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话,白玲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她一面啐一面狠狠回房,遥遥还能听见几句小人得志之类的话。雪歌狞笑道:“看我怎么治她。”
“姐姐,莫误了时辰!”柳芽儿小声提醒着,“在夫人那里已然耽误了好一会儿了,若在磨一会子,只怕爷要等不及呢!”
“就是,为这些臭婢子误了晨光,才不值得呢!”雪歌咧嘴一笑,不理珠儿的请安问候,而是大大咧咧地问,“侧夫人呢?”
“两位姨娘请回吧,侧夫人这会子还睡着呢!”婵娟挑起门帘一角,堆着一副笑脸应付着。
“知道了,侧夫人就睡着吧!”雪歌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柳芽儿则是对着韩言语房门深深一个万福道:“妾身请侧夫人的安!婵娟姑娘,若没其他事,柳芽儿这便去了。”
“柳姨娘慢走!”婵娟珠儿同时道。
其实韩言语早就醒了,只是见那雪歌张扬,看见她也是生气,不如让人打发走了算了。珠儿见她眉宇间带着忧愁,忙道:“侧夫人,家里养的那只画眉给送回来了,我正教他说话呢!比鹩哥还聪明呢,它爱跟我说话!”
“廊子下入了夜冷,记得把它端回来。”韩言语愁容依旧,出神地盯着梳妆台上的玉簪。许久她喃喃着一首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珠儿知道她愁得是雪歌入府之后,楚彦熙再没来过二房――眼见得雪歌得宠,连一个屋檐下的柳芽儿也跟着沾光。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去闹去争,她实在拉不下脸来。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珠儿知道她心情糟透了,便央着她去逛花园子。渐开了春,池塘破了冰,柳树冒出了嫩嫩的绿色,倒是格外喜人。阳光暖暖的,让人很是舒服。韩言语心情略好了些,还又念了几首诗给珠儿婵娟听。
只见园子的水榭中,燕琳若不知在高谈阔论些什么,柳芽儿坐在她对面,红绿双姝陪伴在侧,素衣给柳芽儿轻轻揉肩。
“哟,那不是妹妹吗?快来坐!”燕琳若眼尖,看见了韩言语便大声喊她。韩言语见状,只得带着珠儿婵娟进了水榭。先是见了礼,柳芽儿起身也万福道:“侧夫人安!”
“两位妹妹就别客气了,都坐着吧!绿芙,去给侧夫人端一杯牛乳暖暖身子!”燕琳若咯咯咯笑着,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今年春天来得晚了些,只怕再过些许日子,花都要一起开了呢!”说着又转向韩言语笑问,“妹妹近来身子可好?我呀,最近忙着给雪歌柳芽儿打首饰做衣服,竟忙昏了头,没顾得上妹妹!哎呀,妹妹身子可见长啊,快三个月了吧!”
“回夫人的话,三个半月了。”韩言语笑盈盈地答道,“近来倒是觉得身子好些了,只是总爱犯懒――想必是夫人的补汤补药好的很,身子这才见好了呢。”
燕琳若亲热地执了韩言语手,一面拍她手背,一面喜笑颜开:“这就好了!也不光是补汤的效用,只怕是妹妹的孩儿贴心着意,舍不得娘亲怀他受罪,这才静静的。”若不是早知道燕琳若的行事作风,珠儿还真以为她是个热情诚意的好夫人呢。可是她想到燕琳若一向面热心狠,不由还是觉得背后阴??的――光看着燕琳若的笑脸都透着一股寒气。
“夫人所言极是,妾身也觉得孩儿贴心。”韩言语微欠欠身笑着应道。她转脸看看柳芽儿又笑道,“柳芽儿,今儿你怎么没陪雪歌一道骑马呢?”
“回侧夫人的话,十五爷邀了雪歌,却没邀妾身。”柳芽儿不卑不亢,也不带一点情绪,“再者柳芽儿不会骑马――笨得很。”
“妹妹你要说笨,我们就无地自容了!”燕琳若忽然发出一串笑,“韩妹妹你不知道,柳芽儿古筝琵琶弹得极好,一手梅花小楷写得那叫一舒服――要不是亲眼见了,我还真不信呢!往后啊,我往娘家捎带书信,可要求着柳芽儿动笔了!”
“夫人您太客气了,柳芽儿可不敢当。”柳芽儿低头脸红,一门心思舞弄着衣带。
“妹妹,有件事差点忘了。昭仁公主诞辰,皇上赏了一批时鲜水果,说是从云州千里迢迢运过来的。这不是在府里冰室放着,待会儿叫红蕊带着珠儿去取一些吧!尝尝鲜!”
“谢夫人的美意了。那,珠儿,你留下。”说着,韩言语起身万福道,“夫人,妾身觉得身子乏得很,便回去休息了!这便少陪了!”
燕琳若赶忙起身,执着她手安抚了好一会子才依依送出水榭,遥遥还在叮嘱婵娟要多多注意韩言语的身子等等。??铝撕靡换幔杂镏髌拖?г谑右爸?校??车男θ菀凰布淙绶缰性莆戆阆?3?锲?材羌淅黛澹骸凹?耍 ?p> “夫人何必气急呢。”柳芽儿在她身后缓缓站起身,“她也是可怜人。这几日,也给雪歌姐姐气得够呛,只怕已动了胎气呢!”
“可怜人?你还可怜她?他日若生下个公子,只怕身份就要越过我了!”燕琳若手指一个个点过水榭的诸人,咬牙切齿道,“到那时候,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珠儿双手交叠在胸前,规规矩矩低着头站在一侧,连大气也不敢喘。可即便如此,燕琳若还是注意到了她,又阴又冷地来了一句:“珠儿,随我来!”说罢,红蕊绿芙一左一右伴着她往冰室去。
几人绕过池塘,红蕊左右一个梭巡后,领着燕琳若走近一块抱石之间,若不细看,谁也不能发现这里还有一道入口。
绿芙取了火,几人顺着光拾阶而下。眼见得隐约可见有丝丝的白气冒出来。温度变得越来越低,仿佛又回到了寒冬腊月――冰室之中不仅存了许多巨大的冻方冰块,还有许多不在时令的水果蔬菜。
说是冰室,这里空间却大,脚步轻踏倒还有回音。珠儿不觉得存些水果蔬菜需要这么大的空间,正在纳罕,燕琳若忽然回身,在狠狠扇了珠儿一巴掌。
小小身子的珠儿怎么受得了这一下,登时一跤坐倒在地,粉嫩的小脸突突直跳,已然肿了起来。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燕琳若言辞狠戾,看这样子扑上去咬一口珠儿都说不定。
珠儿拼命忍住眼泪,返身过来跪在燕琳若脚下,可身子却难以控制,已然抖索成一团。红蕊蹙眉咬唇,眼中满是不忍,可绿芙半仰着脸,却带了几分嘲弄意味。
“奴婢该死!”良久珠儿才从齿缝中挤出这四个字。
燕琳若狠狠骂道:“你是该死!本夫人让你去做什么了?你倒还是真去实心实意伺候那贱人!还为她去求了十五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奴婢不敢!”珠儿俯首在地快速答道,“珠儿有话要说,请容奴婢上禀了,再处置奴婢不迟!”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燕琳若不耐烦到了极点,她懒懒看着指尖涂抹的朱红色蔻丹,口吻又冰又冷,“若有半句虚言,珠儿,你知道下场吗?”
珠儿惊恐到了极点,长舒一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娓娓道:“夫人,您想,雪歌姨娘是十五爷新宠,正在浪尖上。阖府上下,除了夫人您,谁敢与之比肩?她韩言语不过是个侧夫人,算是个什么东西?奴婢这番去十五爷面前求了,亦是为夫人做事!韩言语仗着有孕,胆敢惊扰爷的雅兴;又惹了雪歌姨娘――夫人您想,她这般恃宠而骄,恐怕气数也要尽了!再者,雪歌姨娘会不记这笔账吗?想必更会为夫人办事!除了这贱人!”珠儿话虽如此,心中却在滴血。为了活命,她不得不说一些违心的话。
燕琳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旋又消失,她厉声道:“这话说的真不老实!绿芙,给我教训她!”
珠儿大惊,只见绿芙从袖筒里抽出一块木尺,一手扯着珠儿头发,一手狠狠扇向珠儿的嘴唇。只听得啪啪连声作响,犹如春节的鞭炮。珠儿的口唇立时肿了起来,不断有鲜血涌出。巨大的痛处令珠儿泪流满面,可她不敢争辩――这个时候越是争辩,越是得挨打。
红蕊不忍,轻扯着夫人的振袖,轻声道:“夫人,请您手下留情――珠儿毕竟是长孙殿下赏过的……若下次殿下入府做客,见她破了相,只怕是……”
燕琳若一怔,忙冲绿芙道:“够了!”
“噗!”珠儿喷出一口血,歪倒在地上,她痛得自己爬不起来,浑身发抖中几乎要晕厥过去。
“珠儿,实心为夫人做事吧!”红蕊俯下身子轻声道,“今儿夫人只是小小惩戒你一下――隔日夫人便不会有如此好心能饶过你了!”
珠儿双手紧紧抠着地缝忍住疼痛,拼了命复又跪好,竭力点头称是道:“是……是!谢夫人不杀之恩!”
“本夫人才舍不得你死呢,珠儿!你是这样漂亮,杀了你,长孙殿下也会舍不得,不是吗?”燕琳若弯下腰,伸出白净细长的手指轻抚着珠儿的脸颊,“所以,你要听话,懂吗?”。.。