破茧不久、未来的虫族女皇,便临时将先前计划作出修改,说道:“咱们得立个盟约,你能遵守,咱们就继续合作;不能遵守,咱们一拍两散,互不耽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少女人奴”吱喳一声,点头答应。
“第一,以后我们以父女相称,我叫‘吴英’,你叫‘小雍’,‘吴小雍’。”无影思索半晌,说道。
“少女人奴”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以后不许说虫语,你就假装是个哑巴好了。”无影又道。
小雍摇摇头,吱喳吱喳地说个不停,手上还不住地比划着。
“你说你不想装哑巴?”无影问。
小雍点头。
“这样吧,只有你我在场的情况下,你可以跟我说虫语,但是只要有第三人在场,你必须跟我说雅言,或者装哑巴。”
“吱吱喳。”小雍勉为其难道。
“你说你不会说雅言?”
小雍点头。
“那就学,跟我学!”无影叱道。
小雍虽面露难色,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第三,我知道你在长身体,食量大得很,即便如此,你不能滥杀无辜,猎杀野生动物或者偷吃点牲畜填饱肚子我没意见,但是否可以伤人或者杀人,我说了算,你不能擅自行事,以免引起更大的麻烦。”
小雍点头。
数百米外,人声鼎沸,马嘶狗吠,火光冲天,从别处赶来的猎人队伍越走越近。
“先这些,剩下的,等我想到再说了。”无影说道,他就地寻了一个猎人的包袱,扯开,从里头翻找出一套衣裤,扔给小雍,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穿上!”
小雍接住,手脚利索地把衣裤穿上,只是那套衣裤尺码较大,显得拖沓臃肿。
无影走上前,用利刃把衣袖和裤腿分别割去一部分,然后又从一个猎人的身上抽出一条皮带,穿到小雍的裤头上,系紧,乍一看,利利索索,竟然还合身了。
猎人队伍的动静越来越大,远处的灌木丛窸窸窣窣,数头猎狗正疾速朝这边跑来。
“上来!”
无影嘴里说着,他随手剥下一具猎人尸体上的一件大氅,披在自己身上,然后示意小雍爬上自己肩头。
小雍乖乖爬上来。
“走了!”
身材高大魁梧的无影肩膀托着身材纤细的小雍,一个弹跃,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半晌过后,数头猎狗首先冲到现场,这里闻闻哪里嗅嗅,不住吠叫;片刻后,一个手持猎枪的酒糟鼻大汉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丛走出来,他看到了这片狼藉区域。
“赶快来,就在这!”酒糟鼻大汉转头高声喊道。
很快,这片区域聚集了近百名全副武装的猎人,消息被迅速传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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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在凉州通向九州王国边境的一条山路上,出现了一高一矮、一老一少两个“流民”的身影,看似父女二人。
“吱吱喳?”小雍问道。
“你是问我咱俩这是要去哪?”无影问。
小雍点头。
“九州王国咱们是彻底待不下去了,只能先到其他王国避避风头,”无影柔声说道,“杀死那么多人,消息应该很快传开,你们九州国大小“梨园”的谍子眼线这么多,辛垣小星应该很快会收到情报,各方人马会将这凉州和雍州翻个底朝天的,我无所谓,你就不行了,所以咱还是先避避风头。”
二人絮絮叨叨,逶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