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我不能要呀!”
公主虽然连连推辞,馥心却看出毓锦公主实则很喜欢这一套首饰,便是拉着她起身,笑道:“适才妹妹为我梳妆,现在我为妹妹梳妆吧?”说着毓锦公主起身,让她在梳妆台前坐定,然后唤来兰菱为她重新打扮——并将那一套石榴天珠的首饰替她戴上。
馥心想着,这些年头了,若非皇太后执意要求,这毓锦公主怕不会回宫来。只怕是皇太后下了命令,让毓锦公主回宫帮着自己争胜——公主年纪虽轻,性子虽是豪爽,可馥心看得出来,这女子举手投足间进退有度,大方得体,那豪爽的性子,只怕不是真性。
她这样想着,便觉得这下子定然得好好拢住这位皇妹的心,这才出了这等主意,把首饰送给她。
一切打扮停当,馥心拉着毓锦公主起身笑道:“妹妹,你对着镜子看呢,这不是瑶池下凡的仙女,又是谁呢?这一套首饰,岂不是给妹妹着手打造的?妹妹定然要收下,否则不是辜负了这仙女一般的容貌吗?”
毓锦公主听罢咯咯一笑,一偏头,头饰撞击发出叮当脆响,继而笑道:“姐姐可真会说话呀!难怪皇帝哥哥那么喜欢你的!我呀,今儿要是不收这一套石榴天珠的宝贝,姐姐指不定还会用什么话来堵我呢!不如我勉勉强强,收下吧!”
两人相对拉手,先是亲姐妹似的笑了起来。正要坐下拉拉家常,却听外面有人唱道:“皇上驾到!”
“皇帝哥哥来了?这会子,才是刚下朝吧!”说着,毓锦公主竟是小跑着出了门,馥心也只得跟在她的后面,遥遥见了皇帝由一种宫人前呼后拥着走进院子,身上还穿着双龙抢珠的明黄朝服,连宝冠还未摘下。
“婷儿!你果然在这里!一早朕就听说你要回来,怎么跟着母后不高兴么?”楚翊瑄和气地迎上来微笑,“到底是在外面清修的。几年不见。荣光焕发!”
毓锦公主不急着回答,先是跟馥心一道见了礼,才是起身,随后竟蹦跳到楚翊瑄身边双臂一收。死死揽着楚翊瑄的手臂:“皇帝哥哥。哪里是我去清修呢!明明是姐姐这里什么都好。连擦脸的脂粉,都比我的好的多呢!就说那盒茉莉香粉,又香又细。比雪还白,抹在脸上白嫩得像是剥壳鸡蛋,如何能不荣光焕发呢?”
“小事一桩!回头,叫林定恩按着悫妃的定例给你也办一份,不就结了?况且,你悫妃姐姐不也送了你这样一套掐丝天珠的首饰么?也算是见面礼吧!”楚翊瑄抬起头,见馥心脸上含着笑,又道,“朕的这个妹妹呀,最是调皮捣蛋不过!可朕偏偏拿她又最没办法。听说镇安寺日子不大好过,朕便让她回宫来住。”
“臣妾的凤藻宫,最是热闹不过,有丽贵人妹妹,懿贵人,禧姐姐……想来,妹妹的心热闹,若不嫌弃,臣妾的配殿倒还是空着一间,打扫布置一下随时可以搬进来的。”馥心恬静地笑着,毕竟皇帝眼中流露的全然是那种长兄的疼爱。
“你这里人挤得多了,毕竟不成话,怎么说,你也是悫妃娘娘。前些日子,你不是与朕提过,要晋一晋嫔妃们的位份么?”楚翊瑄忽想起了一件事,转而又道,“大家的位份不急着晋,但朕不想委屈了兰慧,想给她个昭仪的位份,让她改居其他宫中做个主位。”
这一直以来的敲边鼓到底是有了些用处,皇帝终究是要晋海兰慧的位份了!她等得就是这句话,可她还没把“钟粹宫”的事提出来,毓锦公主便嚷嚷着:“怎么了,一直要站在外面说话呢?咱们不如进去吧?皇帝哥哥,你不知道呢,悫姐姐这里的点心可好吃了!哟,哟,打嘴打嘴,什么哥哥不知道,皇帝哥哥一定是知道的!咱们进去吃点心好不好!”
“好!”楚翊瑄伸手轻刮她的鼻子,一脸疼爱道,“是是是,进去吃,怎么能把你这张巧嘴儿填上了便是了!”说着,另一手拉着馥心,一道儿进了萱漓殿。兰菱她们早就备好了各种点心糕点,见帝妃和公主一道儿入殿,忙流水似的传了进来。
馥心有些不悦,适才她才要提钟粹宫的事,就给这毓锦公主打断了,她是皇太后的人,想来也会帮着自己说话,提出让海兰慧进钟粹宫。
可是她有些看不懂这个高深莫测的毓锦公主,甚至对她有些隐约的害怕!眼见得她笑脸如花,正跟楚翊瑄讲一些宫外的轶事,逗得楚翊瑄连连发笑,不由得又觉得很不对头——是不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琳儿,你怎么不吃?来,这不是你最爱吃的玫瑰糯米麻团吗?”楚翊瑄见馥心坐在那里出神,笑着对她说道,“怎么了?”
“没什么,刚晨起的时候,吃了一碗皮蛋粥,又贪吃了几块麻团,现在总觉得腻腻的,克化不动,这会子看着这东西,多少还觉得有些不受用。”馥心略是思忖,随之摇头笑道,“公主吃吧,适才臣妾见公主仿佛很喜欢吃乳酪和牛乳制成的点心糕点,不如一会儿让兰菱多包一些与公主拿去。”
“这算什么?连吃带拿的,大家会笑话我的!皇帝哥哥,我看悫姐姐这里什么都好,凤藻宫又宽敞明亮,我不想回慈宁宫跟母后念佛了,能不能让我住在凤藻宫?”毓锦公主转过脸爽朗地冲着楚翊瑄笑,“哥哥,你刚才不是说,要晋那个禧美人做昭仪么?早点让她做昭仪吧,就能腾出屋子给我住了!这样,我不就能天天来姐姐这里,吃好吃的点心么?”
馥心和皇帝皆是一愣,前者是吃惊她缘何如此大胆;后者却是因为她的爽利和娇俏诧异。
“傻话傻话!”楚翊瑄无奈的摇头,声音却是无比的无可奈何,“好吧!好吧!伊宁宫正好缺个主位,兰慧便晋为昭仪,去伊宁宫做主位吧!”
馥心暗呼不妙,海兰慧若是去伊宁宫做了主位,岂不是羊入虎口?要知道,元修容叶儿她们都在伊宁宫……保不齐她们会搅合在一起,害死海兰慧的孩子!馥心灵机一动,又道:“皇上,伊宁宫,恐怕是有主位了。您说要晋一晋后宫的位份,元修容论资历出身,怎么也做得元嫔,成为一宫主位。您再把禧姐姐放过去,到底是给姐姐什么位置呢?”
楚翊瑄想了想,缓缓点头道:“这倒也是。一个嫔位,一个昭仪……论资排辈,怎么也是元嫔做得主位……可是这宫里……”
“钟粹宫不是空着呢?”毓锦公主抬起双手握住楚翊瑄的手肘,轻轻地摇晃道,“虽然荒废了有些日子了,可重新修葺一下,不就能住人了?”
楚翊瑄微微一怔,他想得倒不是被圈禁在钟粹宫的郑万姝,而是想着,那地方极为不吉利,从前是先帝瑾妃的居所。本不是个偏僻阴森的地方,可是却因瑾妃的自戕变得阴森恐怖,据说每个月圆之夜,便会听到钟粹宫正殿的房梁上有女子的哭声,还会说我一个人好冷什么之类的……
“那种不吉利的地方,怎么能让兰慧去呢!”楚翊瑄这一次敛住了笑容,有些阴郁地看着毓锦公主,“婷儿,你不知道那里吗?那是皇爷爷瑾妃的住所,瑾妃死了以后,那里荒废很久了。万一有什么东西,真的冲撞了兰慧腹中的孩子,不是后悔莫及啊?”
馥心眼珠一转,说道:“皇上您可知道否极泰来?所谓物不可以终否,故受之以同人。这最坏的钟粹宫,或许是禧姐姐最安全的安乐窝。”
楚翊瑄转过脸看着馥心,脸上微微凝了凝神色,颔首道:“说下去。”
馥心先是站起,随后福身在地道:“皇上,臣妾说句犯忌讳的话,想害死皇子皇女的人,您恐怕是很清楚的,至于哪一宫里没有呢?那个人物,后宫若非是琳儿这等惹不起,被她视若死敌的人,便是被她拉拢入帐下做爪牙的人……皇上,臣妾您是知道的,从来只求平安日子过,只可惜事与愿违;从前,禧姐姐也许是争强好胜的,可如今,她与臣妾一样,只求在宫中平安度日——臣妾与姐姐,都不求富贵荣华,只求一个平安二字!”说着,且是真情流露,馥心一双妙目玲珑,已然充满了泪水。
楚翊瑄何等聪明,这便是明白了她的潜台词,先是长长叹了口气,随后一探双手,将馥心拉起来,柔声安抚她道:“琳儿,你的意思,朕完全明白了!也罢,这些年,朕也知道一直委屈了兰慧,早就想给她一个一宫主位的名分!况且,她是那么懂事,曾经一些委屈,竟全然不记得了。朕愧对兰慧,也是愧对战死在西海之上的海氏,朕,不但没能好好照顾好他们的孤女,却还让她们受了那么多委屈。”
“苏瑾,”楚翊瑄半转过身,一瞬间恢复了他属于一国之君的高高在上,“传朕的旨意,即刻册海兰慧为禧昭仪,位同嫔位,是钟粹宫主位;下令内务府,好好休整钟粹宫,务必吉祥如意;在禧昭仪入主钟粹宫之前,暂居凤藻宫瑞莹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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