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羽瑶听了先是一怔,随后不免笑道:“妹妹真是神机妙算!竟能想到钟粹宫的那一位!”
燕柔嘉满面不解,疑惑道:“怎么?”
“谁不知郑万姝是皇太后的人?”付羽瑶俄而点头,却被一阵咳嗽打断了思绪,半晌才渐渐回过气来,徐徐说道,“郑万姝明摆着比其他的秀女好掌控,若是让皇太后弄进来更多的宗室女,只怕会打断宫中的局势;再者,如果皇太后知道是怎么帮着郑万姝脱离困局,皇太后也会更向着咱们——实乃一石二鸟之计。”
馥心含笑点头,又对燕柔嘉道:“柔嘉妹妹,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家姐姐——姐姐曾经是蛮横了一点,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曾经那样是不对的……咱们姐妹之间不要记仇,好不好?”她知道这一番话,想让多心敏感的燕柔嘉不再起疑是不可能的。
燕柔嘉摇头笑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跟禧姐姐有过嫌隙?从前是妹妹不懂事,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现在咱们姐妹一条心,妹妹只盼着禧姐姐不要记着妹妹这些不懂事才好呢!”
这柔嘉说的是真的假?馥心满心疑惑,还是伸手牵她一手,笑得甜美道:“这话听起来才贴心呢!咱们姐妹之间才得是这样呢!”说着,馥心对廊子下面的兰菱微微颔首,“兰菱,去把葛太医开得那张方子抄写一封交给庄姐姐。”
说着,馥心又转过脸对付羽瑶道:“姐姐,我这里有张方子,梓茂吃了,昨个儿已然见好了。姐姐回去,将药悄悄煎来吃了,然后近几日记住,每顿用饭,只拣一道或是两道来吃!隔日叫宫人自己熬了一些养生的米粥,加上瘦肉皮蛋之类的,便可保无虞——隔日。我会找个机会。与皇上说清此事。姐姐见到皇上,也可旁敲侧击,柔嘉便不必了。”
“皇上近来为云州的战事忧虑。很少翻牌子了。”付羽瑶脸上露出些悲哀,“我大约有两个多月没见着皇上了。”
燕柔嘉听了这话更是苦闷:“姐姐两个月,我都小半年没见着皇上了。上次见着皇上,还是八月十五夜……隔着酒席遥遥看了皇上一眼……近来。倒是禧姐姐和懿贵人勤着些见到皇上呢!”
馥心听了这话,心中难免咯噔一下。只是这心中的惴惴,不知从何而来。其实昨夜楚翊瑄过来,她真打算问起楚彦熙和谢孤鸿的事……可她终究没能出口……不知为什么她会这样不悦地想起这些事情,许久。她对两个姐妹道:“皇上连我这里都很少来呢!听说靖梁王在云州大败而归,皇上把永和殿的桌子都踹翻了呢!”
“可是,前朝有信儿。说是皇上打算派宸妃的哥哥出战。”付羽瑶的消息,大约在宫中是最准确的。况且付羽瑶性子沉稳,若非百分百的事情,她是不会胡乱说的,“据说还是主帅呢!”
“那草包,能打仗?我家祖父曾经都说过,沈诃沈诃,不如跳河。”燕柔嘉嗤之以鼻,“连陈子枫都被打得大败,沈诃能赢?”
“赢不赢的,倒不一定。”馥心恬静一笑,这其中究由便很难跟燕柔嘉说清楚。不过她也不想给燕柔嘉说明白,只是温和说道,“他是宸妃的哥哥,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主帅。”
付羽瑶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咳嗽也变得一阵阵紧着一阵阵,馥心见状不对,赶快唤来付羽瑶贴身的曼丽扶着付羽瑶快些回宫休息。
燕柔嘉也没多留,跟着付羽瑶一道儿回颐福宫去了。
眼见得天气一日日的冷了起来,果不其然宸妃的哥哥沈诃挂帅,走马上任节度整个南方几省军马,连靖梁王和端梁王都得由他号令。陈子枫气得发疯了,一连三天上了五道奏折,都被楚翊瑄留中不发。
此举一出,天下皆是传言朝廷要对云州用兵了,整个南方都会被波及,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南方富豪开始大规模的抛售囤货,囤积黄金和粮草,使得整个南方物价飞涨,动荡不安。
楚翊瑄到底是小觑了这一点,传言江南祸乱四起,他龙颜震怒,着既下令程昱和付凝辉调粮南下,稳定米面价格。
不觉得日子怎么过,眼见得是立了冬,海兰慧的身子也渐渐显了,害喜也见了轻。馥心找了些颜色明亮的上好棉布,趁着有些空闲,便去海兰慧的瑞莹堂做些小衣裳小肚兜什么的。
“悫妃娘娘到底是生养过的,才真是知道这棉布才是最好的呢!”婉釉一面翻看着馥心送来的细棉布,一面笑道,“做好的衣服,下水一洗,晒干了便是绵绵柔柔的,孩子穿着才舒服呢!”
“到底本宫也是生过三个孩子的,连这些还能不懂么?”馥心呵呵一笑,又道,“姐姐近来气色好了很多呢!竟比有孕前还要面色红润,粉面桃花,看来呀,这孩子定然也是个美男子了!”
海兰慧其实刚刚才起来,才是穿了一件冰紫色的寝衣,连发都没来得及梳起,万般青丝垂下千万条,显得妩媚柔和。听了馥心这话,海兰慧懒洋洋地说道:“我倒不盼着这孩子漂亮,倒是和和顺顺,平安长大便很好了。”说着,她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得一脸恬静温柔。
馥心伸手拉着海兰慧的手,笑道:“妹妹不也是一样么?我呀,就盼着皇子和公主们好好长大,就好了呢!姐姐,你大约还倦着吧?不如上床再睡一会儿,妹妹有婉釉和兰菱帮着做衣裳,就好了!”
海兰慧其实刚起来就觉得倦得紧了,听见馥心这样一说,还真是起身和衣躺下,不一会儿便睡得香甜。馥心细细问过婉釉海兰慧近日的状况,又道:“姐姐晋了美人位份,怎么这瑞莹堂还是空落落冷清清的?按着规矩,身边怎么也该添些人伺候着呢!”
“是小主不放心其他人,用得,还是当年做禧妃的时候用的老人儿了!”婉釉转过脸看看沉睡的海兰慧,不免长叹气道,“小主一直就是这么仔细小心着,自打玉梅嬷嬷出了事之后……”
话说回来,玉梅嬷嬷还与馥心有着救命之恩,就那样无缘无故的被人毒死了。馥心想起其实,心里还是很是难受。她亦是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是这也太不成话了,明儿本宫就与林定恩提起此事,调一些可心儿伶俐的人进来伺候姐姐——姐姐有了身子,得添几个人照应着呀!”
馥心倒也是存了私心的,梓茂已彻底康复了,红蕊该是从西苑回宫了。馥心打算在红蕊回宫之后,把她拨来瑞莹堂,一来是红蕊到底是机警聪明,忠心不二;二者,红蕊可以帮着自己盯着瑞莹堂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馥心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婉釉那里想得到这一点,听了馥心的话很是感激道:“到底还是自家亲生姐妹!奴婢多谢娘娘照应小主了!”说着,伏跪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头。
馥心忙起身扶起婉釉:“婉釉,你很忠心,有你照应姐姐,本宫真是一百二十个放心!只是,便是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不是?你呀,待得调进来人之后,慢慢养几个心腹,再相互照应着些,姐姐自然是无事的!不过,这也不必本宫多说,姐姐自会做好的!”
婉釉还是再三谢过,馥心再停留了一会儿,便带着兰菱回去萱漓殿——萱漓殿早早升起了地龙,殿内虽广,全温暖入春,馥心刚进门便觉得风熏熏然,赶紧将狐毛的大氅脱了,闻着殿里有一股甜甜的香气几乎令人微醉,不免发问道:“今儿谁来过了?”
兰月正在擦拭正殿的景泰蓝花瓶,听见这话,忙答道:“娘娘,刚才田小主来过,说是家乡进了一些好荔枝,都是刚刚送进来的。娘娘,奴婢这就给你端几个去。”说着,兰月放下丝布净了手,转而小跑出殿。
荔枝?这岁寒天气,竟还能送来荔枝?发愣间兰月端来一小盘剥皮去了壳的荔枝,个个圆溜溜亮晶晶,遥遥便能闻到一股甜甜醉人的香气。
馥心是瀚州人,从来没吃过荔枝。当年在王府的时候,倒是见过燕琳若用这种高级的水果招待贵客。如今她人已不在,这种水果的样子,连带燕琳若的音容笑貌,都深深镌刻在馥心的心底。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馥心低低呓语般念着诗句,用银制的小叉攒果肉吃。荔枝极凉,几乎入口即化,甜甜的犹如蜜糖,却丝毫不腻。馥心几乎是一瞬间爱上了荔枝这种水果,忍不住又吃了几颗。
“果真是好吃!”馥心赞美道,“那怪当年杨贵妃喜食荔枝,不惜千万里从南方送荔枝来长安城!”
兰菱在一侧却是道:“娘娘,荔枝虽好吃,却很上火,先帝的容贵妃亦是喜食荔枝,成日吃多了,便会起烂疔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